45.第四十五話 回首遇故人
不落城酒樓,夏玖川蹲屋裡整理包裹,除掉衣物跟些許銀錢,就剩下半包煙,一支黑鋼筆,和一部基地配置的手機。
這是他跟曾經僅剩的牽絆,他一路帶著,即便落難北寒城監獄他都貼身藏著,唯恐把這僅剩的念想都丟掉。
半包煙已發黃,夏玖川掏出根嗅嗅,回想當初跟同事打賭戒煙的事,嘴角揚起抹溫和的笑意。
他沒有煙癮,就是喜歡煙的味道,因他五感敏銳,香煙瀰漫口腔的苦澀,麻痹著神經跟味覺,讓他能感到短暫的輕鬆。
夏玖川雖瘦瘦弱弱,但吸煙喝酒樣樣做,打架更是野蠻,基地的同事都曉得,他雖然模樣清秀,但卻是地地道道的隱藏型硬漢。
猶記得有次,有個新來的同事,調笑他像是姑娘,訓練課時,他就把他拉到訓練場,揍得他在醫院裡躺倆月。
他或許再也回不去了,夏玖川眼神黯淡,默默把東西整理起。
「玖哥。」屋外響起敲門聲。
夏玖川把包裹擱到床腳,站起開門。「有事?」
「玖哥。」沐鳴露出邀功的笑臉。「荊鳳陽就住在素椿樓里。」
「不錯。」獎勵的揉揉沐鳴的腦袋。得知荊鳳陽的位置,夏玖川就準備前往,然後讓他帶他去見聞風攬雀閣的人。
下樓時,諦袖府墨徒看到沐鳴,都恭敬的問候。「沐公子。」
「我跟玖哥去趟素椿樓。」沐鳴仍不習慣被這樣尊敬。
「素椿樓?」諦袖府墨徒微愣。「那是七青蜀府跟閻凰府的地盤。」
「恩。」沐鳴並沒隱瞞。
那墨徒蹙眉猶疑片刻,隨即招來倆人。「你們跟著保護。」
「是!」
離開酒樓,走到城裡的街道間,不落城雖是小城,卻也算繁榮,但自各派教到來,這攪亂這一城寧靜,氣氛都透著緊張凝重。
『世道亂,誰管普通百姓的死活。』夏玖川暗暗嘆息。
「玖哥。」沐鳴將袋糖塊遞給他。「很甜的。」
瞄眼整袋糖塊,夏玖川果斷拒絕。「不用,我牙疼。」
「牙疼?」沐鳴面露擔憂。「是病了?要不要找醫師。」
「上火,兩天自然就能好。」蠢得真讓人擔心。
沐鳴聽的糊塗,不懂上火是何意?但聽玖哥的語氣,應該是沒事。
倆人繼續走著,臨到素椿樓時,突然聽到陣爭執,循聲望去,遠遠就看到倆青年,目露凶光拔劍對峙著。
「江湖紛爭,別管閑事。」夏玖川漠聲道。
「哦。」沐鳴收起視線。
就在要路過倆爭執的青年時,有個穿粉裙的女娃娃跑來,絆倒在他身側。那倆青年拔劍動武,看劍刃軌跡,劍氣必得傷到娃娃。
青鳥橫插一腳,刀柄穩穩擋住那襲來的劍刃,夏玖川彎腰抱起娃娃,然後朝那倆人微微頷首。「抱歉,請繼續。」
「……」倆青年。
夏玖川抱著娃娃撤離危險圈,那娃娃嚇得臉煞白,哇哇的哭著。夏玖川聽得煩躁,拿起糖塊塞進娃娃嘴裡。「閉嘴。」
「唔。」娃娃嘴裡塞著糖塊,淚眼朦朧的嗚嗚抽泣著。
「哭的像花貓,真丑。」夏玖川捏捏娃娃的臉打趣。
娃娃拿掉嘴裡的糖塊,嚶嚶的揉著腿「疼。」
「疼都疼了,再哭也得疼著,還浪費水資源幹嘛?」夏玖川道。
「哥哥說啥,妞妞聽不懂。」娃娃哭的直打嗝,眼淚像水庫開閘。
「噗嗤!」沐鳴忍俊不禁,抖著肩膀直樂。
夏玖川默默翻白眼,索性唬起臉「我說,再哭我就揍你。」
「!!!」娃娃瞬間綳起臉,水庫關閘收水。
「乖。」夏玖川漠著臉敲敲娃娃的腦門。「以後別再亂跑,遇到拿刀拿劍就躲著點,小心腦袋被壞蜀黎砍掉。」
「恩,謝謝哥哥。」娃娃扁著嘴哽咽著答應。
望著娃娃圓圓的臉,夏玖川把沐鳴的糖袋遞給她。「回家吧。」
娃娃抱著糖袋,轉身跑進人群里,沐鳴道。「玖哥真溫柔啊。」
「女娃娃就是嬌氣。」夏玖川搓搓臉。「糖塊想吃就再買」
「恩。」沐鳴笑盈盈的答應。
夏玖川轉身剛想走,就瞥到個藍裙姑娘,正站在街邊望著他。夏玖川沒多想,微微頷首算是禮貌,就準備要離開。
「站住!」爭執的倆青年喊住他。「你是哪派教的?」
望著那倆青年,夏玖川滿腹狐疑,剛剛還誓死方休的,轉眼就要同仇敵愾?「普通路人,無教無派。」
聽他說無教無派,青年露出輕蔑嘲諷。「無派教就敢朝我動武。」
動武?夏玖川一頭霧水。「我,動武了?」是他短暫失憶嗎?
「你剛剛攔我的劍,是想要挑釁我嗎?」青年咄咄逼人。
真是無理取鬧,夏玖川扶額喟然長嘆。「我只想救那娃娃。」
「別廢話,拔刀吧。」青年喝道。
「喂!」夏玖川指指素椿樓。「知道那裡嗎?」
「自然知道,素椿樓,七青蜀府跟閻凰府的暫住地。」
「我跟你說說我的計劃。」夏玖川道。「稍後我會朝那跑,你倆跟著跑,我到素椿樓前,先拆摘牌后拆牆,然後咱仨被抓。」
「你!」青年的臉瞬息萬變。「你卑鄙!」
「告辭。」不想再跟倆神經病廢話,夏玖川頷首告辭。
瞪著夏玖川的背影,青年驀地拔劍,朝著他後背刺去。『錚!』青年的劍被打掉,諦袖府墨徒現身,劍指那倆青年。
「放肆!」諦袖府墨徒喝道。
「諦……諦袖府?」青年嚇傻。「你,你不是無派教嗎?」
「我是無派教。」夏玖川指指沐鳴。「而他不是。」
「沐公子。」諦袖府墨徒恭敬道。「這倆人該如何處理?」
沐鳴望向夏玖川,夏玖川表情漠然。他們剛剛是想殺玖哥吧?沐鳴眼神陰暗瞬間。「隨你們處置,我不想再看到他們。」
唔?夏玖川面露意外,乖順的沐鳴竟也懂得狐假虎威了?
茶攤前的藍裙姑娘,望著走遠的倆人,眉間隱隱蹙起。『諦袖府何時有個沐公子?』
夏玖川趕到素椿樓前,被七青蜀府的墨徒攔截。「我找七青蜀府法將,荊鳳陽。」夏玖川拱手禮貌道。
「你是誰?」七青蜀府墨徒詢問。
「夏玖川。」夏玖川答道。
打量夏玖川瞬息,想著沒人敢拿七青蜀府玩笑,那墨徒表情緩和些。「請稍等,待我前去通稟。」
夏玖川站在素椿樓前候著,那墨徒很快就回來了,前面是荊鳳陽。「玖玖喲!」荊鳳陽熊抱住夏玖川磨蹭。「是不是想哥啦?」
嗅到荊鳳陽滿身酒味,夏玖川潔癖症犯病,抬腳狠狠踹去。「滾!」
「嚶嚶嚶~~」荊鳳陽倒在樓前,抱住門框。「玖玖,傷哥心啊。」
樓前的七青蜀府墨徒,瞠目結舌的望著這幕,夏玖川倍感丟臉。「荊鳳陽,別鬧,你答應帶我去找聞風攬雀閣的。」
「真薄情,只想著利用我,至少要逗逗我,說說好話嘛。」
「不帶拉倒!」無語荊鳳陽的逗逼,夏玖川轉身就要撤。
「哎,別啊。」荊鳳陽驀地竄起來。「利用就利用唄,哥樂意行吧。」
「正經點。」夏玖川胳膊肘狠撞荊鳳陽胸前。
「嘶!」荊鳳陽倒吸涼氣。夏玖川微愣,細細看他片刻。「你有傷?」
「輕傷。」荊鳳陽隨意的揮揮手。「哥是誰啊,荊鳳陽,我……」
「砰!」夏玖川狠砸一拳,荊鳳陽瞬間焉了,彎腰悶聲。「真狠。」
「你是誰啊,堂堂七青蜀府法將荊鳳陽!硬氣著呢!」
「擔心我啊?」荊鳳陽咧嘴露出犯賤的笑臉。
「誰打的?你的府君?」夏玖川猜測道。
「是我活該受的。」荊鳳陽悶悶道。
「你先歇著養傷。」夏玖川道。「聞風攬雀閣隔日再去。」
「沒事。」荊鳳陽拽住夏玖川。「府君沒朝死里揍,就是輕傷。」
「你是醫師吧。」沐鳴突然道。「很厲害的醫師。」
荊鳳陽驀地閉嘴,沐鳴的意思很明顯,他都治癒不好的傷,想想就能猜到有多嚴重。
「打腫臉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夏玖川鄙視。
「賠了鑄魂期的靈器,還要跟君子皇賠禮道歉,不怪府君揍我。」荊鳳陽嘟囔道。
「你就是嘴賤,闖禍是肯定的。」
「哥風流倜儻英俊瀟洒,甜言蜜語那是魅力。」荊鳳陽臭屁道。
「真能嘚瑟。」夏玖川轉身要走。「你回屋歇著,我隔日再來。」
「哎,等等啊!」荊鳳陽伸手就要拽他。
一道黑影劃過,算是兇狠的隔開荊鳳陽,若非荊鳳陽避的及時,怕是胳膊都難保了。「是誰!」七青蜀府的墨徒都警惕起來。
「喵。」漆黑的狸貓落在素椿樓石階上,一雙貓瞳盯著夏玖川,
「童?」夏玖川腦袋嗡的一聲,眼前陣陣眩暈。
童是櫻濯的冥獸,童出現在這裡,那櫻濯他……
夏玖川驀然轉身回望,川流不息的街道,通身裹著黑袍的青年慢慢踏步而來,一雙漆黑的眸子,幽暗深邃,仿若寒潭深淵般。
「……櫻濯。」他好像長大了。
「玖川。」微不可察的弧度在嘴角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