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拜新年

臘月二十九，李若禹過得特別充實，這種日子他好多年都沒有體會過了。臨近春節，李家灣的過年氣氛特別濃厚，家家戶戶都忙著殺雞宰鴨，而且這個時候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特別樸實，往往一家有什麼好東西，就會送給左鄰左舍一些。特別是在李家灣，由於村子里基本上都是李姓，在很早的時候都是由一個祖先傳下來的，可以說都算得上是親戚了。

李若禹的家就在一片竹林的當中，這裡的地名就叫做大竹林，除了李若禹家外，這裡還有七八戶人家，也都是李若禹父親李保生的堂兄堂弟，雖然在血緣關係上有的隔得近，比如說有李若禹的親大伯李保官，還有一些是隔了四五代的，但是無一例外，大家的關係都非常好。因此在李若禹生病這兩三天，叔伯們都來看過李若禹，並且送上了一些自家地里產的東西。

來而不往非禮也。李若禹怎麼說也是上了大學的人，而且又是村子里唯一的大學生，現在工資還那麼高，如果不一一上門拜謝還真說不過去。況且，李若禹小時候經常到這些叔伯家裡蹭飯，在回來的時候他早就準備了禮物，只不過因為到家就生病了，所以才沒有把禮物送出去。而在前世，李若禹記得自己工作以後，第一年回家並沒有生病，到家第二天就把這些從滬海帶回來的禮物送出去的，那時候每一位叔伯都喜歡得不得了，直誇李家灣出了人才呢。

李若禹首先去了自己的親大伯家，畢竟這是自己唯一的親大伯，而且大伯一家對自己一直非常好，就是自己上大學還贊助了不少學費呢。李若禹的親大伯李保官早些年做過很多小生意，並沒有賺到多少錢，不過這幾年在鎮上做木材生意卻挺紅火，因為這個時候農村建房比較多，都要用到木材，所以他趁著這個機會賺了不少錢，保守估計也有五萬存款，也算是李家灣先富起來的人，也是李家灣唯一的萬元戶了。

九零年的萬元戶是什麼概念？一位專家曾經從居民家庭人均收入和居民人均儲蓄著手研究，分別選取1981年、1991年、2001年和2011年四個時間點，對「萬元戶」財富的變遷進行測算。從居民人均儲蓄看，上述四個時點居民儲蓄總額分別為532億元、9200億元、7.4萬億元和17.3萬億元，考慮人口變化之後的人均儲蓄為52元、800元、5900元和1.3萬元。這樣算來，1990年的五萬元財富相當於當時人均儲蓄的60倍，折算到2011年差不多是80萬元，這在當時的農村來說是相當不錯了。

李保官的一子一女學習成績不太好，李若禹的堂兄李若風初中畢業就跟著自己的父親學做生意，到現在也能夠在生意上獨擋一面了；李若禹的堂姐李若雅也嫁了鎮上有名的富戶，所以相比之下，李若禹家的條件就要差上許多了。不過現在李若禹參加工作后，工資非常高，在後世他很快就趕上了大伯家。

當然，現在李若禹也不差，從七月份畢業到現在，加上年終的大紅包，他也拿了一萬多元工資了，似乎比大伯家來得還快些，也算得上李家灣第二個萬元戶了。

李若禹拎著他從滬海大商場買回來的一條中華香煙和一瓶五糧液就到了大伯家。這兩樣東西可是九十年代的好東西，價格也非常高，不過李若禹現在也買得起，再說這還是自己工作以後第一次到大伯家，怎麼也不能太寒酸吧。

大伯的家就在李若禹家西邊不到三百米遠的地方，一座兩層紅磚樓房，外面是一片果園，用一道紅色磚牆圍了起來。李若禹記得小時候沒少到大伯家的果園偷水果吃，曾有一次還把大伯家的圍牆給弄倒了，因為那時候的圍牆都是用石灰作膠凝材料，並不怎麼牢固，所以鬧了一個大笑話。後來大伯就說，若禹啊，你要是想吃水果就直接進來摘就是了，院子的門也沒鎖，爬圍牆多不安全，以後別這樣幹了。當時李若禹窘迫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後來李保生硬是把李若禹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從那以後李若禹再也不去偷別人家的水果吃了，當然自己大伯家的水果他倒是不客氣。

大伯家的院門大開，只見大伯和大伯母正在院壩里忙著生火來燒扯掉毛的雞鴨身上那些絨毛，堂兄李若風和嫂子陳小芹也在一邊殺魚，李若禹大步走了進去，一邊喊道：「大伯，大伯母，大哥，嫂子，我來給你們拜年了！」

大伯母看到李若禹拎著煙酒到了他們家，連忙站起身來，把油膩的手在圍裙上揩了幾下，然後迎了上去，一邊欣然笑道：「哎，這不是若禹嗎？怎麼樣，感冒好了吧？你看你，來就來吧，還帶什麼禮，快進來坐！」

李保官、李若風和陳小芹也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站起來跟李若禹打了招呼。李若禹連忙把煙酒都塞到了大伯母手裡，一邊客氣地道：「這親侄子給伯父伯母拜年，送點小禮物，不成敬意，請伯父伯母一定要笑納！」

李保官呵呵笑道：「咱們李家唯一的大學生，就是不一樣，出口就是文化人說的句子！好，好，好！伯父我都笑納了。」

大伯母看了看手中的煙酒，驚喜地道：「哎，若禹啊，這煙和酒花了你不少錢吧？這中華香煙和五糧液我還是認得的，別看你大伯母不識字，這煙酒我絕對不會看錯。」

大伯母連忙把煙酒放到堂屋裡，又搬來一根長凳子，拉著李若禹坐下。然後才笑眯眯地道：「若禹啊，你在滬海那邊工作還順利吧？生活上習慣不？我們都聽說了，你的工資可是比你大伯做木材生意還高得多呢！」

李保官、李若風和陳小芹都坐在旁邊笑呵呵地看著李若禹，現在李若禹已經成了李家灣的名人，甚至於整個鎮子上都傳開來，所以他們也感覺很有面子，因為李若禹是他們李家的子弟，更是他李保官的親侄子。

李若禹謙虛地道：「哪裡有的事！我那點工資也只不過比普通人多上一點罷了，怎麼比得上伯父的生意？也只是趕上了好時候，又入對了行，不過我們這個建築行業特別是混凝土行業，將來是一定會有一個發展高峰，然後又走下坡路的。而我們這些人的工資，在競爭多了以後肯定會有大幅度下滑的，但是伯父你的生意就不一樣了，至少在幾年內這木材生意還會很火，而且將來農村對木材的需求變少了之後，您還可以做水泥、陶瓷這些建材生意，而且我相信這些生意肯定會越來越火。」

李保官聽得大驚，急忙道：「哦，這是真的嗎？沒想到咱們家若禹還懂得做生意呢！如果不是你上了大學，大伯還想著拉你一起做木材生意，嗯，我看你還真是塊做生意的料，比我還要看得遠！不過你是怎麼確定以後水泥和陶瓷這些建材生意會火呢？」

李若禹一聽，心裡頓時就樂了，不過卻沒表現出來什麼異常。開玩笑，自己是重生的人，對未來的歷史發展怎麼會不了解呢！對大伯家的未來更是了如指掌。沒錯，在後世的時候，隨著房地產市場的發展以及新農村建設的發展，建材行業也逐步火了起來，像水泥、河沙、瓷磚、木地板、衛生陶瓷這些裝修建材生意越來越火爆，其中的利潤也是驚人的，不少建材銷售商都從中賺到了巨額利潤。在二十一世紀初，就連偏遠地區的鄉鎮上，開一家建材銷售店，一年下來也能賺個十幾二十萬的，那些大一些的鄉鎮就更不用說了，位於市區的建材市場裡面，有些小小的建材店甚至有年賺百萬的，可見其中的利潤多麼驚人。當然後來競爭加劇，房地產市場也縮水之後，就沒有那麼火了。

李若禹笑道：「大伯你別忘了，我學的是建材專業，乾的也是建材專業，雖然是在混凝土攪拌站工作，但是我好歹也學了那麼多知識，而且身處滬海這樣的大城市，接觸到的信息自然就比較多一些。這麼說吧，隨著我們國家經濟的快速發展，將來人們對於住房的需求會越來越強烈，商品房的建設會越來越多，所以這些裝修建材的需求就會隨之快速增長，就算是在這鄉鎮上，將來也會有很多人有改善住房的需求，所以您完全可以做好準備，幾年後就可以放棄木材生意，轉做水泥和陶瓷生意，一定會比現在賺得更多。」

李保官聽得頻頻點頭，等到李若禹說完，他伸出大拇指贊道：「不愧是國家培養出來的大學生，對建材生意也說得頭頭是道！伯父相信你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