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陌生的城市(改)
無邊無際的白,玉白的大地,絨毛一般的花將天空浸染成了灰白,靜謐里只有細瑣安詳的碎聲。除了馬匹在厚厚積雪中的跋涉與響鼻呼出的熱霧,一切都似曾相識。
格林,我們去找雪花吧?月兒蘭花不在了,變成了雪花,可它不來這裡,我們去找它吧?
好的,蕾絲。
聽,格林,你聽見了嗎?
聽見什麼?
聽見它的說話聲了嗎?它說,春天的時候它就會回家,回到月兒蘭山谷。它說,這是天上的神靈給予它放飛的自由。神靈要它帶來消息,告訴大地上的人們,告訴我們神靈賜予了我們最純潔的祝福。好香啊,格林,你聞到了嗎?
……
現在,蕾絲,我聞到了雪花的氣息,沁香冰潔……可你在哪兒?漫天飛舞的雪花啊!誰能告訴我,她在哪裡?
一行清淚偷偷滑落,心中絞痛。
一隻手從背後出現在眼前,拿著塊有些破舊的布絹,可我卻不由有些粗魯地一把推開。這驚醒了我,讓我尷尬起來——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不該這樣對待他,他一直照顧著我。
「天氣轉冷了,明天開始冬凍。傍晚我們就該到印萊特城,天黑就不好進城了。」身後的人輕輕地說。
我該說些什麼,至少讓我能夠表達出一點點歉意。可說出來的話讓我自己聽起來都覺得乾澀:「印萊特……亞克,說說印萊特吧?」
「南歐卡亞大陸的印萊特,」身後的人長長呼出口氣,白霧卷得身側飄零的雪花微微翻滾:「十五年前開始聞名歐卡亞大陸的印萊特城,當年不過是塊流放之地。第一代印萊特人只是一名百人騎士長,因為違反軍規而被流放於此。在兩百年前北歐卡亞四領主叛亂的時候,那一代的印萊特帶領四百名戰士參加了征討,因此被賜封為這裡唯一一個小領主。人們都不曾關注到它,即使六十年前小領主變成了大領主,這兒的人還被稱為罪人、詐騙犯、流竄犯。二十年前,這一代的大領主巴騰斯·印萊特率領五千騎兵擊潰幾萬圍攻約納城的流寇兵團,因此才被歐卡亞人所關注。約納是距離印萊特最近的一個大領主,也是自高崗東征后歐卡亞大陸上少數幾個延續至今的大領主。十五年前,據說巴騰斯·印萊特偷偷違反了大領主不得離開自己領地的聖令出訪歐卡亞大陸八大領主,並直接促成了著名的摩爾德加八大領主之盟會。每隔四年這個盟會都要舉行一次。因此印萊特也成為歐卡亞大陸除英爾曼之外最著名的三大領主,另外兩個是摩爾德加和伊拉寧。可惜十三年前偉大的巴騰斯·印萊特受到刺殺,傷勢之重至今未愈。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明年二月就是盟會之期,也許我們將尾隨印萊特使團一段路程,歐卡亞大陸的旅途可並不安全。」
流放、流寇兵團、聖令還有刺殺,聽起來是那麼遙遠,遙不可及。亞克的聲音中有種熟悉的東西,那似乎是歲月的氣息。至於他所說的「安全」,不知為何,就如風一樣在耳邊掠過,沒有留下一點波瀾。
「三年前,也就是高崗高地前一次聖戰之前的那次盟會,聽說是巴騰斯的兒子菲爾·印萊特出使摩爾德加。印萊特人祖先的堅韌與勇猛值得人們的敬佩,不過據說菲爾殿下更喜歡歐卡亞的詩句與禮儀。而巴騰斯另外一位後裔伊莎貝爾公主則喜歡瑪雅古琴,對於一個女性而言這是一個很好的消遣。他們如果想以此來打消赤焰聖教的疑慮,恐怕還難以做到。即便是巴騰斯受了重傷,即便是他解散了印萊特魔法學院,人們對於血脈中的傳統的看法還是會讓聖教對於印萊特的疑慮無法消除。」
「赤焰聖教?」
「就是你在哥豪拉雅山頂所說的赤焰之山。」
「可你不是說赤焰之山已經倒塌了嗎?」
「所以只剩下了赤焰聖教。」
他話含糊不清,讓我疑惑。遠處隱約傳來馬匹的聲響打斷了我們,這是近六天的路程中第一次有其他人的蹤跡。不一會兒,一匹馱著滿滿袋子的馱獸在厚厚的雪霧中出現在前面,然後又是一匹,又一匹。也有和我們一樣馱著毛皮的獵人,一個個都佝僂著身子默默地趕路。
「他們是去印萊特城交換物品的農夫與獵人,早點出發就能佔一個好的位置,有個好的價格。錯過這次機會就得等到明年開春了。」亞克輕輕向我解釋:「還有一些人會跟隨傭兵團掙一些錢幣來度過四個月的冬天。生活對於他們來說,很艱難。」
艱難,我能理解。在古特蘭收留我之前,在那次遇到強匪之前,我就是在亞里巴桑阿勒斯古山古道的馬幫里度過。那些人在我的印象中都已經模糊,他們告訴我,是在南亞里巴桑一個被燒毀的村莊中發現的我——就象我當年如何發現蕾絲一樣。不同的是,那時候我還是個嬰兒。伊努曼、阿藍卡拉、喀達倫、雅輝爾……那些熟悉而遠有萬里的地方啊!我已經有許多年沒有記起它們。我說:「可瑪耶族的人們不是很快樂嗎?」
「月兒蘭,那種快樂太脆弱了。一個不好的年景,幾隻兇猛的野獸,或者一個貪婪的貴族就能摧毀它。即使如此,這樣的地方也越來越少了。」
「少,是的,越來越少。」即使是月兒蘭山谷這麼偏僻的地方也沒有能夠倖免,因此蕾絲才會死去,我才會在凱格楞特山頂度過了那冰冷黑暗的十年。
蕾絲已經死了。
又是一陣劇痛,屏住了呼吸它才慢慢地散去。
沿途遇到的人們越來越多,三五成群或者幾十上百人。地上的足跡與人們的面容都被掩藏在雪花之中,遠遠看去就象是在挪動的著的雪塊。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臉,也不會讓他們聽到自己的聲音。那會把他們都嚇壞的——這麼說希望你不介意。」身後的人輕輕提醒我。
我幾乎已經忘記了這點,蘇薩格摩森林中的瑪耶族人第一次看到我時候的神情還歷歷在目,還有那次決鬥。於是我只好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不露出一絲出來:「就要到了嗎?」
「就到了。」
一堆人群忽然就出現在眼前,還有後面開始昏暗的天色下黑黝黝高達五、六人的城牆。積雪在錐形城牆的磚縫上累起層層雪階,一直延伸到了上面的垛口,城樓在迷漫的雪花中若隱若現。高達四人寬過三人的巨大弧型城門看起來卻是如此局促,門頂正中鏤刻一隻精靈鳥。身後的人直接將我舉了起來放到柔軟的雪地上,甩身下馬取出瑪耶族蘇哈老人送的黑牌子,加入陌生而沉悶的隊伍之中,向城口慢慢挪去。幾名穿著灰色鐵盔甲披了綉著藍色精靈鳥斗篷的士兵在那裡不停地跺著腳,漫不經心地進行著例行的盤查,不耐煩地將隊伍放進去。
直到過了副門,我才想起來——他是否應該告訴我一聲下馬,我現在能夠做到了。也許這樣更好,既然他不在意,那麼我也不應該去在意。
城內石頭鋪砌的街道比起城門可要寬多了,除了新城的人們,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人影在清掃積雪。這讓道路白一塊黑一塊的,班駁的難看。兩邊的建築倒是很整齊,用得都是亞里巴桑大陸少見的白色石材,有些檐角還雕刻了曲線與花紋,還有些高大的房屋前有著巨大石柱支撐的拱廊。
亞克點了點頭,牽著兩根韁繩跟在一個馱滿毛皮的隊伍後面,用我已經能聽懂但還不能流利地說的歐卡亞語說:「我們得去獵人站,那是專門給獵人們設的驛站。印萊特是大陸上最著名的毛皮出產地,除此之外他們的勤勞和勇猛並非虛傳。」
「我沒有看出你所說的勤勞與勇猛。」我不由緊緊地跟在他邊上。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用這個陌生的身軀,我不想表現出膽怯來。
「那是因為你沒有到過其他的石頭城。這樣的冬天居然還有士兵在城門口,這就很不容易。如果你去過約納城,你會看到現在的積雪會讓那裡的人們連門也打不開。冬凍之後再清理這些積雪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可這很難看。」
亞克忽然就哈哈大笑起來,在急著趕路的人群的沉悶中尤其刺耳。他說:「與美麗雪景相比,顯然印萊特人更關注如何不在積雪中滑倒。」
我有些難堪,因為一些人掉頭看了看發出笑聲的人和我。我小聲辯解:「那些,那些清掃的人也許是被強迫的呢?」
「你是對的。誰願意在現在這個時候做這樣的事情?可是有些事情總得有人去做。」
獵人站距離城門口不遠,穿過一個街口再拐過路角就到了。這是個欄柵圈圍起來的市場,幾十間奇怪的六角型木屋整齊而均勻地散布在其中,每座木屋間隔了有七、八步遠。按照獵人的習俗,我們給安排在一個給散戶準備的單獨的六邊形屋子裡,屋子外面一圈是用棚子遮蓋起來的貨欄,我們的貨物和馬匹都放在屬於我們一側的外面。貨物擺放在貨欄上,有商人看中的話就直接進入房間找主人談交易條件。獵人站就是以這樣大大小小几十個屋子組成的市場,我們要付出的就是貨欄上獵物的兩成。據亞克說,在城市的其他地方有好幾個職業驛站,甚至有買賣人口的奴隸站。冬凍開始後有三天的交易期,然後商人們大多在第四天開始出發各自的旅途,那時候這個獵人站就會用作其他的用途,等待第二年的來臨。
其他五個鋪位也給安排進了其他獵人,一組七人獵隊佔據了其中的三個鋪位,另外兩個位置也都是散戶。瑪耶族在我們出發前給了我們許多的毛皮與其他獵物,亞克將那些最初獵取的比較珍貴物品散亂地混在其中,其他仍然放於行囊之中。其中一個甚至對我們幾個混雜在大堆貨物之中的幾樣東西發生了興趣,亞克微笑著用獵人間的方式不失禮節地拒絕了他交換的建議。
篝火被點燃起來,將木屋塗上了層溫暖的亮色。獵人們拿出了熏肉與苦艾酒、葦酒圍坐在火堆邊,交談著今年的收成、冬凍后的打算與來年的期望。在亞克高大背後的陰影中,我放下熊皮領子,撕咽著塗了鹽末的烤成金黃色的鹿肉。
一隻手拿了塊新的烤肉從前面偷偷遞過來,可我已經飽了——第二次余崩之後的食量越來越少。而且這種被飼養的感覺如此糟糕,讓我極其氣惱地推開了那隻手。
亞克絲毫不在意地微微聳了聳肩,用純正的歐卡亞語加入到獵人們的話題中。
真糟糕,糟糕透頂!我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入夜以後,這種糟糕的感覺更為強烈。也許是房間里太溫暖了?太安靜了?還是獵人們的鼾聲的原因?在慢慢黯淡的火光中,我緊緊捲縮在鋪炕上的一角有些出神地看著牆壁上的木紋,身側至少五掌外的人已經入睡,鼻息厚重而悠長。可在翻越哥豪拉雅山的那十幾天,我甚至都是在他的懷裡度過的,這是怎麼了?
外面空中的火元素更加稀少,如蚊吟一樣的落雪聲慢慢輕下來,輕下來。
一早,大雪果真已經停止,路面被從北邊過來的寒風吹凍。亞克將攤位上的牌子翻過來,這是告訴逐漸多起來的商人們,主人已經外出,然後領著茫然地呆立的我出去。「我們去找一個合適的傭兵團。」他用歐卡亞語說。
獵人站門口的街道上,穿行著各式各樣的人族與獸族,其他五族非常少見。這裡的人們衣著區別很明顯,有穿著鮮亮盔甲的騎士,有各種皮甲的武士,有各種長袍的魔法師,也有衣著隨意的平民和少數戴著刻著各種文字元號的項圈的奴隸。猛然間冒出這麼多的人來實在讓我無法適應,我只得裹緊深深包住身體和頭的大袍,寸步不離地走在神色如常的亞克旁邊。
經過逐漸擁擠的兩邊滿是房子的兩個街口之後,我們找到了與獵人站類似不過大了許多的傭兵站。裡面來雇傭傭兵團的商人並不多,大多都是掛著各種表明自己身份的傭兵牌的傭兵。傭兵們一般由武士與魔法師組成,許多獵人與農夫乘著冬天的空閑加入其中,他們穿的鎧甲就奇形怪狀的了。傭兵站的后側是一排排擁擠的木屋——傭兵們居住的地方,傭兵首領們則和我們一樣居住於獨立的六邊型屋子裡。
這些屋子和我們的完全一樣,只不過貨棚里除了首領們的坐騎外堆滿了各種武器。有些大的傭兵團佔據了幾個房子,有些則是幾個鋪面,也有幾個小傭兵團只有一兩個鋪面,鋪面前面都懸挂了代表各自傭兵團的牌子,每個鋪面都代表了三十個傭兵。大部分的鋪面上都插著一面比較大的旗子說明他們已經被某個商隊所雇傭。而下面懸挂的幾面乃至幾十面小旗子則由被安全送達的商隊贈與,代表了這個傭兵團的業績,而假如沒有把商隊安全送達,他們就要賠償一半的貨物損失並被繳回一面小旗幟。有些鋪面在我們放置貨物的貨欄上倚靠幾把兵器,亞克告訴我那兵器的數量就是代表他們還沒有湊滿足夠的傭兵數量,自由而又想冒險的人們就可以走進房子接受傭兵的首領的考核,並根據能力討論每天的報酬。
亞克在一個有兩個鋪面的傭兵屋前停住,兩個鋪面上都插了淺藍色帶著奇怪圖案的商隊大旗子。棚子下面掛著的小旗子有十多面,顏色都也是藍色,貨欄上靠著五把武器。我有些奇怪他為何不選旁邊一個大得多的傭兵團,那裡二十多個鋪面上都插了綉著星靈鳥與珂斯達瑪月亮的深藍色旗子,也倚靠了幾把武器。
「就是這裡了。」亞克看出了我的疑問,只是笑了笑,帶著我推開前面的欄門,走進了半合的木門。
屋子裡面有十多個人,不過只有三個坐在我們選擇的鋪面的大檯子上。另外四個位置顯然屬於另外一個傭兵團,有二個農夫打扮的人正在接受他們的測試,其中比較瘦弱的一個滿臉通紅,似乎已經被羞辱過了。我們選擇的傭兵首領,那個戴著一個眼罩渾身精壯的中年壯漢正說著什麼,旁邊一個老魔法師與一個年輕的弓箭手點著頭,並沒有抬頭看我們。
看到我們走進來,另外那個傭兵團的人發出了鬨笑,其中一個大鬍子對著亞克叫嚷起來:「我們威名赫赫的獨眼安卡拉大叔終於有人來報名了。我說獵人,不如到我們這裡來吧,我給你十個銅幣一天。」
被稱為獨眼安卡拉的壯漢抬直了身子,將左臂搭在一旁靠在牆上滿是划痕的黑甲上,僅剩的一隻眼睛凶光一閃掃過那群人,被他看過的人都不由壓低了聲音。然後獨眼才轉過頭漠然打量著獵人打扮的亞克,至於我,他根本沒看。過了一會兒,他伸出了一個手指——十個銅幣?
亞克拿起邊上靠著的一把大砍刀,從懷裡掏枚銅幣拋到空中,然後單手一抬,錢幣被砍成兩半落在了地上。他看著獨眼沒有說話。
獨眼揚了揚眉毛,順手拿起散落在檯子上的一枚銅幣,手指間紫色鬥氣微微一閃。他舉起了兩隻手指,手指間夾著已經被捏彎曲的錢幣。
在亞克微微彎了彎腰表示尊敬與同意后,我才意識到那既是在示威,又是在表明獨眼的價格。亞克接著指了指我說:「還有她。」
「她?能做什麼。」獨眼第一次開口,聲音有迴音般嗡嗡作響。
亞克拿起刀在自己手臂上劃了道長長的口子,鮮血立即冒了出來。他轉過身子遮住了其他人的視線將手神向我。我默契地輕聲念動魔咒,用了一個簡單的魔療術,傷痕不見了。
獨眼看到了亞克宛如無事的手臂,他臉無表情地朝他對面的魔法師抬了抬下巴:「我們有治療師了。」
「兩個人二十五個銅幣。」亞克簡單地說。
獨眼一揚手扔來兩塊小牌子,問亞克:「知道規矩嗎?」
亞克點了點頭:「我們有地方住。」
「四天後的中午這裡集合。」獨眼朝我們擺了擺手,不再理我們,繼續和那兩個人談論起來。
我們知趣地轉身走了出去,亞克從貨欄上拿了兩把兵器放到一邊才離開。我感覺到那個獨眼從微開的窗戶里看著亞克的舉動,點了點頭。
獵人站里,各種商人、騎士、官員甚至還有衣著華麗的婦女忽然出地上冒出來一樣充滿了,一些奴隸或者侍童、侍女們跟在他們的後面,有些人手裡已經捧滿了各種珍奇的東西。商人大批地選購著各種毛皮,偶爾會對某個奇寶感興趣。騎士、武士和魔法師們選那些對他們修鍊有用的東西,如果說他們挑選了些美麗而無用的東西的話,那一定是給他們的心上人選擇的。官員則注重挑選可以作為禮品的貨物。而大多數婦女對於那些鮮艷的羽毛、純色的毛皮、可以用作裝飾的小玩意著迷。
我們混在人群中走回自己的鋪面,亞克隨手將我們的牌子翻轉。進了屋才發現裡面已經有幾個商人在那裡討價還價了,還有一個神色著急穿著精緻鎧甲的高大騎士坐在我們的檯子上,旁邊擺著幾件亞克混在大堆貨物之中的那些美麗的珍品。亞克走過去向這個性急的年輕騎士行了獵人常用的禮,靜等對方開口。
「這麼說這些東西是你們的了?」騎士撥弄著他腰間精緻的劍鞘。
亞克並沒有對方的無禮而有所表示,用極其尋常的口氣回答:「是的,閣下。」
「我是印萊特近衛軍馬斯特首席騎士,這些東西你認為十個銀幣夠了嗎?」騎士依舊坐在那裡傲慢地問。
「尊貴的首席騎士馬斯特閣下,非常感謝您的惠顧。這些珍貴的東西都是我的族人用生命換來的,我們希望用他們換去足夠的食品。珂斯達瑪大神並沒有保護今年的森林……」
外面人群一陣騷動,我們一起扭頭從窗戶看出去,卻是一群穿著高貴的少年擁簇著位光彩照人的少女緩緩走來,路人紛紛讓開了道路。首席騎士跳了起來,他隨手掏出一個錢囊扔給亞克,拿起一張毛皮裹起邊上的貨物邊向門口走去邊說道:「好了,羅嗦的獵人,全都給你了。還有這樣的東西不要賣給別人,全都給我留著。記住,我是印萊特近衛軍首席騎士馬斯特·科曼!」
沒等亞克說什麼,年輕的馬斯特已經跑出去迎著少女走去,臉上閃現的已經是非常堅毅的神色。他並沒有將那些羽毛之類的拿出來,只是淡淡地和少女交談起來,與剛才急忙的樣子完全不同。他加入了那群少年,與少女保持著距離。即使少女主動開口,他也只是以一副淡然的神態回答著,與其他人完全不一樣。一群人慢慢走遠。我不禁暗自發笑起來:這位騎士明明喜歡得要命了,卻故意裝作獨立特行的樣子以顯示自己的獨特。
「假如你揭下帽子,我敢打賭,那位騎士會立即跪在你面前向你求婚。」亞克輕輕在身後安慰站在窗口發獃的我。
他在想什麼?以為我在嫉妒那個我甚至沒有看清楚長相的少女?我忍不住一把扯過他,隔著帽子對著他耳朵小聲說:「第一,我只覺得騎士的舉動實在可笑,我也討厭他的傲慢;第二,我不認為被人圍著的感覺很舒服;第三,我不想被人套上項圈。還有,美麗並不能贏得別人的尊重。」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