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小町！……小町，你醒醒，醒醒！」

在耳邊的聲音逐漸增強之後，小町的意識終於從沉重的黑暗當中蘇醒了過來。與此時在其他地方的眾人一樣，她首先感覺到的是疼痛——只不過，她的疼痛主要集中在了身體的左側。鬆開一直死死拽著那釘入地板內的鐮刀的左手，她昏昏沉沉地站了起來：「衣人？……這是哪兒？我還想睡一會兒了啦……」

「嘿，醒醒醒醒，我們來火星執行任務了！」毫不客氣地給了對方几個巴掌，朱二六的嘴角抽了抽，似乎是對小町的這幅樣子感到很是無奈，「睡什麼睡，還『了啦』，你以為你是誰啊。剛剛你差點兒就真的死了知道不？」

「怎麼又說這種話……我可是死神哎……」

「從剛才開始你說話就有一種讓人感覺很操蛋的氛圍在。你自己沒感覺嗎？好好說話，把舌頭捋直了。」兩隻手搭上小町的肩膀讓她站穩，朱二六看了看周圍，「剛剛情況真的特別危險。不知道為什麼，這兒突然開始泄壓，要不是你及時用鐮刀釘在地板上就被氣壓直接帶出去了。說起來，你是憋昏過去的嗎？」

「不知道哎……」繼續用著那種軟綿綿的語氣說話，小町一臉迷迷糊糊的表情，「怎麼可能有人知道自己是怎麼昏過去的……明明都昏過去了……」

「你給我正經一點啊，說真的。你這樣我們豈不是很難開展接下來的活動。也不知道這個地方現在還有多少人在……」

「……難道說，就剩我們兩個人了嗎？」

「不一定，」搖了搖頭，朱二六突然飄起來，在旁邊的一個舷窗的玻璃上敲了敲，「你一直沒醒過來我也不敢走得太遠，不過就在附近轉的這幾圈來看，我們應該是已經到了太空了。不過奇怪的是重力居然沒問題。根據在納粹的貨運飛船的經驗，如果是旋轉產生的重力場的話，我身為幽靈還是能夠感受到和星球重力場的微小區別的……小町？有沒有聽我說？」

「……人造重力……」

「什麼？你自己一個人嘟囔啥呢？還低著個頭。」

「啊？啊，沒事啦沒事啦。這麼說的話，我們是不是應該趕快去周圍看一看？本來都落到地面了怎麼突然就上太空來了，真是奇怪呢……趕快找個人問一問吧，對要趕快問一問。」

「你給我冷靜點兒。我們現在是在人家的地盤，怎麼可能慌慌張張地就衝出去。而且，跟咱們倆一起過來的可還有一個人呢。我希望她還活著，至少多個靠譜的傢伙。」把拔起鐮刀抬起腿就要走的小町一把抓住，朱二六搖搖頭，「不對，要說人的話應該還有一個……說不定這也是個好機會……」

好機會？什麼機會？

「在說完我之後你不也是自己一個人自言自語。」有些不滿地撅起嘴，小町像往常一樣把大鐮刀扛在肩上，「雙重標準可不好哦，衣人。不過，我們現在到底應該做什麼？」

「我是幽靈，你跟我後邊，省得有什麼危險。咱們先去試著找找聖女大人，氣壓下降的時候她沒反應過來跟我一起被吹出去了。我是幽靈，強行控制自己飄了回來，可她就真不一定摔到什麼地方去了。我記著她應該是還穿著那套用質能轉化系統的簡易宇航服來著，或許死不了。」這麼說著，朱二六擺出了要帶頭出發的架勢，身形一搖轉過身去，「這麼說的話，你還真厲害啊小町，反應速度居然比那個聖女還快。人家可是常在戰場的人物……」

「嘛嘛，很多事情之前就已經習慣了……我可是死神哦？就算是再想偷懶我也是死神哦？死神的話，總要比人類強吧？」

「……這倒不一定吧？我就認識幾個規格外的人類，你們單挑還真不一定贏。」

「哦？」挑了挑眉毛，小町此時臉上的微笑稍稍變了味兒，「你的意思是，博麗神社的巫女、霧雨魔法店的魔法使和守矢神社的風祝之類的？」

「沒，我啥都沒提。咱們走吧。」

……真是可恨！真是可恨！

……想想其他的。如果是人造重力場的話，證明技術進步已經突飛猛進了。四季大人要是知道了這件事，非得氣得暈過去不可……月都的背叛簡直就是在冥界的心口上直接捅了一刀。而且，四季大人還信不過我。……王章現在在什麼地方？千萬別被衣人他找到了……

「對了，有句話我必須要說。」就在小町急急忙忙地跟上朱二六腳步的時候，前面的幽靈卻突然停住了，聲音顯得有些冰冷，「我不是葛禕偉，我要是的話我就光明正大地承認了。你叫我衣人這事兒我能忍，但是，不要把以前的爛賬算到我的頭上。有些事情不應該我來背。他在外面沾花惹草讓幾個女的演宮斗，跟我可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這幾句話說的小町有些愣。過了十幾秒鐘，她才欣喜地點了點頭，就好像得到了什麼驚喜的禮物一樣：「嗯，我知道了！衣人就是衣人啦！」

「我再說一遍，好好說話，從剛才開始你說話就有種讓我想干你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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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地看著另一邊的討論，靈夢在手裡無聊地把玩著那把98式，暗自分析著情況。魔理沙依然處於摸不清頭腦的狀態，這種情況下眼睛或許會成為她最需要關注的事情；至於正在照顧骨折的老人家的早苗……嘛，很糟糕。自己現在看不透她在想什麼。根據前科，誰都不能確定她會在這種時候做出些什麼事情。

作為唯一一個在這次事故的過程中全程保持清醒的人，靈夢或許也是唯一一個對這些人的現狀認識得比綿月依姬更清楚的人。她聽到了所有的警報，而根據警報，除了這附近的一小部分區域之外，其他所有的地方都經歷過泄壓與氧氣再填充的過程，似乎火星表面的某個反衛星武器系統開火了。根據警告的提示，由於某些部件的缺乏（靈夢相信應該就是這次審查組所帶來的那些單元）和外部的干擾，這艘飛船的系統在起飛之後陷入了極大的混亂當中，以至於「請穿戴好太空防護服」的提示在泄壓情況報告完成之後才出現。也就是說，現在，這艘飛船上應該只剩下他們這些人了。

「我們應該什麼時候出發？」看著說完了話就回到這裡的綿月依姬，靈夢問了一句，「總得探索一下吧。飛船的狀態，能使用的艙室什麼的。」

「艦長室就在這個地方。」指了指那個起飛之前白神英拚死守住艙室，綿月依姬回答，「雖然可能比較困難，但我想要試試能不能打強行開它。對於我們這群非專業人士來說，艦長室肯定比艦橋的用處大多了。把刀給我。」

「……什麼？」

「我是說，把我的刀給我。就是我捅死葛禕偉那把。」或許是為了故意刺激靈夢，又或許是真的不經意，綿月依姬不耐煩地說，「我比你更知道怎麼使用那把刀。」

「你的意思是這樣嗎？」

在綿月依姬驚訝的目光中，靈夢把這段時間一直陪著她的刀拔了出來，並讓刀身開始散發出代表著高溫和高速振動的橙黃色。這種質能轉化系統與刀的聯繫明顯是類似獨門秘籍之類的存在。在靈夢成功辦到了這件事之後，綿月依姬的臉色頓時白了。

「怎麼可能，」後退了兩步，她一臉不可思議，「你怎麼可能……」

「讓開，讓我試試。用它去砍艦長室的門就可以了吧？」

靈夢當然是不可能自己辦到這種事情的，從綿月依姬的臉色就可以看出，讓刀達到這種狀態應該需要長時間的練習。但是，伴隨著「完全的艦長許可權」而來的不僅僅是血紅色的瞳孔，還有大量的不屬於她的戰鬥經驗，這種技巧恰好屬於這些經驗之一。深呼吸了一口氣，站在艦長室門口，她把刀豎了起來，對準了艙門。

「呵！」

吼一吼更便於用力。靈夢始終認為，把符卡技能大喊出來和這一點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這把刀並沒有展現出和這聲怒吼相符的成果：在即將接觸到艙門的時候，靈夢明顯感受到了阻滯感，而等到刀尖馬上就要碰到艙門的時候，阻滯感已經粘稠到根本無法再前進一步了。看到這種情況，站在旁邊的綿月依姬嘆了口氣：「放手吧。跟我想的一樣，艙門果然使用了新的技術……應該是姐姐提供的設備。」

「什麼新技術？肯定會有破解方法的吧。」

「就算是有，也不是我們現在能夠打開的。我們還是去找艦橋吧，至少想辦法掌握一下飛船的整體情況。」將手上的手術刀扔起來再接住，看到另一邊還在爭吵的幾個人，綿月依姬搖搖頭，「你們還沒有吵出來一個結果嗎？我倒是感覺，那個人應該是真的失憶了，把她放開吧。」

「當然是失憶了，可是請不要這麼武斷，」聽到這句話，男性的心理專家趙留立刻回過頭來，激烈地表達了自己的反對態度，「我們正在打算進行神經系統檢查，確認她的狀態。萬一她出現了腦部器質性損害引起的智能障礙或者狂躁症的話，還是限制一下她的行動比較好。」

「你的思想太過僵化了，趙留同志！肯定是在軍隊待得你自己腦子都出毛病了。」在他旁邊，一臉無奈的女性心理專家李佳樂插著腰，「她的精神狀態我們用眼睛就能看出來，至於腦部器質性損害什麼的，我們又沒有讓我們能做出判斷的醫療器具……」

「這種事情用一些簡單測試就可以了，軍隊里廣泛應用的戰場測試法。」

「那個東西不是一直都有爭議嗎！？也只有你們會用那種不嚴謹的東西了。」

「……看樣子他們還要吵上一段時間。」看到了那個狀態，綿月依姬嘆了口氣，「我們走吧。去周圍看一看，可能會有戰鬥。魔法使，風祝，你們兩個能一起走嗎？」

「啊……我就是眼睛有些疼……」終於站了起來，魔理沙依然在拚命地揉著自己的眼，「戰鬥之前我會想辦法滴上眼藥水的。」

「譚阿姨的腿……」

「小姑娘你走吧，我沒事。」擺出一張笑臉，坐在地上的譚素雅擺了擺手，「倒不如說，我拖了你們後腿真是不好意思。要是能多找到幾個人就……」

「那邊的是誰！？出來！」

靈夢突然擺出的警戒姿態似乎把剩下的所有人都嚇到了。在她槍口指向的方向，一個探出的光纖攝像頭顫抖了一下。在這之後，高舉著雙手，從那個牆壁後面走出了五位胸前掛著槍的人：「別開槍，友軍。」

「……三班的人？」看著帶頭走出來的葛成志，綿月依姬兩步走到最前面，「在進入基地之後你們去哪兒了？……而且，你們為什麼還活著？」

「我們被繳了槍，然後被押到了一個禁閉室里，所以我們判斷基地內出了事故。然後，我、杜松和王平同志為了把握住情況並且完成護衛審查組的任務，鑽進了通風口，然後就發生了事故……」

「通風口？你們沒有被吹走還真是幸運……那，另外兩個人呢？」

「歐陽平水同志和沈東輝同志是在我們三個人之後擅自爬出來的，因為我們的時間有點兒久了。結果，他們剛剛爬進去沒多長時間就發生了意外。後來，我們就在另外的地方匯合了……現在可以把槍放下了嗎？」

「通風管道里的人居然活下來了，」看上去有些愕然，綿月依姬扶著額頭，「真是完全沒有想到……你身上的是什麼味道？」

「……在管道里我們吐得挺慘的……」

「……」

聽到了葛成志的話，這邊幾位「代表月都」的女性都做出了遠離的動作。在這之後，早苗鼓起勇氣，向前邁了一步：「那個，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為大家洗衣服……」

「可是現在的情況下也沒有換洗的衣服啊。」依然在揉著眼睛，魔理沙應和了一句，「哦對了，可以去死人身上扒。」

「……」

將尷尬的氣氛打消了的是一個從旁邊衝過來的黑影。在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人就已經撲向了葛成志的胸膛：「成志，你沒事！」

「啊，嗯，我沒事，沒事。好了快起來吧，大家都看著呢……」有些尷尬地安撫著在自己懷裡的王玉琳，葛成志無奈地看了一圈周圍這些人，「呃，我應該跟其中一些人說過，王玉琳同志跟我是從小長起來的。我們兩個是老同學，是青梅竹馬……」

就算是這種關係，直接抱上去也過分了吧？

從周圍這群人的眼神里，靈夢明顯讀出了這句話，不過沒人打算把這句話說出來。有過時間穿越經歷的幻想鄉三人組對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很清楚，綿月依姬對於這種事情絲毫不關心，而剩下的人基本都受到兩個人名義上的直屬領導……

「我認為，這裡僅剩的活人應該已經到齊了。」向前邁了一步，綿月依姬出聲打破沉默，「我們應該能一起商量商量接下來要做些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