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閑談

喝過了茶，上杉宗雪搬過一張椅子，放在了他大桌子的旁邊，女孩就坐在那裡，開始寫作業，而他拿過一份文件，開始細細地瀏覽。

這份文件是一個職員寫上來的報告，講得正是最近的AKB大熱的事，這個職員認為，既然秋元康可以通過這種海選的方式選出一個國民偶像團體，那我們索尼如此家大業大，為什麼不能照貓畫虎，也通過海選，建立一個這樣的偶像團體呢？

最近上杉宗雪主管的正是這方面的事，他的反應先是本能地抗拒，不過仔細想想，他也承認，這個職員說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作為RB的巨型集團公司之一，索尼公司有能力從選人，到培養，到出道，再到實體販賣甚至網路配信全部都由公司內部完成，即所謂的「交易內部化。」

一個企業只要能實現交易內部化，就能節約下大量的人力物力，再加上索尼音樂本身擁有的資源和人脈，實現這個職員所說的，建立一個這樣的偶像團體，並不是難事。

可是然後呢？建立這個偶像團體之後呢？

在秋元康的「小貓俱樂部」解散之後，「speed」走紅之前，RB曾經進入過長達多年的「偶像冰河期」，為什麼就沒有偶像團體取得成功過呢？

秋元康的套路，不是一般人能學會的啊！宗雪心裡感嘆一聲，他對秋元康這個48G家族的創建者，是非常佩服的，只有有了他腦海中那層出不窮的創意，他在偶像界無與倫比的人脈，還有他那黑白兩道通吃的背景以及在五大電視台的人望，才有辦法，才有能力將這些資源都聚集起來，成功地將AKB這個女子偶像團體送上銷量第一，張張百萬的寶座。

而且。對於所謂的「交易內部化」會帶來的收益，上杉宗雪也不是很認同。

索尼現在的近況可不妙，連續幾個財年的虧損，帶給索尼的可不是純經濟上的損失，很多影響都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這個原本九十年代沖入美國，大殺四方，傲視群雄的龐然大物。

看了一下這個員工的名字，南鄉唯，上杉宗雪疑惑地手握成拳，捏著自己的下巴，這個名字，他好像在哪裡聽過。

抬頭看了一下時間，人事部部長還沒下班，他拿起了電話：「喂，我是上杉，馬上把本公司一個叫做南鄉唯的履歷發到我的郵箱。」

五分鐘之後，他就聽到了電腦里的提示音。

是了，南鄉唯，今年剛剛畢業於東京大學，才進入索尼音樂工作不到一個月，和上杉宗雪還是同一屆的學生，難怪上杉宗雪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

過了一會兒，他再次拿起電話：「喂，我是上杉，業務部的南鄉唯在么？」

電話裡面傳來了嘈雜的詢問聲，將他的問題不斷地傳遞著，然後再從遠方傳遞迴來：「上杉董事，南鄉他已經下班了。」

上杉宗雪不自覺地皺眉，現在才不到八點，公司大部分的人還在工作，這個南鄉唯怎麼就下班了？於是他的口氣也變重了一些：「怎麼回事？他怎麼就下班了？理由呢？」

從去美國之後開始，他身處高位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又是一陣嘈雜的詢問聲，然後電話換了一個人接聽：「你好，上杉董事，我是和南鄉唯一個辦公室的。。。」

「是怎麼回事，你先說。」上杉宗雪直接打斷了他。

「南鄉好像今天家裡有事，就說他先走了，不過。。。不過，他好像。。。」那個聲音中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好像是去看演唱會去了，我有看到他拿著AKB48演唱會的門票。」

去看AKB48的演唱會去了？嗯，好像最近就是夏巡的時候，上杉宗雪用電腦一查，果然，今天晚上正好有一場。

「。。。那個，上杉董事。。。」見到電話裡面沒有了聲音，另一頭那位南鄉唯的同僚忍著笑，輕輕地問道，自己這個東大畢業的同僚提前下班（其實是不願意加班）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偏偏公司明文規定下班時間就是下午五點半，他就是要準時下班，也不可能攔著他啊，所以他打算讓那個東大高材生吃個教訓，讓他漲漲見識！

「。。。讓他下周一來見我。」結果他聽到的，居然是上杉董事不輕不重的，像是通知一樣的安排，這就完了？

上杉宗雪掛了電話，無奈地笑笑，他原本在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差點就本能地要處罰一下這個南鄉唯，自己這個董事都在加班，他居然跑去看偶像的演唱會了？

可是他突然想起了技術宅的經歷。

技術宅在天朝的一個普通本一大學畢業，學的是電子信息技術專業，不過這個專業的工作卻不是很好找，在經過了一個親戚的中介之後，他才在沿海的一個私人企業中謀得了一份工作。

私企的工作很苦，一個月只有兩天的假期，平時動不動就是加班，一天工作十二個小時是家常便飯，雖然待遇不錯，可是那種如同一根蹦緊的彈簧一樣的生活，令技術宅感到非常痛苦，他需要一個精神寄託。

大學時，他喜歡的是akb48，只是因為大四的實習和畢業設計，還有找工作，初入企業時的繁重學習適應的各種生活瑣事，他漸漸放棄了這個愛好，等到他再次打算撿起時，發現。

這些人怎麼我都不認識了？原來的那些人呢？

好吧，她們都畢業了。

這個時候，乃木坂46走進了他的視線。

後來，為了能去RB見偶像一次，他一口氣幹了三個月，沒有停，然後拿著自己積攢的錢，想去見一次偶像。

不行，公司的經理告訴他，你最多休息三天，理由是你沒有休息，就自動視做放棄休息了。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什麼不一樣？！錢不也多給你了么？你還想不想幹了？！

工作來之不易，好漢打落牙齒和血吞。

推己及人，南鄉唯並沒有違反公司的規定，上杉宗雪想了想，最後還是放棄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那個。。。前輩。。。」正在上杉宗雪沉寂於回憶之中的時候，他的耳邊，傳來了弱弱的聲音。

「怎麼了？」他回過神來了。

「前輩的樣子，好恐怖。」一旁的白石麻衣看著上杉宗雪的臉色不斷地變幻，一會兒猙獰，一會兒陰沉，她心知宗雪可能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了，連忙出聲叫醒他。

原本熟悉的前輩，好像又變得陌生了。

「抱歉，我想起了一些，一些過去的事。」上杉宗雪搖了搖頭，似乎是想把這些東西從腦海中甩出去，看著女孩的樣子，他突然笑道：「這樣，好像回到過去一樣。」

聽他這樣說，白石麻衣也會心一笑。

以前，在她讀國中時，兩個人就常常在放學之後，找一個教室，坐在一起，一起寫作業。

前輩寫作業的速度總是很快，他常常一個小時就寫完了作業，然後就拿起一本書，自己有問題他就會放下書細心地給自己講解，沒有事，他就靜靜地看書，下午的陽光照在書桌上，照在作業本和課本上，也照進女孩的心裡，在那一段黑暗的歲月中，他就是她生活中的那一縷陽光。

所以在前輩離開了自己之後，她毅然選擇了上京讀書，只是因為，前輩在東京都，自己要去找他。

這個想法，支撐著她渡過了國中剩下的一年多的時間。

女孩的聲音幫助宗雪驅散了記憶中的陰霾，他的神色和語氣都變得輕鬆不少，見辦公室里沒有外人，他讓自己的身體放鬆，完全靠在了舒適的老闆椅上，長出一口氣，然後才對著女孩說道：「白石，便利店的工作，還習慣么？」

「嗯！店長大叔的人很好，薪水也不錯。」女孩握著手中的原子筆，唰唰地寫著字，語氣輕快，看起來對工作還是比較滿意的。

「那就好。」上杉宗雪曾經很好奇，自己幫助白石麻衣補課，是他單方面的決定，為什麼白石麻衣的父母親從來都不怎麼過問，甚至到後來周末有的時候，女孩去他家做作業，白石先生也沒有反對，女孩的父母都是怎麼想的？

後來才知道，他太低估自己在群馬中學家長中的名聲了，常年年級前三，常常第一，他一向都是被老師們拿來樹典型的例子，而且住在自己家對面好多年，白石麻衣的父親對他已經相當了解，這是一個非常乾淨的孩子，他沒有染有任何惡習，也從不做染髮喝酒飛車這些高中男生喜歡做的事（其實是熊孩子喜歡的那些東西他不感興趣），再加上為數不錯的接觸中能感覺到的這個孩子的良好教養和博學多才，白石先生對上杉宗雪，還是比較放心的。

而且RB的文化中，父母對小孩的管束力度是不如天朝那麼大，也往往會選擇尊重小孩的決定，既然自己的女兒喜歡，對方又不是什麼壞孩子，那就沒關係了。

所以在他回國中介，並保證搞定學校和住宿這些事之後，白石先生也就答應了自己女兒上京的請求。

現在，前輩回來了。

這樣不是很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