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第五章
那天孫大聖親口答應了他說再來，陶梓的日子就有了盼頭，每天在守著爐子的時候都等著他來找自己，連腹稿都打了好多，想著下次一定不能對著人家說不出話來。可是一連過去了好幾天，都沒見到那人來。
陶梓想了想，覺得大聖大概是有事情要忙，畢竟他也是有官職在身的，而且天庭的馬不比凡間，它們真是個頂個的野難伺候，從前很少有馬倌能做的長久，大聖該是沒時間來。
他給孫悟空找了一堆的理由來安慰自己惆悵的心情，而對孫悟空本來人說，他其實也確實沒什麼事情忙，不過是早把這件事給忘了，野猴子哪能知道有人還在惦記著他。
真要比較起來的話，放馬確實還挺好玩的，這些馬的脾氣很對他胃口，不聽話才好，越是那烈脾氣的，他就越來勁，把這群四個蹄子的傢伙們都訓得服服帖帖的才有成就感。
所以，在他偶然才想起太上老君門下的陶梓的時候，都三四天過去了。
出來的時候孫大聖狠狠地發了誓再也不去的，又無聊又不好玩而，太安靜也不適合他，他還是喜歡在外頭到處跑。可是那小童軟軟的眼神莫名的就是能戳到他的心坎，大約強者總是拒絕不了糰子一樣的小萌物的存在，在心裡彆扭了半天，孫大聖還是假裝自己沒發過什麼誓，溜溜達達的轉去了兜率宮，他還給自己找了借口。
本大聖就是剛好路過那裡，隨便坐坐。
孫悟空來的時候，陶梓正蹲在爐邊睡覺。他這陣子精神不太好，可能心裡期盼的事情多了，精神消耗的也快，沒一會兒就要打瞌睡，今天實在有些撐不住了，枕著手臂就睡了過去。
孫悟空來的時候沒想到這奶娃娃在睡覺，他心裡微微的有些失落，在原地打不定主意要不要踹醒他，他紆尊降貴的來一趟，他竟然還能睡得這麼沉，不像話。
但是，孫大聖看著枕著手臂睡的小圓臉都擠扁了的道童，終究有些不忍心，想著要不算了，反正這牛鼻子老道的破地方他也不想來，這次也算自己履行過約定了，下次以後都不來了。
就在他下定決心要走的試后，陶梓倒是似有所覺的恰好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一抬眼就看到了孫悟空。
「大聖！」陶梓睡意一下子散的一乾二淨，開心的站起來迎接他，「你終於來啦！」
看他這樣高興，孫悟空的心情也跟著有點好起來，「我就路過順便過來坐坐，你……一直等我嗎？」
「那當然了，大聖你答應回來看我的！」陶梓趕緊點頭，「我都等了好多天了！」說完他又拖出了自己的小板凳，「大聖要坐嗎？」
想起上次自己被這破凳子折磨的慘狀，孫悟空嘴角一抽，果斷拒絕：「本大聖坐地上就行，你留著自己用吧。」然後他衣擺也不掀，隨意的往地上一坐，打定主意不起來。
陶梓覺得坐地上的大聖看著一點也不影響他的英姿，乾脆也不推辭了，自己往板凳上一坐，手一伸從爐邊摸出了一個小包袱獻寶：「我這次給大聖準備了吃的。」
這都是他從玄亭那裡討來的一些新鮮點心，一直沒捨得吃，等著款大聖，還好他來了，沒有浪費。
孫悟空看著手裡花花綠綠的點心，捏起一個塞進嘴裡，然後皺著眉嫌棄的說：「難吃。」
「難吃？」陶梓半信半疑的也跟著拿了一個放進嘴裡，還是一樣的清甜軟糯，分明就很好吃。
很少有男人愛吃甜的東西，也沒聽說猴子愛吃甜點，所以孫悟空毫不猶豫的嫌棄了，他把糕點一推，反問道：「有酒沒？」
聽他要酒，陶梓有些愧疚的搖頭，，「我沒有。」他這個級別的小童，上哪去給他弄好酒來？
見他的神情失落，孫悟空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過分了，咳了兩聲不自然的說：「算了，等本大聖下次去參加玉帝老兒的宴會，給你帶幾壺回來，讓你喝個夠！看你這奶娃娃一身奶味，肯定沒喝過真的酒！」
陶梓又笑彎了一雙圓眼睛，「好啊。」
他一笑就露出了兩顆尖尖白白的小虎牙，整個人都冒著熱騰騰的傻氣，孫悟空就不明白這傢伙到底有什麼可樂的。
雖然虎牙挺好看的。
坐了一會兒覺得身上各種不舒服，孫悟空低頭扯了扯身上仍然亂糟糟的官服抱怨，「這什麼鳥皮，穿的你孫爺爺難受死了！」
陶梓看他低頭自己跟自己的衣袋折騰半天也弄不出個正經樣來，於是就毛遂自薦要幫忙：「大聖，我來給你系腰帶吧！」
「你？」孫悟空懷疑的看他一眼。
陶梓認真的點頭。
反正自己確實是弄不好這些繁複又難看的衣服，孫悟空乾脆就真的讓他來了。他身高一米九多，而陶梓的身體仍然是十六歲沒長成的模樣，至多不會超過一米七，這樣站起來兩個人就形成了巨大的身高差，孫悟空單手就能把他抱起來。
他看陶梓仰著腦袋為難的看著自己，難得體貼的半屈下身體，保持一個陶梓能夠方便給他整理衣冠的高度。
陶梓專心的先把他的衣襟理平衣袖捆好，認認真真的輕輕將他身上每一道褶皺抹平，然後把黑色的腰帶系成一個好看的結扣束好，又把他腦袋上歪歪斜斜的官帽戴正。
不一會兒，原本還像個浪蕩子的孫大聖就重新變得很像那麼回事了。
陶梓特別想用個手機把這張照片拍下來，大聖真是太帥了！
他在專註的給孫悟空整理衣服的時候，孫悟空同樣也在注視著陶梓。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過一個人，在對方微微踮起腳跟幫他整理衣襟的時候，甚至能感受到他綿軟的呼吸噴洒在脖頸間。
這種感覺對他來說很新奇，除了山裡的猴子，沒人這麼親近過他。孫悟空看著他的臉，越看越覺得真是比桃子還要水嫩嫩，不知道掐上去是什麼手感。
孫悟空從來都是想到就做的人，因為他想著知道手感，所以也就真的伸手去掐了。
陶梓：「……」
突然被人伸手掐了臉，力度還不小，陶梓瞬間就懵逼了，大聖這是對他的臉有什麼不滿嗎？
被人家用這樣疑惑不解的眼神盯著，孫悟空有些難以言喻的尷尬，「本大聖就是看看你的臉有沒有桃子舒服。」
陶梓直覺這個話題還是不要繼續的好，所以頂著個被掐紅的臉轉移話題：「我弄好了，大聖。」
孫悟空低頭看看自己的身上，好像衣服是比剛才穿在身上的時候舒服多了，他伸展了手腳，有些驚奇的說：「你是怎麼做到的？我自己怎麼也弄不好。」
「其實很簡單的，大聖這麼厲害，多學幾次就會了！」陶梓忽然眼珠子一轉，機智的提議：「大聖要是不嫌棄，以後可以隨時找我幫忙。」
孫悟空眼睛一亮，他最討厭跟這些煩死人的衣服糾纏在一起，有人幫忙真是再好不過，「那就給你這個機會了！」
這句話就等於以後看到他的幾率大大增加，陶梓高高興興點頭，內心為自己的機智點了無數個贊。孫悟空還在低頭四處摸索著自己身上的衣服，大約是真的搞不清為什麼自己視如仇敵的幾件破布，到了陶梓手裡三兩下的就這麼好看。
他忍不住又誇了一句，「小桃子，沒想到你還是挺有用的嘛！」
陶梓睜著一雙圓眼睛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誇道：「大聖才是長得真帥！」
聖孫悟空沒聽明白，「什麼是帥？」
陶梓歪頭想了一會兒，撓了撓腦袋後用自己貧瘠的辭彙表達：「就是說你生的好，誰看了都喜歡。」
這句話孫悟空愛聽，「你覺得我生的好？」
陶梓毫不猶豫的點頭：「嗯！」
「真的？」孫悟空圍著陶梓轉了一圈，似乎是想再確認一遍，「你真的覺得我生的好？」
「真的！大聖生的特別好！比誰都好看！」陶梓再次的確認了。
霎時間，就好像寒冬的花兒突然開了一樣，孫悟空咧著嘴露出一個堪稱傻氣的笑臉，「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上天下地，本大聖是獨一份的！」
這個世上，從沒有人誇過他生的好，大部分的人見了他只會躲著走，陶梓是第一個告訴他自己生的特別好，比誰都好的人。
被人誇了，孫大聖上躥下跳的別提多開心。
被認同，被肯定，被尊敬。這隻生來就無人理解的猴子一個激動就蹦出了兜率宮，歡歡喜喜的不知道去了哪裡。
陶梓站在原地看著他一眨眼就沒了蹤跡，看他因為自己的一句誇讚就高興成這樣，想著大聖到底還是心性稚嫩，隨隨便便的一句誇獎就像他高興的像是幼兒園裡被老師表揚發了顆糖的孩子。
其實說到底，他的內心裡也是很寂寞的吧，即便外在如何的意氣風發張狂放肆，內心深處總還是會在意一些普通人也會在意的事。
陶梓眼睛有些濕潤，大聖以後要走的路還很長呢，他就只要能站在後頭偷偷看著就好了，他想見證他長成以後的那個一往無前無所畏懼的齊天大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