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敲打
白玉覺得她大概是發現了一絲太守府不為外人知道的秘密。這個秘密關係著太守和太守公子的關係,亦或者,太守夫人的死....會不會和這也有關聯?
她來到蕭梁已經一年有餘,因起初一直住在蕭家,所以對於蕭家的事,她是知道的是**不離十,可這太守府,除了最開始蕭老夫人給的些資料,她此時知道的並不多。
也就是說,要想將馬文才扳回正途,她第一步肯定要得到對方的信任。
而顯然的,這孩子對外人的防備極其嚴重,就算她身份加持,他也並沒有輕易的信了她來,所以,若不將這裡面的彎彎繞繞弄清楚,她估計再待個五六年也完成不了任務,更別妄想回到現世了。
白玉的思緒此時千迴百轉,她也沒計較馬戰的失禮,雙手下意識的拿起了布巾給桶里的某人擦拭著身子,她眼裡情緒不明,自然沒注意到自己身前的某人已經醒了過來,緩緩張開了一雙深邃不見底的黑眸....
馬文才恢復意識的第一眼,便見著自己身側立了一位衣著束腰上裙的女子,雙眼無神,顯然工作的並不認真。
馬文才皺了皺眉,只聞「噗通!」一聲響,頓時水花四濺,白玉眼前一花,嘻嘻嘩嘩的落下了數串含著藥水的水珠,白玉沒有驚慌,神色頓時轉了回來,冷靜的在一側等著馬文才發話。
「出去。」薄唇微啟,不怒自威。
這人在他身前伺候都能出神,不罰她,已是看在母親母族的面子上了,他脾氣不好,可他從懂事起就經歷了許多常人無法經歷的東西,這次暈倒,渾身發冷,一冷冷到了心底,寒徹心扉。不知是不是母親在天有靈,他迷糊中竟然看見了已逝的母親。
母親還是那個樣子,性格溫潤長棉,她盈盈一笑,溫柔的抱著他,像以前那樣叮囑他一般:要記得照顧好自己,一日三餐不可廢,少和父親頂嘴,不要那麼執拗....
明明還是那些內容,他聽著卻莫名的心酸難過,臨了最後,母親不舍的說道她安排了新的人來照顧他,要他平日里乖一些別惹父親不快,那人會替她照顧好他的。他不想聽這個,只想讓母親再像小時候那樣抱抱他,可母親卻說她該走了....他留不住她,眼睜睜看著母親再次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大驚,急欲追尋,可母親越走越遠,他使出了渾身解數都沒能追上。再次醒來時,周遭就如春日的沐陽般溫暖,他的身子渾身上下四肢百骸都漸漸地暖和了起來,也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說實話,從他懂事開始,他能信的人,只有母親,母親沒了,他便沒了顧慮,任人說的再好,他都不會動容一分,這在某種程度而言,和他的父親極其相似。
向晚是外祖家派來的,外祖家這些年都沒有怎麼走動,他有數個理由懷疑其派人前來的居心。若沒有那個夢,他或許會一直防備下去,不給其一絲機會。
可奇怪的是,前腳白玉剛入府,後腳母親就出現在了他的夢中....
馬文才臉色依舊,看著白玉在自己身後歉意的拂了拂身然後冷靜的走了出去,也沒有過多辯解詢問,他心裡好歹滿意了些。
他身邊的人,遇事處變不驚,不驕不躁,不多言不長舌,這是最基本的規矩。若其連這點姿態都沒有,縱使他信了母親的話,她也不配伺候他。
他趕她出去,只是因為這人在伺候他的時候還能分神,顯然沒有用心。他可以給對方一次機會,可也只有一次機會,這裡你已經浪費掉了,向晚,後面你最好不要辜負本少爺給你的機會。
馬文才這邊斂了斂目,緩緩閉上了眼睛,而後沉著個臉將整個身子漸漸浸入了水中。葯浴顏色偏黑,這邊藥水蓋住了其頭頂之後,還在冒著裊裊熱氣的水面便逐漸沒有了動靜。馬善有些不知所措的拿不定主意,他二人適才全程默默在側收拾,這邊發生的事自然也看在眼裡,少年難得一次沒有罰人,他拿不準,於是只能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少爺有吩咐他便做,沒有他便候著。
馬戰的膽子比馬善大些,素日里除了少爺也沒見他聽過其他人的吩咐,適而這邊大概等了一盞茶的功夫,估摸著葯浴溫度應該降了下去,所以主動上前,不卑不亢的說道:「少爺,祁大夫吩咐,水溫冷了四分便可起身。」
馬文才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馬戰這一提醒他也迅速斂了斂神,一個用力,便從水中沖了出來,他晃了晃腦袋,使耳朵里的水盡數灑出,略微減少了些許不適。
他年幼,皮膚偏白,可也因著常年練武,此時的骨骼比同齡男子健壯許多,此時在桶中坐著,一番調整之後氣色明顯好上了許多。他冷眸一掃,見馬善馬戰二人恭敬的在一側站著,遂道:「扶我起來。」
馬善馬戰二人聞此一言,便一左一右分開行動了起來。拿帕子的拿帕子,拿衣服的拿衣服,井井有條,井然有序。
穿至一半,馬文才似是想到了什麼,他的身體一僵,馬善心細,最先發現。「少爺?怎麼了?」
「沒事,先穿衣,馬戰扶我進去,馬善晚些去將向晚給我叫進來。」她這麼特殊,他必須試探一二才行,才決定這個人,她用,還是不用。
「好的少爺。」馬善將外衣給了一旁的馬戰,示意其搭在少爺身上,他則朝著屋外走去。
白玉此時一直候在屋外。
她適才因著想著後面如何動作,因而失了神。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馬文才這孩子已經動了怒,她才來到他的身邊,許多脾性都拿不準,所以馬文才讓她出去,她便只有先出去再說。
今早那情況,明顯再一不再二,她不能憑著這身份拿大,不然後面...
白玉還在思索著馬文才為何會讓她出來,單純地不喜還是防備著她?這二者不論前後,都不是她想要的。可此時縱使她想破腦袋,估計也不會想到馬文才讓她出來,僅僅是因為——
伺候他不走心....╮(╯▽╰)╭
「姑姑,少爺讓你進去」馬善從屋內走了出來,許是在浴室待久了,白玉在側都能隱約聞到一股難聞的中藥味。
她不得不暫時收起自己探究的心思,先沖著馬善點了點頭,而後緩緩正色吩咐道:「既然少爺醒了,你去讓膳房的人擺飯,少爺今日沒怎麼用膳,晚飯就不必太複雜,免得傷了脾胃。」臨了轉身,卻又想起一茬,連忙補充道:「對了,記得將葯也一併端上。」
馬善聽的仔細,確定白玉沒有其他吩咐后,他略微行了個禮,便朝著膳房走去。
白玉進屋的時候,馬文才已經被馬戰扶到了床上,馬戰不見身影,許是在浴房收拾,又或是被馬文才打發了出去,具體如何,白玉不得而知,她只見其頭髮露著濕意,沒有滴水,卻明顯不利於養病,臉色紅潤了些,不似最初那樣蒼白,白玉暗道葯浴的功效真心不錯。
「奴婢向晚,見過少爺。」不知馬文才心中打算,白玉唯有先行禮,全了規矩,再做打算。
馬文才瞥了一眼還曲折腿的某人,沒有開口,白玉無奈,唯有一直保持這個姿勢。
少頃之後,馬文才薄唇微啟,小小少年自有一番氣勢,「你可知,我是誰?」
對於對方突然冒出的這個問題,白玉有一刻的愣神,隨即沉穩的回道:「回少爺,少爺是奴婢今後的主子,是蘭陵蕭氏永伯候的外孫,杭州太守的嫡子。」咬字清晰,神態自若。她心有計較,這些身份排下來,自然也有了個先後。
馬文才對於白玉的這個回答還比較滿意,既然來了馬府伺候,蕭府的一切自然應該往後排。他倒不介意她將馬府排在蕭府後面,他要的,只是她的態度而已。他雙唇微泯,神色有些嚴肅,繼續道:「既然這樣,我希望你記住你今日的話,凡事不要越過了本分,你才會得到應有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