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皇上會親自審理此事?」紫芍一怔。
「事關皇后與淑妃,交予誰審,皇上都不放心。」他又道:「聽說是會親自傳召在場人等一一去問話。」
「那麼,也會傳奴婢嗎?」紫芍問。
「當然了,你也在場,否則把你關在這裡做什麼?」穆子捷道:「就這一兩天,你等著吧。」
雖然穆子捷如今被囚禁著,但他的消息還挺靈通的,紫芍心想也不知是不是淑妃派人來通過信了。
「丫頭,你別慌,」他安慰道:「若真的難以脫罪,我定會在皇上面前把事情獨攬下來,求皇上放你出宮去。」
「那怎麼行……」紫芍心中突生一些感觸,並不願意他做這最壞的打算。
倘若他真有個三長兩短……只要想一想這樣的可能,不知為何就像有一把利刃在她心尖上劃了一道又一道,疼痛不已。
「你出得宮去,就去翻我屋裡柜子第三層抽屜,裡頭有兩百兩金錠子。」穆子捷依舊那般玩世不恭的腔調,「你拿了,回村嫁個人,有這筆錢啊,將來的丈夫可不敢欺負你。就算真的欺負你,也可以再另挑個好的另嫁。」
他這是開玩笑呢,還是在真的替她籌謀呢?他越是這樣說,越讓她鼻尖發酸……
「公子,」紫芍咬牙道:「奴婢不會讓公子有事的。」
「啊?」穆子捷瞧著她,「你這丫頭別寬慰我了,就憑你?」
紫芍不語。她會找到辦法扭轉乾坤的,她得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其實她手中有一件東西,若是拿出來,定會絕處逢生。
【第九章急中生智查出真相】
說起來,蕭皇也是打小看著元清郡主長大的,所以此刻跪在蕭皇的面前,紫芍並不害怕。
案子已經審了三日,卻沒審出什麼名堂來。雅皇后得太醫及時診治,已經沒有大礙了,不過她卻在寢宮裡呼天搶地,說若不找出兇手加以嚴罰,宮裡她可不敢再待了,不如去靈泉寺出家。
此事在朝野上下流傳甚快,整個京城都議論紛紛,說淑妃勾結定遠侯府暗中下毒,定遠侯已在玄武門外跪了一日以表清白。
當日在場人等蕭皇已經一一親自審問過了,只剩紫芍,因為紫芍是最無足輕重的一個婢女,蕭皇其實沒指望
能從她這裡打聽出什麼來。
「你叫紫芍?」蕭皇問道:「是穆子捷的貼身丫鬟?」
「是。」紫芍答道。
「你把那日的情形跟朕說說吧。」蕭皇道。
「皇上,」紫芍斟酌道:「為了有助於釐清案情,不知奴婢可否先問皇上幾個問題?」
「哦?你這丫頭還沒回答,反而要問朕問題?」蕭皇只覺得這小丫頭給他一種熟悉感,竟不以為忤,只挑了挑眉,「好,問吧。」
「恕奴婢無禮了,」紫芍道:「請問皇上何以斷定皇後娘娘是因為鳳仙花汁犯病的?」
「太醫說皇後用了淑妃給她的手帕,那帕子浸過鳳仙花汁。」蕭皇答道。
「然而即便如此,又如何證明那鳳仙花汁是那疆繡的染匠親手所染的?」紫芍又問道。
「正是這裡奇怪,」蕭皇蹙眉,「朕已經派人快馬加鞭到邊關,尋到那匠人仔細問過了,那疆綉上邊其實並無鳳仙花汁,鳳仙花在邊關很少見,所以他們一般不用此物。」
「所以應該是有人特意在帕子上浸了鳳仙花汁,毒害皇後娘娘?」
「不錯,」他道:「唯有如此才說得通。」
「皇上,那日奴婢隨公子入宮前去拜訪淑妃娘娘,並不知曉皇後娘娘會前來,更不曾料到皇後娘娘會看上那些絹帕。」她歪著頭道:「若說是我們府上要毒害皇後娘娘,也太湊巧了。」
「但也有可能是淑妃想毒害皇后,」蕭皇道:「她派你家公子染了這鳳仙花汁,打算尋個機會送到皇後宮里去,正好皇后自己來了。」
「嗯,這也說得通。」紫芍點頭。
「所以你還有什麼要辯解的嗎?」蕭皇看她模樣從容,有些好奇。
「這麼說,那帕子經了我家公子的手,經了淑妃娘娘的手,之後便是經過皇後娘娘的手,再無旁人了?」紫芍確認道。
「嗯,皇后昏倒之後,淑妃就被圈禁起來,帕子也是直送到太醫院查檢,應該沒有時間再經過旁人了。」蕭皇再度頷首。
「這就奇怪了,」紫芍一臉不解,「再無旁人經手,這鳳仙花汁是哪裡來的呢?」
「丫頭,你說了一圈,怎麼又轉回來?」蕭皇蹙眉,「所以你家公子與淑妃的嫌疑是洗不掉了,因為再無旁人了啊,對吧?」
「奴婢這裡也有一塊帕子——」紫芍忽然手一揚,將一方絹帕從袖中帶出來,「皇上請過目。」
蕭皇一怔,連忙叫太監把東西呈過來,定晴看過後大為驚愕,「這是……這也是疆綉?」
「皇上看得真准,這疆綉所用的絲線只有一位邊關的老人會染,世上絕無第二人懂得,對嗎?」
「不錯。」
「奴婢這條帕子與送給淑妃娘娘的那些一模一樣。」
蕭皇仔細看了看帕子,問:「你從哪裡得來的?」
紫芍縮了縮,「這是奴婢偷的。」
「偷的?」蕭皇瞠目,「你這小丫頭……」
「奴婢那日聽公子與淑妃娘娘談論這疆綉,當時覺得十分神奇,因為他們說這絲線逾百年也不會褪色,而且越用越亮。」紫芍顯得有些畏懼的道:「奴婢便趁他們不備,偷了一塊。」
「這等小事,朕是可以不罰你。」蕭皇應允,而後道:「只不過就算你拿出這方帕子,對此案恐怕也沒有助益。」
「皇上可請太醫院再做鑒定,若奴婢這塊帕子沒有染過鳳仙花汁,便可以證明淑妃娘娘與我家公子的清白。」
「何以見得?」蕭皇一驚。
「皇上仔細想想,凡是送進宮的東西皆須經過檢驗方能帶進來,當初這些絹帕能通過檢驗,自是不會有問題,再者皇上不妨請綉娘查看,也可知這帕子與那些是同批製作出來的。那麼若奴婢這塊沒有鳳仙花汁,而其他的卻有,是否可證明那些帕子的鳳仙花汁是後來染上去的呢?」紫芍問。
「你是說……」蕭皇恍然大悟。
「那必是事後有人嫁禍,故意將絹帕染上鳳仙花汁,不是在淑妃娘娘宮中,便是在太醫院中,而且是我們都被關押之後。」紫芍推斷著。
「你說的對……」蕭皇恍然大悟,沉吟著道。
「可是這樣一來就更奇怪了,若是原本絹帕上並沒有染過鳳仙花汁,皇後娘娘又為何會昏倒呢?」紫芍故意問道:「依奴婢拙見,這看來並不是因為鳳仙花汁的緣故吧?」其實她這話說得再清楚不過,必是雅皇后故意昏倒,再趁亂指使人往絹帕上抹了鳳仙花汁,嫁禍淑妃。
不過她不會把話講挑得太明白,否則就是大不敬之罪,要讓蕭皇自己領悟。
其實她膽敢說這番話原因有二,一則蕭皇在這事上必是偏袒淑妃,只要她能說出一二,蕭皇自然願意為她做主,再者她熟悉蕭皇的性子,以往她常和他這般問答,總能逗得蕭皇驚喜。她早就知道皇后與淑妃有隙,但沒
想到皇后此次會借穆子捷之手嫁禍淑妃,看來皇后是提防淑妃把穆子捷當成心腹,怕淑妃在朝中有靠山,故而一箭雙鵰。
紫芍慶幸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能盡微薄之力,扭轉乾坤。
冉夫人一見到紫芍,便立刻上前握住她的雙手,如同看到親生女兒一般親熱,甚至把穆子捷都拋諸腦後。
「丫頭,這次多虧了你——」冉夫人眼中含著淚光,微笑道,「若不是你急智,我們穆府上下恐怕都要遭殃了……侯爺囑咐我,等你回來,一定要好好向你道謝。」
「夫人,」紫芍連忙道:「奴婢不敢當,奴婢只是做了該做的事罷了。」
「在宮裡困了這幾日,你看看你,都瘦了。」冉夫人道:「廚房已經燉了菜,快去洗個熱水澡,一會兒跟我一道用晚膳吧。」
「娘,」穆子捷在一旁笑道:「兒子我也回來了,怎麼對我視而不見?」
「你一個大男人,還沒人家小丫頭有用。」冉夫人睨了他一眼,「還好意思說!」
「我哪有這丫頭鬼主意多,」穆子捷學著他娘的模樣,睨紫芍一眼,「丫頭,聽說你做賊了?」
「胡說什麼?」冉夫人眉一蹙,「好端端的又逗人家。」
「奴婢哪有做賊?」紫芍朗聲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