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醉紅顏
終於有一天,海笑尖叫起來:「我不叫『祖奶奶』,我有名字,我是林海笑!」說這話的時侯,是在一次參展活動過後,海笑一語既出,卻打了個冷場。
那天,剛參加完「漢帛獎」中國國際青年設計師時裝作品大賽的幾位年輕設計師慕名愛爾瑪老前輩來到「芽妝」客串,在愛爾瑪的領頭下參觀了幾款最新「蒙兒」系列春裝。
愛爾瑪捧出一件又一件的得意作品,從「貝玲妃」,「鳳棲梧」,「天堂草原」解說到「波得美」,每件作品無不使大家靜靜地陶醉著,又不忘讚賞不已。
「瞧這個款『纏綿艷后』,其靈感汲取了遙遠的埃及國度:輕質的非洲元素蠶絲,艷麗的蘇伊士色彩和摺紙形幾何線條,揚起夏日的異域風情,將女性的野性之美包裹在神秘民族氣息中。這幾套都是由國際頂級設計師傾情設計,精湛地傳達了的服裝設計理念。好像少了點什麼?」愛爾瑪轉向雅芳。
善解人意的雅芳立即從身後的條櫃抽出一條翠綠色的腰帶呈給愛爾瑪。愛爾瑪親手把它圈在「纏綿艷后」的腰間,見大家沒有反應,愛爾瑪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轉身對雅芳說:「這條皮帶不行,雅芳再拿一條過來,謝謝。」
海笑發現愛爾瑪每次轉身都能看到雅芳,人家是第一助理嘛,而自己是第三助理,倒茶拿包的,遠遠地跟著就行了,倒落個清閑自在。
雅芳又抽出一條翠綠色的腰帶,告訴大家:「這是香奈兒09年新款的優雅淑女腰帶,和原來這款特別的不一樣。」
愛爾瑪把它圈在「纏綿艷后」的腰間,大家團團圍上,點頭稱讚。
這時有人笑聲不止。眾人齊刷刷回過頭看著落後幾步的林海笑。
「你在笑,」愛爾瑪代表大家發問:「你在笑什麼?」
海笑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慌亂掩飾:「我沒有。」
大家臉上的的表情很複雜:是懷疑?是詢問?是驚異?還是不滿?
海笑又說了實話:「你們不覺得這兩條腰帶幾乎沒什麼不同嗎?顏色是一樣的,款式也沒有什麼大的不同。」
愛爾瑪把「纏綿艷后」的腰帶解下來,傲漫地說:「這款具有女性的野性之美的短裙,包裹在神秘民族氣息會有明顯的擴張感,所以要有對比色系的翠綠色腰帶搭配,起到視覺上縱向拉長身形的作用。這條腰帶選擇了亞光質感的鉚釘比剛才那條光亮的金屬裝飾更有品質感。聰明的女人會選擇適當的配飾為服飾加分,腰帶就是一個不錯的道具。你以為天藍色是不錯的選擇么?藍色的天空,潔白的雲朵,是這樣的嗎?或許有時根據搭配的需要選擇不同的改變。天藍色的春暖,確實是這樣的。漸漸的,地球暖和起來了。呵!」
大家看著林海笑身上穿的天藍色毛衣,各自暗笑。雅芳又在一旁添油加醋:「祖奶奶,你的花格子裙是七十年代的時尚版吧?」
海笑尖叫起來:「我不叫祖奶奶,我有名字,我是林海笑!」
說完,海笑一溜煙跑了出去。她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和氣憤,在門廊的拐彎處和一個男子撞了個滿懷。
「小姐,你沒事吧?」一聲熟悉的男中音。
「原來是你。」海笑一眼就認出對方,上次在電梯遇到的光頭男人。
「大家都叫我本恩,我是這裡的設計師。如果不介意的話,請到我的工作室喝杯紅酒,禰補我剛才的失禮。」
「我叫林海笑。」
「我知道,上周新來的總裁助理。很高興認識您。」
本恩的工作室是一個獨立的小單間,四面都是條櫃,靠門的柜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旁邊有金魚缸,金魚缸外面是菏葉彩繪,且有一行小字:「看透,放下,自然,自在。」然而另四面的條櫃里塞滿了各式畫冊和書籍。
「這就是你的生活空間?」海笑晃著腦袋問。
「你說對了三分之一,」本恩從底下第二層抽出一本書《別了,大河》遞給海笑:「我聽說你大學讀的是新聞系,這是最新一期的布野斯作品,我想你會喜歡。」
「你也喜歡看小說?」
「為什麼不看?」本恩遞過來小半杯紅酒。
「哦,謝了,上班時間我不喝酒,有沒有可樂?」
「沒事的,就小茶杯那麼多。」本恩很有耐心。
「哦,我覺得這裡的環境,除了你之外,其它都不適合我。」海笑一手抓頭髮,一手把紅酒猛倒進才要嘟起來的小嘴。
「你沒有努力怎麼知道不適合?」
「我努力了。」
「你沒有。」
「我每天都要做大量的工作,跑來跑去。做得好,沒有一句滿意的話,做得不好,那個女人的聲音簡直讓人受不了。我這麼辛苦地工作,卻活得那麼崩潰。等一下我就去和那個女人說,我不幹了,我受夠了。」海笑的眼睛潮濕了。
「那你去好了。你前腳邁出去,十分鐘后就有十個以上的人想要頂替你的位置,」本恩晃了晃手中的空杯:「從2007年10月開始,美國的次級貸款危機愈演愈烈,在全世界的金融市場產生了恐慌情緒。國家正在想盡一切可行的辦法增加高技術含量、高科技的先導產業,以先導產業帶動一般工業,再帶動消費,從而實現擴大就業。現在所有的在校生都在翹望,數以萬計的大學畢業生都在為得到工作奔走。」
海笑把空杯遞給本恩,低聲說:「再來一杯,謝謝。」
本恩把小半杯紫紅色的紅酒送到海笑面前時,她的眼裡突然閃出亮光來。海笑認真地說:「我有個請求,我需要您的幫忙。」
海笑要本恩幫什麼忙呢?一言難以盡述。
而此時海笑正開著本恩借給她的車回家。
夜裡,耶田手裡仍捏著索尼愛立信T707手機,在他和海笑的甜蜜小屋外面散步。九點多了,他早在八點就下班回到家裡,海笑還沒有回來,一個人呆在屋子裡頭無甚趣味。蕭蕭的夏風有些涼爽,更有些躁意,他脫下皮鞋,踩上卵石路做足底按摩。回想起兩個月前,他和海笑一同畢業了,海笑學的是新聞系,當記者是她的夢想,她在校做過圖書館的義工,導師想推薦她留校從事管理員的工作,她連和自己商量一下都沒有,就拒絕了導師的好意,後來這份差事轉給了自己。自己再工作一年,和海笑倆人就不用再租房子,不必再蝸居在這樣光線不足,白天也要點燈的小房子裡頭。到時再鄭重地向海笑的爸媽公開他和海笑的關係,求婚,搬進予美大學的教職工公寓,結婚,生子,從此兩人過上幸福的生活。這是多少萬剛畢業的大學生想都想不來的生活。工薪階級罵房地產,房地產怨土地財政,結果老百姓還是解決不了住房問題。
正當耶田胡思亂想地走來走去,一輛黑色比亞迪在前面幾步停下來,從車上走過來一個全身黑色妝束的女郎,經過耶田身邊。耶田停下來,轉過身來。發現女郎也停步,並緩緩地轉過來看著自己。
烈焰紅唇,深長睫毛,深V禮服搭配狂野皮草,低腰透明褲襪更是把一雙長腿綳得性感魅惑,美艷萬方,好一身名模氣派!
「我以為看到的是哪位車模。」耶田笑著說。
「上車吧!今天是畢業后第一次同學聚會,現在去大家都到得差不多了吧。」
「桃花塢」酒吧里,幾個老同學正在對酒。
「我來晚了,對不起,同學走了那麼多人?」海笑和耶田雙雙坐下。海笑要了一杯「粉紅女郎。」
「大家都在為找工作的事忙著呢,阿蠻去了上海,鄭橋去了天津,僧哥回老家了。其他的沒有空,就我們幾個來,」胖嘟嘟的余敏敏又問:「海笑,你在哪裡上班?穿成這樣。」
「我在『芽妝』當助理,這是個服飾廣告公司,你們大概沒聽說過吧。」
「怎麼沒有?那可是國內最著名的服飾廣告公司,聽說女總裁是國際名氣挺大的時尚行家,不過對員工蠻苛刻的,一旦犯錯,馬上炒魷魚。我現在在我爸的報社工作,一個月四千多,不包括年終獎,沒多少錢,只是穩定點。」
「海笑,你呢?這麼大的公司,月薪一定挺高的吧。」
「我在試用期,我們公司的制度是沒有定月薪的,我是愛爾瑪的第三助理,第一助理雅芳說她的年薪不低於二十萬,我也不知道是多少。」
「有工作就已經不錯了,別想太多,一樣過日子,花樣年華,一樣精彩!」
「為大家在這麼緊張的就業形勢下都找著了工作乾杯。」枚允率先舉起了杯子。
一杯下肚,酣暢淋漓。海笑發揮了在大學校園裡的本色,興緻勃勃地講起了愛爾瑪的苛刻和雅芳的胸部傳奇。最後,let`s樂團響起了最高峰的《錢不夠用》,強震著桌子上每個酒杯。
一樣的的酒杯,裝著不一樣的酒水,不一樣的味道,不一樣的人生。
細數一個人的一生有多少酒喝沒有意義,想想有多少喝多少盡興就行了。性情中人,喝酒也分狀態,海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酒就是那麼難以琢磨,自己也不願去琢磨酒的魅力。喝的不過是自己的心情。
回去甜蜜小屋的路上,夜色茫茫。耶田當了回司機,帶著微醉的海笑。一路上。海笑望著車窗外閃爍的霓虹燈,臉泛桃色,又自編自唱起來:「桃花塢水,禾村寨酒。時有大喜,時有大悲,時有曠達,時有嬌怯。性情中人,奈何奈何?」
小酎千杯休少嫌,
三更松江醉紅顏。
一宿追月君莫笑,
琵琶弦盡身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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