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殺破狼(10)

第六十三章 殺破狼(10)

黎明前的黑暗已經到來,瘋狂的潮汛充滿令人戰慄的恐怖和高深莫測的神秘。

暗綠色的海水,捲起城牆一樣高的巨浪狂涌過來,那陣勢真像千匹奔騰的戰馬向著敵人衝鋒陷陣。潮頭有數丈之高,一涌而至。如巨雷般的海潮像千軍萬馬席地而卷,在吶喊、嘶鳴中向斷崖奔來。

上千頭狼組成的狼群在大自然的威力前沒有任何的抵抗能力,瞬間已被海浪吞沒,席捲入無垠的大海中。

海潮狂暴得像個惡魔,翻騰的泡沫,失去了均衡的節奏。狂潮拍石,十裏海岸同時如金鐘齊鳴,鏗鏗鏘鏘,很有節奏。

幾個人站在斷崖頂上觀潮,手搖羽扇,悠然自得。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柴灞搖頭晃腦地吟道。

「好詩,好詩!」蒙緬稱許讚美。

「慚愧,慚愧!一時應景而作,吾兄見笑了。」

憑諦苦笑著搖頭,瘋子和瞎子又臭味相投起來,今晚怕是又睡不著了。

「這次屠狼行動成功,」柴灞話鋒一轉,「有一人指揮若定,當記首功啊!」

憑諦的臉色柔和起來,心想,這柴灞雖然有時附庸風雅,總體說來還是挺懂事的。

「不容易啊,」柴灞接著說:「生死一線之間,仍然鎮定自若,穩定軍心,起到了很好的表率作用。」

憑諦的臉微微有些紅了,心裡想著應該怎樣致答謝詞,是「我一個人的能力有限,都是大家的功勞」好呢,還是「大家太客氣了,我其實沒有做過什麼」好呢?

「說來慚愧,我柴灞雖然文武全才,膽量過人,可是相比較之下,還是自愧不如啊。」

這個柴灞,馬屁拍得恰到好處,真是可造之才!憑諦心想,人才難得啊,以後應多提攜,成為我的左膀右臂,能幫我減輕多少工作壓力啊。

「領袖的作用至關重要,這次就是最好的證明。」柴灞接著侃侃而談:「為了表彰這不世之功,我提議,以後不能對領袖直呼其名,而應該使用尊稱。」

大家紛紛點頭稱是,憑諦正想謙遜兩句,蒙緬接過話說:」融雪當之無愧,至於尊稱嘛,就叫『無雙公主』好了。」

什麼?!憑諦呆若木雞。

「『無雙公主』,人如其名,確實天下無雙啊。」龍曠交口稱讚。

「大家太客氣了,我其實沒有做過什麼。」融雪謙遜地說。

「融雪率領我們大家贏得屠狼行動的勝利,卻不居功,實在太偉大了。」蒙緬讒言不斷,憑諦判斷,這人要是放在古代,肯定是個奸臣。

「我一個人的能力有限,都是大家的功勞。」融雪繼續保持謙虛的美德。

「如此虛懷若谷,令人肅然起敬啊。」顏駿讚嘆不已。

「我們先回驚嚇堡,為無雙公主慶功,今晚徹夜狂歡,大家說好不好?」柴灞提議,憑諦心裡暗罵:這狗東西,會有什麼好主意!

眾人轟然叫好,如同眾星捧月般,簇擁著融雪往山下走,憑諦步履沉重地跟在後頭。

只聽柴灞在前面吟道: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無雙公主,這首詞是我特意為你而作的,你覺得好不好?」

憑諦在路旁找了塊大石,約摸有一、兩百斤重,他盯著柴灞的後腦勺,心裡猶豫著,是當頭砸下去,還是跳過去直接掐死他……

屠狼行動成功后,融雪的威望無以復加,在她的小手指引下,大家投入了驚嚇堡的重建工作中。聚義廳重建起來了,門前「替天行道」的大旗高高飄揚。融雪的小樹屋自不用說,比以前更為精緻,木梯前也重新釘上寫著「無雙宮」、「男士與狗不得入內」的牌匾。

龍曠和顏駿感懷救命之恩,凡事努力向前,不遺餘力。雖然有時也會發些「在女孩子手下當差」的勞騷。

新驚嚇堡落成,剛舉行完升旗儀式,回到聚義廳里,龍曠和顏駿卻站起身來告辭。

「大丈夫志在四方,豈可寄人籬下!」龍曠慷慨陳詞。

融雪一歪頭:」我倒有個辦法。」

龍曠和顏駿齊聲說:「請講!」

「你們兩位向我投降,以後當我的手下,不就不算寄人籬下了嗎!」

「不妥,不妥!」龍曠搖搖頭,「好男兒頂天立地,哪能屈服在小小女子手下。如果換個人嘛,倒可以商量商量。」眼睛往憑諦臉上一打轉。

「你不用看,他也是我的手下。」融雪笑吟吟地說,憑諦沖著龍曠聳肩一攤手。

見二人去意已決,旁人也不再強留。龍曠和顏駿又坐了三個半小時,清茶喝了一壺接一壺,闡述了「拋頭顱、灑熱血」、「好男兒、走四方」的理想八十七遍,日影西斜,倦鳥歸巢,兩人才磨磨噌噌地站起身來。

憑諦他們送出大門,相互告別。龍曠和顏駿慢吞吞地在城堡外走著,柴灞從后趕上來:「等一下!」

顏駿驚喜地迴轉身:「還是捨不得我們啊!」

「矜持,矜持!注意風度。」龍曠提醒說。

柴灞到身前停下腳步,伸手遞過來一隻野山桃:「這是你們落下的吧。」

「……對。」

柴灞把野山桃交在龍曠手裡,隨即雙手一抱拳:「有空常來玩,886!」

龍曠和顏駿手上還保持著抱拳的姿勢,目送著柴灞的背影漸漸遠去。龍曠一跺腳:

「柴灞也太小家子氣了,一個桃子,怎麼夠我們晚餐兩個人分的嘛!」

兩人回去后如何分桃,具體情況不得而知,只是當晚兩人坐在草棚前,對月悲歌,歌聲悠長凄涼,引人淚下……

……

「嗖」的一聲,一支飛鏢釘在大門的柱子上,入木三分。

幾個人循聲望去,一個背影正慌慌張張地往樹林里跑。

蒙緬過去拔起飛鏢,帶出一張紙,蒙緬把它展開,仔細讀了起來。

「上面寫著什麼?」融雪問。

「要不要省略錯別字?」

「那當然了。」

「那就沒有了。」

柴灞一旁插話:「這些字跡力透紙背,不用問,肯定是龍曠寫的。」

「難怪!」憑諦說:「蒙緬把內容翻譯一下。」

「信上說,他謝謝我們的大恩大德,做鬼也不會忘記,我們做了這麼多好事,肯定會有報應的……」

融雪皺起眉頭:「揀重要的說。」

「然後說到正題了,他們向我們挑戰,輸的一方加入贏的一方,兩派合一,成為武林中第一大幫派……」

「還有呢?」

「最後問候我們的祖宗十八代!」

「好啊!」憑諦舒展筋骨,「好久都沒打過架了,難得有人送上門來。」

「不把他打得連他媽都不認得他,我出門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蒙緬也是忿忿不平。

「不許說髒話!」融雪把臉一沉。

「是,是……不把他打得連他母親都不認得他,我出門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

「這就對了。」融雪滿意點頭。

狹路相逢勇者勝。

第二天上午,龍曠和顏駿等候已久,憑諦和蒙緬走上前去,憑諦對著龍曠,蒙緬對著顏駿,四人鼻尖對著鼻尖,八道凌厲的眼神正面交鋒。

忽然,憑諦和龍曠同時努起嘴,隔空打了個蹦兒。

融雪和柴灞在旁邊嘔吐起來,融雪扶著腰邊吐邊說:「真受不了你們!」

憑諦無奈地轉過頭:」我只是想用這種方式,表達一下惺惺相惜的感情而已嘛。」

「廢話少說,動手吧!」龍曠剎那間後退十幾步,「顏駿,你先上,我掩護。」

「老搶我的台詞,」憑諦不滿地說:「你這人怎麼這樣。」

只見顏駿嘴裡蠕動,隨即吐出長長的一道口水,「咦!噁心死了……」眾人避之唯恐不迭。口水見風凝固,竟成一把水劍,顏駿抄在手中,上下揮舞,朝憑諦他們衝殺過來。

龍曠笑道:「顏駿早有準備,從昨天開始,喝的是菊花茶,吃的是涼伴蓮藕、海帶、冬瓜,飯後甜點是冰凍綠豆沙,全是性寒食物,現在吐口口水都能結冰,你們還是乖乖投降罷。」

幾個人齊齊發出一聲喊,扭頭就跑,融雪小蠻腰一扭,隱了身形,蒙緬施展開凌波微步,三兩下沒了蹤影,剩下憑諦和柴灞還在拚命跑,憑諦邊跑邊說:

「那是你兄弟,不會把你怎麼樣。」

「我知道。」

「那你還沒命地跑?」

「那就說來話長了。」

「說來聽聽。」憑諦腳下一點也不遲緩,「反正現在除了逃命,也沒別的事可干。」

柴灞果然博學多才,邊跑邊侃侃而談:

「我國是最先使用牙刷的國家。因為在遼墓穴中發現過骨質的牙刷柄,它是迄今發現的、世界最早牙刷實物,距今已有1000多年時間……」

「……所以,中國人沒有不刷牙的,當然也有例外。」

「顏駿?」

「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麼要逃跑了吧?」

「……」

見他們跑得無影無蹤,顏駿茫然停下手來,眼望龍曠:「怎麼辦?」

龍曠一頓腳:「你也太沒有眼色了。我們下戰書,本來就是個借口,隨便過個三、五招,投降認輸,明正言順地入伙,以後跟著融雪,吃香的、喝辣的,這麼好的事,被你搞砸了。現在怎麼辦?這些話,怎麼好意思跟他們說,還不把我們笑話死?」

顏駿還沒開口,只聽「撲哧」一笑,空氣中傳來融雪的聲音:

「我已經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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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上人人歡欣鼓舞,個個笑不攏口,盛讚樂可勇氣過人,為農莊挽回顏面。眾僕從手腳麻利,收拾好桌椅,老爺夫人重新居中高坐,都是眉花眼笑,只有薇薇安坐倒在地上,托著手臂疼痛難禁,豆大的汗珠從桃腮邊滾落,卻無人搭理。

加迪夫呵呵笑道:「小子忠心護主,趕跑凡爾塞,為本庄立了一大功,老爺功過分明,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你這次功勞不小,非重重打賞你不可!」叫人取出十個銅幣,拿在手上,扭頭問六夫人:「會不會太多?」

六夫人說:「難得老爺高興,愛賞多少賞多少,別人誰敢說長道短?」

六夫人見他吝嗇小氣,只以十個銅幣打發樂可,心中鄙夷,言下之意是不妨多給,加迪夫卻將三枚銅幣拿過一邊,稱許道:「夫人持家有道,有你處理家務,老夫向來放心。」

加迪夫將餘下的七枚銅幣,讓僕從交給樂可,樂可俯身謝過,將銅幣捏在掌心裡。心想:怪不得你手下的副總管要做賊,老婆要偷漢子,誰受得了你這樣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加迪夫說:「你這就下地幹活去,若是幹得好,老爺我還有重賞。」

樂可胸口發悶,直欲嘔吐,慢慢轉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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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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