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農家菜專場（改錯字）

方遠低頭看了一眼那隻鵝，壓低聲警告它：「不要再扯。」等它鬆口，又把這一團白絨抱起：「張姨，我看我還是先回去吧。」

二舅媽氣得臉青，擠出一點笑：「呵呵，好。」

本來事情告一段落，余樂樂提著的那口氣也鬆了，只聽媽媽又說：「小遠，你看這隻鵝多少錢能賣？」

大白鵝立刻回頭望著方遠。「嘎！」它努力回憶自己有沒有咬過方遠。

余樂樂忙勸她媽媽：「媽！」

方遠看了余樂樂一眼：「很貴。」

余樂樂：「……」

方遠：「無價的。」

大白鵝突然「嘎」一聲喊了起來，頭往方遠那兒一埋，還蹭了兩下。太感動了！以後你就是我欽定的男主角了！

媽媽有點失望，「那好吧。」

余樂樂這才鬆了口氣，沖方遠感激地看了一眼。

二舅媽望著方遠抱著鵝，走出了院子門口不遠，低聲罵道：「真是，抱了只鵝當寶貝！」她看看手背那道口子，有點窩火，又瞪張家老大：「要不是你礙手礙腳，我早把這個鵝宰了！你這麼能，你做飯呀！」

幾個人好說歹說，二舅媽越發惱火，把圍裙往地上一砸，「反正我不伺候了！」

媽媽也惱了：「你沖我哥發什麼脾氣，本來那隻鵝也不是我們的！還能先斬後奏啊？」她把圍裙撿起來，吹掉灰：「你不做，我來做！」

二舅媽氣得要命，直接進了內堂。

涼風吹進院子，枝頭沙沙響。

大舅舅有點懊惱：「十道菜啊，這怎麼做？我只會清蒸……要不我去跟她好好說說吧！」

「求她也沒用，她就想拿錢不做事唄，你還不了解她？」媽媽說：「沒事，我和樂樂做吧！」

余樂樂記得，大舅舅幾乎不進廚房，洗菜、燒火最適合他。她也不太敢殺雞，處理魚內臟那些，所以這一類食材還得交給她媽媽。自己能做的，也就是煎炒出鍋那一道過程。

三個人很快確認分工。

看自家大哥抱著柴進來，媽媽頗為自豪，對他說：「我們樂樂做飯特別好吃。等會你就知道了。」

大舅舅還是皺著眉頭，顯然在發愁。手上的材料，蝦、雞和雞蛋，還有一點豬肉，蔬菜則是香菇、冬瓜、木耳，勝瓜，菜心之類的。

「那我們要做什麼菜？」

余樂樂想了一下，一個個數：「舅舅，你是喜歡上素羅漢齋吧？」看他點頭，又說：「我媽喜歡清蒸魚，二舅媽愛吃虎皮釀肉，二舅舅一直念著要吃鹽焗雞……」把一屋子人全數完了，每個人一道菜確定下來，迅速決定：「再加個湯，菜乾咸骨湯，米飯做兩種吧，煲仔飯和白米飯。」

媽媽：「別管你二舅媽了，還給她做什麼虎皮釀肉！你看她沖你大舅舅發脾氣那樣子，專欺負老實人！」

大舅舅拉著媽媽：「算了算了，都是一家人。」

媽媽一想，「不對，就要做。等會讓她看看，沒了她，這地球照樣轉！」

「那就做虎皮釀肉吧。」余樂樂盤算了一下：「鹽焗雞要一個多小時，做泥焗可能快一點。」

大舅舅：「這麼多菜你都會啊？」

「會啊，」余樂樂抬頭沖他笑：「我老看那幾個美食節目。」

媽媽一時啞然，她心裡很不是滋味。平時夫妻兩個忙於工作，把余樂樂一個人丟在鎮上家裡，陪伴她的只有一台老電視機。經常是下班回來晚了，發現余樂樂自己已經把飯先做好了，該寫作業就寫作業，該練跳舞就練跳舞，不用她擔心。她只知道樂樂從小懂事，做飯好吃，從沒想過這背後是為什麼。

偶爾回家，見她邊寫作業邊看美食節目，媽媽總要說她兩句：「看電視怎麼集中精神做題？」

余樂樂當時說，「有點聲音，感覺沒那麼安靜嘛。」

媽媽一想起，眼眶發熱，有點心疼。但為生計，又有什麼辦法呢。

三人溝通了一下做菜的順序，各自四散去忙。

余樂樂切薑絲做菜，余媽媽去隔壁買魚，舅舅繼續生火洗蔬菜。很快柴火燒起來了，他們把解凍好的骨頭放進鍋里煮。

本來一切都進展順利，沒想到余媽媽扭到腰了！

看方遠扶著余媽媽進門，一問才知道原來剛才抓魚的時候，那池邊石頭太滑，險些摔了一跤。人倒沒事，但扭到腰了。傷勢不重，余樂樂鬆了口氣。缺了一個勞動力，兩人有點發愁，怕忙不過來。

余媽媽還要殺雞，這一下也沒辦法了，「殺不了雞，我還可以洗菜，沒事。」

余樂樂不同意，堅持讓她去休息：「萬一又傷著了就更麻煩了，這邊有我和舅舅就行了。」

方遠主動說：「我也可以幫忙。」

大舅舅說：「那怎麼行。」

余媽媽：「別別別。」

方遠說：「沒事，我媽不在家，閑著也是閑著。」

余樂樂一看時間快十點了：「那我就不跟你客氣啦！反正你媽媽不在家，中午跟我們一起吃飯唄？」

方遠一口答應下來，又扶余媽媽去休息。

還真是解決了一大難題了！眾人很是高興。方遠手腳勤快，殺雞麻利，在外面用水龍頭清理乾淨了才拿進來，十分貼心。

余樂樂拿過雞，準備下一道工序，幫雞身裡外抹上一層鹽和醬汁，又往雞肚子里塞一些冬菇薑絲之類的。最後用錫紙包好了雞，放入黑炭深處。

她一邊做著這些，聽蟬鳴著，看外面大舅舅在太陽底下洗著一大盤蔬菜，傳來細膩的水聲，下意識就哼起了一首老歌。這種烹飪帶來的單純樂趣，讓她心情變得很好。

幾個人忙起來就快了。方遠把魚鱗削乾淨，路過她身邊說：「這首歌很老了。我也挺喜歡的。」

余樂樂沖他一笑：「哈，有品味！」一來二去，她莫名覺得和方遠親近了一些。

鍋里，菜乾滋味與咸骨湯汁彼此滲透，咕嚕冒泡，翻滾出陣陣香氣，湯色逐漸變深。簡單的煮法，但暖胃好喝。

方遠嘗了一口：「鹹度也剛剛好，你很有做菜的天賦。」

余樂樂蓋了鍋在等，閑了沒事就去拿胡蘿蔔雕花，完了笑嘻嘻跟方遠炫耀：「看我雕的這個，有天賦吧？」

方遠看著她半天不說話，也去拿了一把小刀，也倔著要雕個花出來。可惜他雕了好幾朵，全進垃圾桶了。

余樂樂笑得不行，「哪有你這麼雕的？」

方遠不高興地哼一聲：「那你說怎麼雕？」

「看好了。」她拿起了刀，先削出三邊，然後一點點勾：「第一層先這樣勾……」

方遠站在她邊上，聞到她身上還有一點溫暖的煙火味。看著她的手指穩穩地握住刀柄，刀尖輕而準確，將第一層花瓣逐漸勾成形。頭髮從側臉垂下來一點，他不自覺有點恍惚。

「看見了么？」余樂樂一回頭，正好對上他的視線，「怎麼了？」

方遠像被燙了一下，躲開她的視線，隨手拿了個胡蘿蔔：「我自己來吧。」

「我只說了第一層……」看他削得比剛才更糟，余樂樂聳聳肩：「你開心就好。」

「好香啊！」余樂樂回頭一看，見是大舅舅抱著一大盤洗好的蔬菜進門：「洗完啦？」忙去接過來。

「對，都洗乾淨了。」大舅舅很快注意到那個胡蘿蔔花，拿起來看：「哇！這個誰雕的？像大酒店那種雕花，一層層的呀……」

余樂樂笑說：「你不是喜歡小鵝么，等會給你雕一個迷你版的。」

「好呀，這也會啊！」大舅舅很有些驚奇，聊了兩句，又看了一下外面的日頭：「估計他們差不多上山了。」

「對，所以我們得快點了！」余樂樂把蔬菜搬到砧板上，準備切片，做上素羅漢齋。

白淮山，青瓜片，黑木耳，黃花菜，米色腐竹，綠荷蘭豆，一盤錦繡，把柴火弄旺了點，下鍋翻炒。

各種口感爽脆的食材在熱燙鍋氣中，逐漸變色，熟透。醬油糖鹽蚝油，煮成了一碗深色醬汁。醬汁在底部發出滋滋聲，熱騰騰的，被清爽蔬菜一點點吸納均勻。再倒入浸軟爽滑的粉絲，翻炒。

出鍋時，柴火燒出的清香，讓方遠也忍不住往這邊看了一眼：「這是什麼？」

「上素羅漢齋。」余樂樂遞過去一雙筷子，「嘗嘗？」

方遠接過了筷子，嘗了一口，那舌尖滋味透著淡香，口感清爽。那田野里剛摘下的蔬菜，又嫩又鮮。這麼一口咬下去，入口還有點燙，但是瓜片脆，淮山糯，粉絲軟。火候控制、醬汁濃度恰到好處，讓這種鮮味醞釀出更多層次。各種食材互相碰撞，但全然沒有蓋過任何一個食材本身的風頭。

他不知道怎麼去形容這豐富的口感，只好說：「很好吃。」忍不住又嘗了幾筷子，回憶什麼似的一笑：「你做的都好吃。」

正說著，大舅舅剛好抱著柴進來。

他嘗了下羅漢齋，眼睛睜大：「這個太好吃了吧，感覺做得比二嫂還好吃啊！」

余樂樂忍不住笑：「你好誇張啊舅舅！」但實在開心，被人欣賞讓她覺得很幸福，心滿意足。

她把剁好的肉掐出一個個糰子，準備等會下鍋炸。「這是我獨門秘方，那才叫好吃呢。等會再用這肉餡做虎皮釀肉，二舅媽肯定欲罷不能，哈哈哈哈。」

大舅舅去煮蘿蔔，方遠去後院摘野菜。很快只剩下幾道講究出鍋火候的菜，蒸魚蝦都得等客人來了再做。

再看了一下時間，余樂樂著實鬆了口氣。彈幕是一片讚譽，她稍微統計了一下，因為這一頓飯，她賺了三萬金幣！

余樂樂在煮最後一道梅菜扣肉的時候，聽見二舅媽的聲音從外面擠進來：「哎呀，行不行啊你們，你堂叔都到了！」

二舅媽本來是想看好戲的，沒想到一進門就聞到了香味！她的眉頭皺了一下，腳步跨過門檻。桌上那盤虎皮釀肉迅速吸引了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