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丹辰如玉

丹辰如玉

「你這是要我變成惡魔！妹妹，他可是我們父親！」

「可他首先應該是一個國王，而你，則是這個國家唯一的王子。你有責任去制止他，拯救這個國家。」

「不，我不會這麼做的，肯定有其他辦法！丹辰，我們可以用另一種方式來制止父王，好不好？」

「另一種方式？學王叔還是母后？然後像他們一樣被賜死？」丹辰冷笑，「父王已經入魔了，只有惡魔才能阻止惡魔，如果你不肯做這個惡魔，那麼就讓我來做吧！」傾國的容顏此刻一片決然。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我做一個儈子手，而你要我去做一個惡魔！」他憤怒地吼叫。

「因為你是他唯一的兒子，我唯一的哥哥,這個國家唯一的王子。」丹辰冷冷地丟下這句話，眼中的冰冷讓王子恐懼無比。

五年了嗎，那段噩夢般的經歷已經過去五年了，可是為什麼她卻淡忘不了哥哥那絕望的眼神？

丹辰依坐池邊，看著池中魚兒發獃。

躲到這個小鎮，想就這樣安靜到老，然後化為塵土，可惜命運弄人，又或者是哥哥對她的故意報復，讓她遇到了她生命中另一個糾纏不清的男子，月落。

她還記得第一次看見月落時的情景，十八年前，她七歲，月落八歲，她在天寧樓上看雲，心中忽有感應，低下頭，就看見了跟隨著他父親入宮見父王的月落。就是那一次，父王見到月落的武藝后大為歡喜，就替她做主和月落有了婚約。當時月落的父親月王，統領全國的軍隊，在王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惜十年後月庄慘案，月王與王妃遇難，月落和他的妹妹下落不明，這樁婚事便不了了之了。接著是五年前，她幫助哥哥登上王位，離開都城，想找個地方終老一生，卻在剛進小鎮看見在客棧側門外劈柴的月落。雖然十年沒見，但她一眼就認出了他，本該英氣昂揚的臉龐已經隱含滄桑。她就這樣看著他認真用力地一次次揮動斧頭。那雙被父王稱讚為為劍而生的手沉穩有力，失去了劍客應有的靈動輕盈。當時她恍然想起，月落才二十一歲，而她才二十歲。就是這樣的兩個人，一個從月王世子，享譽都城的天才少年，變成了一個客棧劈柴之人；一個王國公主，顛覆了一個朝代，親手將自己父王送入地獄。這樣的兩個人，曾經的未婚夫妻，在這個無名小鎮相遇。

「命嗎？」丹辰低語。

「小姐，月落公子來了。」侍女小幔跑來，紅撲撲的小臉滿是興奮。

丹辰從出神中清醒過來，心緒被這個名字擾亂，有些不自然地說：「哦，他不是前天才來過嗎？」

小幔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徑自地表露自己的開心：「最好他能天天來找小姐，這樣我就最高興了！」

「是嗎？」丹辰微微一笑，「你最想的是他天天來找你的吧。」

小幔的臉馬上變得更紅了，都快滴出血來了，不依地說：「小姐取笑我，壞死了！」說完就跑了。

看來小幔是真的喜歡上月落了，可惜以小幔未經世事，如此天真單純的心性，如何能理解月落身上發生的殘忍的故事？看來要找個機會勸勸她了，想來月落也不會接受小嫚的，這樣下去非傷害到她不可。也許是自己天天把她關在這宅院了，接觸的異性太少的緣故？以後多點帶她出去走走吧。說來也是自己的疏忽，自己打算這樣終老一生，沒理由要小幔陪著自己吧？小幔也十八歲了，差不多也該考慮人生大事了。

丹辰邊走邊想，突然有些失笑，自己好像才二十五歲吧，怎麼像一個老媽子一樣考慮問題？諷刺啊。

來到前廳，看到小幔正和月落聊得開心。但小幔一看見她，立刻就臉紅跑進後堂了。

「她這是怎麼了？」月落有些莫名奇妙。

丹辰笑了笑，就在他身旁坐下，隨口道：「做了錯事吧，怕被我發現了，反正她笨手笨腳的這種事沒少發生。倒是你，怎麼來了，又幫我找到什麼奇花異草了？」

「沒有，這次我來是想請教你一些事的。」月落停了半響才說。

「什麼事？能讓你第一時間想到我的想來也不簡單吧？」

「丹辰，能將你所知道的所有關於修羅的事都告訴我嗎？」月落又是沉默了半響，才說道。

丹辰的手輕輕地抖了一下，若無其事地說：「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那可是好幾百年前的事了，我知道的不多，而且都是從一些書上看來的，真假我也不敢說。」

月落搖了搖頭，道：「不管真假，都告訴我吧，我很想知道。」

這次輪到丹辰不說話了，好久才說：「那你先把你為什麼要問這個的原因告訴我，否則我拒絕。」

月落眼神變得落寞，嘆了口氣，「好吧，反正我就要離開這個小鎮了，對你說的話我也願意。」

「公子要走？」丹辰還沒接上話，小幔已經從屏風後面跑了出來，焦急地問。丹辰暗嘆了一口氣，便沒插話了。

「怎麼，捨不得我啊？」月落一見到小幔，臉上的落寞便慢慢淡去，居然開始捉弄小幔。

「不是，可是...」小幔連忙否認，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急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月落嘆了口氣，摸了摸小幔的頭，說：「傻丫頭，我又不是一去不回，想來當我做完了我該做的事，還要回到這個小鎮吧，雖然我不知道要多久。」月落停了一下，看著小幔的眼睛說：「但我一定會回來的，回來找我的小幔妹妹，只怕那時你的小孩都會叫我伯伯了，呵呵。」

小幔的臉一瞬間變得雪白，撫著臉轉身跑開了。

「你是故意的。」丹辰臉有慍色。

「對她來說殘忍了點吧。」落寞重回月落眼神，「那又怎麼樣呢，你不也希望我這樣做嗎。好了，小幔，會長大的。現在就一起來重溫我的噩夢吧。」月落閉上了雙眼。

「師兄，就是這個小鎮嗎？好像沒什麼特別啊。」小鎮大路中央，站著兩個英氣青年，左邊那個身穿白衣，年紀較小的四處打量著。

右邊一身黑衣，看上去要成熟不少的少年一臉鄙視：「廢話，你新來的啊，我們要找的東西要是一眼就能看出那還了得。趕快先找個地方住下，別老是像個菜鳥一樣四處張望！」

白衣青年嘖嘖有聲：「你居然好意思叫我菜鳥？前幾次的任務你說說都是誰找到的目標？又是誰老是拉著我往一些鳥不拉屎……呃，根本連鳥都沒一隻的地方鑽，結果連毛都找不到一根的？師兄你不行啦，星象推演現在是微微師姐厲害，外出任務又有我壓你一頭，你的大師兄地位恐怕要不保啊。」

黑衣青年一頭黑線，深呼吸了好久愣是沒能讓自己冷靜下來，終於賞了白衣少年一個爆嗑，吼道：「我只是叫你去找個住的地方，你居然羅里羅嗦地說了一大通廢話。走了幾次狗屎運就不把我這個師兄放在眼裡了是嗎？是不是這段時間沒挨揍骨頭癢啦，啊！」

白衣青年終於想起現在就自己和師兄兩個人，暫時來說還是師兄的拳頭要大，真惹火了他師父們也救不了自己。「師兄我錯了，我現在就去找客棧！」也不敢再多呆一刻，一溜煙就沿著大道跑了。

黑衣青年的氣還沒有消，咬著牙：「這個傢伙，真想揍他一頓！下次打死也不和他一起出任務了，微微雖然不會武也要比他讓人省心。」

「老闆娘，還有房間嗎？」白衣青年走進這間小鎮上唯一的客棧，四處打量了一下后，走到櫃檯前問正在記賬的老闆娘。

老闆娘放下賬本，上下打量了少年一陣，才說：「有啊，客官幾位啊？」

「兩位，就要兩個房間吧。」白衣青年伸了個懶腰，道：「老闆娘帶我過去吧，我想先休息一會，這兩天累死我了。」

「小梅，帶這位客人去客房，要兩間。」老闆娘對後院喊道。

「好嘞，來了。」小梅風風火火地快步走出來，對白衣青年說道：「這位客人跟我來吧。」也沒停一下腳步，直接從他身邊走過。

白衣青年一邊走一邊小聲自語：「好像我忘了什麼吧？又好像沒有，不管了，累死我了。」

小梅幫他打開房門，再告訴他要的另一件房就在隔壁后就走了。白衣青年關上房門，把身上的東西放下，直接就撲在了床上，臨了還發出一句滿足的感嘆：「還是睡覺舒服啊！」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敲門聲把他從睡夢中吵醒。「誰啊？大半夜的…」他迷迷糊糊地起來開門，迎面而來的是一顆剛勁有力的拳頭。

還好白衣青年反應不慢，下意識把頭偏開，險險躲過了鼻子開花的結果。可惜他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還沒看清襲擊自己的人兼破口大罵，他就給人抓住衣領拖著直接從開著的窗戶飛了出去，重重地給人按在了客棧後院的泥地上。

「咳咳…」這下實在不輕，白衣青年覺得自己內臟都要碎了。

「不錯啊白羽，居然敢讓我在外面乾等一個多時辰，自己卻在睡大覺。你在提醒我該給你鬆鬆骨頭了嗎？」冰冷的聲音傳入耳朵，登時澆滅了白羽的怒火，他終於知道打他的人是誰了。

「嘿嘿，夜影，不，師兄，我不是故意耍你的，我以為你要現在外面打聽一下情況，所以想先休息一會，沒想到睡過頭了，呵呵，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這次吧？」白羽乾笑著，小心翼翼地想掙脫夜影的控制。

「是嗎。」夜影加大力道，立時引來白羽的一陣慘叫。「我在外面跑腿你在睡覺，這又是誰給你的福利？」

白羽趕緊求饒：「別別…師兄輕點，我的胸口要碎了…是是是，這次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就放我起來吧。」

「哼，這次說什麼也不能就這麼便宜你，我非好好修理修理你不可！」夜影右手臂壓住白羽，左手就要去卸白羽的肩關節。

白羽嚇得臉都青了，情急之下也顧不了多少了，右手拍開夜影伸過來的魔爪，順勢拍向夜影面門，逼得夜影後仰閃躲右手力道一松時，腰腹用力一挺，便掙開了夜影的控制翻身遠遠地閃到一邊，心有餘悸地直抹汗。

「不錯啊，還敢還手。」夜影的聲音越發冰冷，右手慢慢布滿了黑色的真氣。

「我靠！真氣外放！你玩真的啊！」白羽嚇得不輕，直接後退了幾步。

「少廢話，乖乖的給我揍一頓！龍閃！」夜影快速沖向白羽，右手上的的黑色真氣居然幻化成一條黑龍裹住了手臂，張牙舞爪地撲向白羽。

白羽想不到夜影真的會動真氣，來不及運氣抵擋這一招「龍閃」，慌亂中只能一退再退，總算避過了一劫。但自己後背已經貼在客棧的後門上，如果夜影繼續追擊的話已經無處可退了，因此不敢再耍嘴皮子，連忙運轉真氣，準備抵禦夜影的追擊。

夜影看著白羽的雙手上出現的白色真氣，不為所動，雙手帶動真氣向前合攏，一隻比剛才更加巨大的龍形真氣出現在他身前。但這次他沒有撲向白羽，而是雙手向前猛力一推，那附在他雙臂上的龍形真氣便脫手飛向白羽。「龍轉生！」

雙手上的真氣逐漸充盈，白羽稍稍心安，可惜心才放到一半，看見夜影接下來的招式，差點嚇得散去了手上的真氣。「靠！你無賴！」想後退卻給門擋住，只好狼狽地向左邊撲去。不是他的真氣沒準備好，便是他的真氣比現在在強大一倍，他也不敢接這招，因為這招誰正面接誰死！

白羽堪堪躲過，龍形真氣一碰到客棧後門，立即產生了劇烈的爆炸，將後門炸得粉碎，四周的牆壁也塌了，躲開不遠的白羽被爆炸產生的碎片追上，一身白衣變成了灰衣，還給飛射的碎石木屑扎破了好幾個洞，不過人倒是沒有受傷，不過也夠他受了。

「啪」的一聲，白羽狼狽地摔在地上，爬起來不停地咳嗽，看來給灰塵嗆得不輕。「咳咳…我靠，你想要我命啊！不就是忘了去找你嘛，居然用上了龍轉生！」白羽一邊拍著身上的灰塵，一邊抱怨，也沒繼續提防夜影的攻擊，他知道夜影的氣也該消得差不多了。

夜影也散去了受傷殘餘的真氣，長呼了一口氣，一臉輕鬆地樣子，說道：「當然不是因為這個，只是師兄我打探消息時受了點氣，一直憋著是在對身體不好，但又不能讓外人看到我暴力的一面，只好委屈親愛的師弟你了。好了，我也發泄夠了，我們去吃飯吧，餓死了。」說完就施施然地走了，留下了目瞪口呆的白羽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