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十字之壇

十字之壇

夜影盤坐在客棧的房頂上，迎著晨風，緩緩地一呼一吸，全身的經脈都處在一種活躍的狀態之中。當第一縷陽光照在夜影的身上時，他張開了眼睛。

「天亮了，他還沒有回來。」白羽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他身後。

「繼續等，等到他回來為止。」夜影看著小鎮的西邊，堅定的說。

白羽沒好氣的坐下來，說道：「要是他在騙我們呢？我們就一直這樣傻傻的等著？」

夜影用一種很篤定的語氣回答白羽的牢騷：「不會，他不會騙我們，遲了只是他的事情還沒做完。」

「他要做什麼？」

「他一個人挑我們兩個都是赤手空拳，為什麼昨晚特地拿出了他的武器？而且從他放武器的地方來看，他的劍一定是很久都沒動過了，為什麼？」夜影平淡地反問。

「他要去對付比我們兩個加起來還要厲害的人？」白羽遲疑地問。

「嗯，正確來說，他要對付的一定不止一個人，因為他要我們保護這客棧里的人。只是一個人的話，既然他有心找上門去，自然不會怕他跑掉而轉過頭來傷害小梅她們。人數太少的話他也一定有辦法一個個快速地全部滅殺。但是他卻擔心自己的後方被敵人趁空而入，說明他要對付的人很多，很有可能是一個不小的組織。」夜影慢慢地分析。

「不小的組織。」白羽皺眉，「這個小鎮這麼偏僻，附近也什麼山寨幫派啊，只有我們任務線索里有提到的那個可能藏在這裡在的組織了，這麼巧？」

「嗯，由於月落的動作，我已經可以肯定這個組織是隱藏在這裡了。而且我已經知道他們的具體位置。」夜影伸手指向小鎮的西面：「這個方向，進山十里。」

白羽這下就蒙了：「我說你能推測出他們在這裡也就算了，還能知道他們的具體位置？你神棍啊！」

夜影微微一笑，說道：「昨晚我接了你班后，剛坐下沒多久，就看到那個位置出現火光，映紅了半個天空，到接近天亮的時候才慢慢暗淡下來。這一定是月落做的，他這是要毀掉那個組織。

「這麼狠？」白羽不禁瞠目結舌。「啊，對了，昨天我在鎮子里打聽消息時，聽人說到小鎮西邊的一座山裡有老虎出沒，已經傷了不少人。那座山的旁邊的的一個村子的人來鎮子請傭兵去幫忙驅虎了，而鎮子上唯一的一個傭兵就是月落。」

夜影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對了，那隻老虎一定是那個組織用來阻止平常人進山的，不然他們早就曝光了。月落被人請去驅虎，結果發現了那個組織的秘密，為了防止那個組織因為秘密暴露而做出瘋狂的事來，他便決定先下手為強了。」說到這裡，夜影長出了一口氣。「那麼多條人命，就算是替天行道，也會心有不忍吧。月落卻毫不遲疑的全部滅殺了，他真的只是一個天才嗎？」

白羽也縮了縮身體，好像被嚇到了似的，但是很快就忘到腦後了：「不對啊，我們離開師門時師傅告訴過我們，這個組織真的在這裡的話，我們就一定要小心行事。這個組織雖然成立了才三年，但已經是我們晉國十大地下勢力之一了，月落怎麼能對付得了這個龐然大物？」

「不，不是這樣的。」夜影搖搖頭，說：「當初師伯把這個任務交給我們時，確實有特意提到小心這個組織。但是為什麼我們一開始不能確定這個組織就在這裡？就是因為這裡太偏僻了，偏僻到如果這個組織真的把總部設在了這裡，那麼他們的發展就會受到不小的阻礙。但是這裡確實有不少他們活動的蛛絲馬跡。直到我們來到這個小鎮，考察了這附近的地形后，我才覺得這可能只是一個分基地。等等，你聞到什麼沒有，風中的味道。」夜影的眼睛突然閃過一絲精光。

「風中的味道？我看看。」白羽動了動鼻子，臉色也嚴肅了起來。「罌粟？」

「嗯。」夜影猛地站了起來，繼續說到：「這個組織之所以能在在三年之內成長到國內地下十大勢力之一，靠的就是他們壟斷了晉國和周邊幾個小國的『神仙散』市場，而『神仙散』的主要原料就是罌粟！現在想起來，我們昨天取得幾個土樣，似乎都適合罌粟的生長。現在我可以肯定了，這裡隱藏的只是這個組織原料生產地，因為這裡地勢偏僻，沒有競爭勢力，所以防衛力量不會太強，月落才會覺得自己可以摧毀它。可是……」夜影停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因為他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可是什麼？」白羽也發現了夜影異樣。

「既然是原料生產地，那麼必然少不了種植和照料罌粟的葯農。根據師門裡得到的信息，這些葯農大部分都不是這個組織里的人，而是這個組織暗地裡擄掠來的苦工，也就是說這些葯農都是無辜的。月落選擇向這個組織下手，只怕這些葯農也難以倖免。」

「為什麼？月落晚上突襲，完全可以探明這些葯農集中的區域然後繞過他們放火啊。雖然我做不來像他那樣冷血滅殺一個分基地的人，但我相信他也不會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白羽難以理解夜影的想法。

但是夜影不為所動：「我也相信他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但是他要防止有漏網之魚報復他身邊的人，一定會選擇把這個組織在這邊的人一個不留全部殺掉，他之所以錯過了和我們約定的時間，想必就是在搜查可能漏掉的敵人。而那些葯農雖然大部分是無辜的，可是這個組織為了監視他們的異動，一定會在他們中間安插自己的眼線，月落也一定能想到這點。如果有足夠的時間，或許月落還能暗中找出他們之間的探子然後再動手。但是月落被人請去驅虎只是前兩天的事，到現在才多久？你認為月落有足夠的時間去查探嗎？在這種情況下，必須保證這個組織的人一個不留，而面對這一群隱藏著敵人的葯農，你說月落會怎麼做？」

「我……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放過他們！」白羽蒼白著臉，一咬牙，說出了一個連自己也說服不了的答案。

「哼，我也會這樣做，可惜月落不會！」夜影長嘆一聲，「事先沒有查探清楚再下手，事後也不可能留下他們慢慢排除……月落，你究竟為了什麼要這麼著急？」最後一句夜影說的很小聲，幾不可聞，他真的不願相信月落是一個殺人惡魔。

但是，這一切只能等月落回來了。

日上正空，不知不覺已經是中午。

客棧里，小梅在收拾桌子時不時會看看門外，眼中的擔憂無比沉重。

而坐在角落裡的夜影白羽兩人，再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茶之餘，總是默默地觀察小梅，這個月落叮囑他們要保護好的女孩。

「月落和她會是什麼關係？」白羽首先沉不住氣，問道。

「不知道。」夜影答得很乾脆。

白羽鬱悶地繼續喝著茶，消停了一會，再次不耐煩地問：「月落究竟什麼時候回來啊？」這次他沒能控制好，聲音大了一些，恰好讓正準備進廚房小梅聽到了。小梅的手微微一抖，手中的盤子差點就摔在了地上。但是最終小梅還是像什麼也沒聽到一樣走開了。

夜影狠狠地瞪了白羽一眼：「不知道！」白羽自知理虧，沒敢再開口。

這個時候客棧沒有什麼客人，整個客棧只有也夜影兩個人在喝茶，老闆娘在櫃檯後面不緊不慢地算著賬目。

這時，後院傳來小梅驚喜的聲音：「你回來了？嚇死我了，出去也不和我說一聲。」

夜影和白羽對視一眼，喝完杯子里的茶，起身便走向後院。

老闆娘撥打算盤的聲音停了一下，有重新響了起來，同時喜歡出微不可聞的嘆息：「傻丫頭……」

後院里，月落安慰著眼眶微紅的小梅，看到夜影兩人走過來，便小聲地對小梅說：「我沒事的，你把這幾隻野兔拿到廚房處理一下，我有些事要和這兩位公子說。」

「嗯。」小梅抹了抹眼睛，對著夜影兩人羞澀地笑了笑，就提著那兩隻野兔進了廚房。

「你很在乎她。」夜影看著小梅的背影。

「當然。」月落臉上的柔情轉瞬即逝，變回了冷漠的表情。「去我房間談。」

白羽在身後不滿地小聲嘀咕：「擺什麼譜！」夜影回頭橫了他一眼，嚇得他趕緊住嘴。

「你昨晚究竟做了什麼？」一進月落房間，不等白羽關好門，夜影便冷聲地問。

「殺人，放火。」月落不重不輕的答道。

夜影眼睛微眯：「那麼多條人命，說殺便殺了，你真的好氣魄啊。」

月落好像聽不出裡面的諷刺之意，還是那種古井無波的語氣：「該死之人，替天行道而已。」

「哼！替天行道？你臉皮還真厚呢。」白羽看不過眼，語氣尖銳：「那些葯農也該死嗎？你舉劍時雙手會不會顫抖一下？」

月落沒有立即回答他，沉默了很久，才平靜地說：「我沒有必要和你們說這些。我只答應過要告訴你我用來打敗你們的招式而已。」

「不用了。」夜影冷冷地說，「昨晚只當我們瞎了眼，幫了一個不該幫的人。輸給你也只怪我們學藝不精，兩人聯手都打不過一個嗜殺成性的惡徒。至於你用的是什麼招式，我們也沒臉知道了。」

「隨你們，既然如此，那麼那扇門也不用你們賠了，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你們出去吧。」月落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煩請幫我關上房門，謝謝。」

夜影怒道：「我們走。」白羽也是怒氣沖沖。

正端著熱茶走過來的小梅，看著夜影兩人怒氣沖沖地走出月落的房間，很疑惑，忙問：「兩位公子這是要去哪？」

夜影停了下來，丟下一枚金元：「我們有事要辦，不會回來了，你幫我們把帳結了吧。」說罷便和白羽揚長而去。

小梅連忙說道：「可是你給的太多了。」

「多出來的就當是賠你們的門吧。」

「可是……你們不是賠過了嗎。」小梅委屈的小聲說，沒敢給他們聽到。單純如她，也明白了這兩個人和月落的不愉快。

呆立了一會，小梅端著茶就要推開月落的房門，月落疲憊的聲音穿了出來：「小梅，我累了，想睡一下，你晚點再來叫我吧。」

「哦，好。」小梅心情有些低落，眼眶又有些紅紅的。

「這裡居然有著兩顆種子的氣息，真是難得一見呢。」要塞的廢墟前，一個戴著斗笠的神秘人，發出低沉的笑聲。

「本來是要處理這顆失敗的種子，想不到讓另一顆種子代勞了，倒是省了我的一番功夫。不過這顆越俎代庖的種子給我的感覺不是太妙啊，要不要提前清理了好。」

「算了，讓他繼續成長下去吧，反正一切還是在我的掌握之中，如果他確實不肯走上我為他設計的路，我再出手不遲。」

「十字壇，還真是陰魂不散啊，這麼快就讓他們發現了。那個小女孩的成長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呢，三層的干擾都騙不過她。要找個機會去龍山之巔走一趟了，不然這些裂痕永遠也沒有成長為通道的機會。」

「除了另一個世界的『族人』，也不會有其他人來『幫』我了吧。呵呵呵……」伴著幾聲怪笑，神秘人憑空消失了。差不多在同一時間，夜影和白羽的身影也出現在谷口，幾個起落，兩人便來到了廢墟前。

「這個月落，還真的能下手啊。「白羽看著這一片廢墟，恨恨的說。

「別管這些了，還是完成我們的任務再說吧，月落做什麼與我們無關，回去告訴師伯月落沒死就是了。至於他一會是惡魔還是神佛，只要別阻礙到我們十字壇，就不用管他。」夜影掃了一眼廢墟，向另一個方向賓士而去去。

白羽嘆了口氣。「這次的『傷口』旁邊也有干擾？這也太奇怪了吧，這幾次任務都這樣，會不會有些邪門啊。」

「哼，連你都能發覺到不對勁了，師伯他們又怎麼會沒有察覺呢。」夜影加快了速度，「師伯他們覺得這些干擾時人為設置的。」

白羽顯然還沒想過這個可能，驚了一下，問道：「人為的？不會吧，除了我們十字壇還有誰知道這些『傷口』是什麼？」

「以前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是師伯說，知道這些『傷口』的存在，同時針對我們十字壇而在『傷口』周圍設下干擾，符合這些條件的人確實有一個。」

「誰？」

「一個活了一千多年的怪物，但是已經消失了一百多年。師伯他們也不確定是不是他重新出現了，所以他們叮囑我這次任務要仔細注意有沒有這個可能。」夜影停了下來。

白羽也停了下來，很鬱悶地說：「為什麼我師傅沒和我說這些？雖然你是我師兄，雖然你做事是比我穩重一點點，雖然每次任務都是你指揮，但是我也是他弟子啊！師傅他太過分了啊啊啊！」

「閉嘴！再廢話我就先揍你一頓！這些話回去你自個和師伯說去，現在你給我把心思放在任務上！」夜影踹了他一腳。

「有情況？」白羽也不躲開，反而靠了過來。

「嗯，這裡發現了一層干擾。」夜影一指地上，白羽仔細一看，果然發現地上有一條不明顯的細線，細線的產生則是因為兩邊的光線有著極其細微的差別。

「很明顯著細線就是干擾的位置，因為這層干擾影響了光線的照射，所以才暴露了這層干擾的位置。但是這和『傷口』自然形成的干擾是一樣的啊。」白羽不解地說。

「某些『傷口』會在周圍自然形成干擾，但是只會產生一層。如果說前幾次任務都遇上干擾只是巧合，那麼你看這次干擾的位置。這裡距離『傷口』還有一里多遠，這和之前遇上的差別太大。」夜影冷靜地分析。

白羽皺著眉頭：「你是說這層干擾肯定是人為的？」

「很有可能。如果這次干擾是人為的，那麼之前幾次遇上的干擾也很可能是人為的。因為之前的一層干擾不管用，所以多設置幾層，那麼最外面的干擾自然就會裡『傷口』遠一些了。」

「所以只要我們發現裡面還有干擾，就行了？」白羽笑道。

夜影一馬當先地穿過干擾，說道：「沒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