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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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羽當時一聽,心裡就有個想法油然而生。
而現下他就是要挑個大酒樓去看看,探一探究竟。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岑羽站到一處酒家門前。
酒家外頭酒旗招展,烏底的匾額上用金漆上書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一醉三年」。
岑羽現如今已能識得一些字了。一是閑來無事時常翻翻書,再文盲也能學會兩三個字。二來不知是不是最近身體漸好,岑羽發覺自己的記性似乎也越變越好。三來,他雖然覺得這裡的文字繁瑣,奇異的是又總覺得莫名有股熟悉感。
不知是不是原身留下的記憶?郭太醫說,他頭上的淤血消了,記憶會慢慢恢復的。
恢復?
恢復不恢復岑羽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跟原來那人,到底不是同一個。
沒再多想,岑羽抬腳踏進這個名為「一醉三年」的酒樓。
一醉三年一醉三年,從這名兒里就能聽出這酒家的老闆有多自信。他家的酒喝了就真能讓人一醉三年?難不成此朝此代也有讓七賢劉伶醉酒三年的杜康?
這倒要好好瞧上一瞧。
岑羽一邁進酒樓里,身後跟著時溫阿茗二人,不用兩人伺候,就有人上前來熱情招呼,「客官裡邊兒請。」
岑羽沖人有禮地點個頭。
那招呼的夥計一見著岑羽,看他衣著不俗,氣度也非尋常。再看他身後跟著兩人隨侍,自然不敢怠慢,「客官瞧著眼生,想必是第一次來咱們一醉三年吧?」
岑羽打量一圈這酒樓里的環境,古樸典雅,人聲不少,不過倒沒看到人影,再細一看瞧,桌與桌間原來都用屏風給隔起來了。
岑羽聞言點頭,「我不怎麼出門。」
不知為什麼他只是如實說了一句,那店夥計一雙滴溜溜的眼飛快地在岑羽的肚子上頭掃了一眼,接著又笑呵呵道,「那便是了,不然公子怎麼會不知道咱們一醉三年呢?」
岑羽眼瞅著店夥計兩眼落在自己肚子上,下意識抬手一摸肚皮,入手一片圓潤微凸,一時尷尬地不行。
不過男人懷孕在此朝此代半點也不鮮見,因而那店夥計只是好奇地瞄了一眼,卻也無甚過激反應。
岑羽見他這麼自然和自己搭話,心下又莫名跟著鬆了口氣。
「你們這兒有什麼好酒?」跟著那店夥計來到二樓雅間,岑羽坐下來就問。
「好酒?」那店夥計笑著道,「咱們一醉三年只有好酒,沒有差酒,客官想喝什麼,只管點就是了。」
小小夥計,口氣倒是不小。
岑羽眉頭微挑,看來這家酒樓大概真是有點兒譜的,否則又豈敢隨便一樣,任君挑選?
岑羽看了看店夥計遞過來的酒譜,果然,這上面沒有燒酒或者白酒這個選項。
拿到這麼個「菜單」,他心中一塊飄著的石頭也跟著落了地。
沒有怎麼辦?沒有才好辦。
岑羽看了看酒譜,目光卻不是落在酒精濃度稍低的果子酒與醴酒那兩列,而是落在酒精濃度高一些的黃酒上。
古時的黃酒,由於釀造工藝的限制,乙醇含量最低的大概是醴酒那種4%的濃度,高的能夠達到20%,至於再高一些的,30%也就頂天了,更多的卻是沒有了。
濁酒一杯家萬里,一杯濁酒喜相逢。這「濁酒」指的就是黃酒,酒精濃度也不算很高。酒水酒水,在古時,有的酒喝起來淡得還確實跟水一樣。
只因為此時還沒有產生白酒,也就是說世人還未發明出蒸餾酒的釀造工藝。
為後世人所樂飲的白酒還未曾出現,這對一個知道那麼一丁點蒸餾酒工藝的理科生來說,不若一個石子投湖,盪起了那麼點希望。雖然這希望,就目前來看,前途還渺茫得很。
「公子您看,這梅果酒如何?」
見岑羽左看右看一臉難以抉擇,經驗豐富的店夥計自然推薦一款最適合的酒給客人。
此朝此代的人認為,懷孕的人是可以喝一點酒的,不僅可以喝,喝了還有益身心健康。舒筋活血,祛寒暖身,尤以溫飲為佳。
而這梅果酒本身不醉人,不僅好喝,溫飲之後功效更甚,他推得倒是合宜。
可岑羽卻說,「不用梅果酒。」
只見他一雙眼睛望過去,目露精光,道,「給我來一壺最烈的酒。」
哦……店夥計點點頭,半晌又反應過來:什麼?!最烈的酒?!
岑羽一眼從他臉上看到那種「您有沒有搞錯」的驚詫神情。
岑羽身旁侍立的時溫、阿茗二人皆不由齊齊愣住,也是二臉懵逼。
王妃懷著孕,出來溜達便罷,還要喝最烈的酒?!
小酌怡情,大飲傷身吶。
時溫一聽,心下開始犯突:咋回事?整幺蛾子咋的?
「這……」
不知為何,那店夥計忽覺一旁刷刷射來兩道咄咄逼人的視線,滿眼暗示:不可,拉住他。
盯得他是頭皮發麻。
店夥計瞧了瞧二位隨從,又瞧了瞧岑羽,眼睛滴溜溜在三者身上轉了兩圈,雖則烈酒最貴,多賣一些,月錢也能跟著水漲船高。但他到底不是奸商,還有良心,權衡了下利弊,還是頗有公德心加責任心道,「客官,您現下喝最烈的酒,小的看或許不太合適。」
他設身處地地替人考慮,「烈酒傷身。」又真心實意地瞅了瞅岑羽,「也傷孩子吶。」
讓個孕夫喝烈酒,這不等於犯罪嗎?
一聽到傷孩子仨字,岑羽眼角猛地一抽。
接著像是心電感應一般,岑羽驀地回頭。
時溫上一刻還衝店夥計猛使眼色,下一刻秒變低眉順眼,模樣乖得慘絕人寰。
岑羽暗嘆口氣,他暗戳戳地想:果然,這兩個就不能帶來。
如何攻略這兩個?
岑羽腦子轉了轉,轉回頭沖二人道,「郭……郭大夫曾與我道,我身體不好,喝點酒補補也無妨。」
郭大夫?時溫想了想,郭太醫?但郭太醫何曾說過這句話?
時溫聽了,將信將疑。郭太醫看診時,他可都是全程陪護,郭太醫說過什麼,他豈會不知?
「王……」話剛出口,時溫張了張嘴,又改口道,「公子,那您喝點果子酒或者醴酒也可,烈酒真傷身。」
岑羽心說我都想好了,你們這兒的酒再烈,應該也烈不到哪裡去,況且我也不多喝。於是道,「我且品嘗一二,不多喝。」
「公子……」
時溫還想再勸,哪知道話還沒說下去,卻先見到岑羽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真誠且充滿善意地看著他,如此便罷,還衝他眨了眨眼,「我就喝一點。」附加一句承諾,「真的。」
啊,時溫一時無語凝噎。
他最受不得的就是這個。
岑羽最近跟人混熟了,就有點不那麼老實了。
仗著以前跟自家妹妹在一起,岑小妹一鬧脾氣,他這個當哥哥的不是去勸小朋友不能怎麼怎麼地,而是心平氣和講道理,外加眨眼技能max發射。小傢伙不僅不跟他鬧,還聽話懂事兒摟脖子,屢試不爽,百發百中。
時溫果敗。
阿茗就比較沒立場了,主子做的決定他哪真能不讓啊?
不過有個要求:溫飲。
這也是時溫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想喝可以,得熱過。
時人雖然不知道酒精加熱會揮發這種字面上的科學道理,但以歷史的經驗、生活的經驗總結,他們腦子裡其實有這種想法,只是無法用科學語言表達而已。而且,加熱酒的過程還能把一部分有毒物質給蒸發走。
熱過的酒,酒里乙醇的含量某種程度上也會跟著蒸發一部分,但乙醇的沸點約為78℃。按岑羽的推斷,要想讓黃酒的口感達到最佳,溫酒時的熱度大約40℃到50℃不等。就算乙醇在加熱的過程中會蒸發掉一部分,對度數的影響應該不算太大……理論上是這樣。
三方協定下,店夥計極有眼力見兒地見三人達成了最終協議。他就在旁默默看著,也不言語。直到現在,方又道,「客官,既然您要烈酒,咱酒樓最濃香最烈的酒要數這個『九醞春酒』了。」
岑羽反問:「九醞春酒?」
店夥計笑著介紹,「這九醞春酒釀造繁複,釀酒時須得投米九次,一投一喂,投得越多,酒香愈醇,味愈烈,是酒中上品。」他道,「實不相瞞,許多來此飲酒的貴客,沖的便是咱們酒樓的這個『九醞春』。」
貴客啊……
這是不是在暗示他烈酒的銷路以貴客居多?
岑羽聽了不免心動,於是道,「那就要這個『九醞春』了。」
只見床榻上面色泛白,嘴唇發乾的人輕輕搖了搖頭。
岑羽半斂著眸,傅舜華第一次發現這人臉上居然也會出現類似於心灰意冷的神色,不是虛與委蛇的示好,亦非半真半假的瘋癲。他髮絲散亂,一絲半縷垂在額前,面龐似有清減,一身白衣罩在身上更顯空空落落,就連搭在被子上的手腕都只見一截瘦骨。
傅舜華垂了眸,面色不改,手裡的動作卻稍顯輕柔,開口正要叫人把葯喝了,其他以後再說。
可岑羽等不及以後,清寂的空氣里,岑羽帶著倦意的聲音響起,「王爺,您與岑羽並無夫妻之情,我說的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