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她或許該道歉,因為他臉上的不悅比前幾回要嚴重許多,但僅僅只是吐出一個字,她就不敢再說了。
「每個人對於愛的表達方式都有所不同,魚精這一種,我想並不適合你跟我。」南宮玄搶先一步岔開話題,免得繼續在這種討論不出結果的事情上打轉,最後跟她大鬧一場。
那並不是他的本意。
他也不喜與她爭吵。
還不如像現下這種相偎相依,更讓他感到心情愉快。
他喜歡跟她一起。
喝醉酒那夜說的話,是真的。
她不會擅自對他付出感情,不會強硬的對他冠上愛慕深情的目光,跟她在一起,他不覺壓抑。
「是不適合。如果是我,除非情況特殊,否則我一定會大大方方勇敢去告白去愛啦,就算語言不通,一張圖畫、一個動作,只要肯努力,對方終有一天會懂我心意的。」
「的確像你才會做的事。」
「是嘛,你也這麼說?」賀蘭蝶尾側著螓首看他,附上一個鬼臉和調皮吐舌,藉以緩和還未完全驅散的緊繃氣氛。「那你呢?你對喜愛的人,會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表達?」
「我會選擇將她遠遠推開。」
「什麼?」她真想說:不好意思,我剛才耳背聽錯了,請你再說一遍。
一想到這男人不是喜歡說笑的料,剛才他那句話又顯得很認真……
「蝶尾……」
他是認真的。
真要他選一個,他會選她。
可是,越是在乎,他就越是不能要她。
「你、你幹什麼?」喝!她什麼時候坐到他大腿上了,還跟他這般親密?
而且他突然毫無預警就把下巴枕在她肩上,薄唇差點貼上她頸間的肌膚,若她亂動一下,保證絕對會吃虧。
「我快不行了……」
「你哪裡不行?」
上面下面?腦子心臟?還是他的……那個地方?
她現在就坐在他「那個」地方附近,她沒有刺激到他吧?
拜託!他能不能話別只說一半?「你說呢?」
他問得好慵瀨無力,讓聽見的人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負他。
可她哪裡知道呀?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蟲!
等等……他好像……
對了,他的吐息好灼熱。
就連枕在她肩上的下頷,好似也開始散發著古怪的熱燙,穿透層層衣裳,把熱度傳遞給她。
再也顧不上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什麼會不會吃虧,賀蘭蝶尾在他懷裡轉身,一手按在他肩窩,勉強把他扶好,一手撥開他額前的髮絲,傾身把額頭湊近與他的緊貼上——
老天!這傢伙的額頭火燙燙的,他根本就是病了,而且病不輕!
【第五章】
死了死了!賀蘭蝶尾感覺自己要死了!
早晨睜眼醒來,該在床上的南宮玄不在,反倒是她大剌剌地霸佔了他的床。
她好氣,氣那個昨天分明病得好像快死翹翹的傢伙幹嘛下床亂跑?又氣自己貪睡失職,她急乎乎地下床,滿府奔跑在找他,問了人,才知道他早早就出門去上朝了。
去、上、朝、了?!
拖著那具癆病鬼一樣,臉色比紙還要白,昨晚在她撐不住合眼打算小憩一會兒之前,還會氣喘吁吁的鬼身體?
賀蘭蝶尾簡直氣炸了!
她沒見過有人那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隨手抓了件披風就請車夫載她到宮城,又怕跟他錯過,最後一段路她乾脆跳下馬車,匆匆忙忙奔跑過去。
來到宮門外,她看見身著朝服的官員三三兩兩走出來。
又等了一會兒,終於看見在幾名官員的簇擁下,邊聊邊緩緩步出宮門的南宮玄。
「南宮、南宮!」
許是這聲叫喚太突兀明顯,不只南宮玄,就連其他已經快走遠的官員,也忍不住紛紛回首,好奇注視著她。
「你……」看到那抹淡橘身影朝自己飛奔過來,南宮玄先是一怔,隨即依舊有淡淡病息縈繞的俊容,扭曲出一絲極淺猙獰。
「哎呀,這是?」
「南宮大人,這位是……」
搶在眾人發出猜測之前,南宮玄倏地扯過賀蘭蝶尾懷抱的披風,快速抖開由她頭上罩落,把她的面孔藏到衣帽之下。
「你幹嘛……」披風是為他準備的,他幹嘛裹在她身上?她又不冷,身子又不似他羸弱。
「別說話,到車上去。」扳過她的身子,把她往自家馬車的方向推,南宮玄不忘回頭對錯愕中的眾人說道:「抱歉,今日有些急事,幾位大人若有事商議,還請等明日吧。」
所謂急事,是指面前正被他急著驅趕……不,是急著掩飾保護,連他們多看一眼她的髮絲、一根手指頭,就會使南宮玄溫文的臉龐浮現猙獰凶暴的那位小姑娘?
奇迹,奇迹啊!
若非親眼所見,他們還真不信向來清心寡欲,只要有女人試圖靠近獻殷勤,就會翻臉像翻書一樣,立刻拋棄美好形象,俊臉罩上一層萬年寒冰,對人冷言冷語的南宮玄,竟然也會有急著把一名女子當寶貝藏起來的一天。
「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即使上了馬車,離開眾人好奇的視線,南宮玄的神色依舊不見好轉,繼續陰沉著,散發冰冷寒息,帶著些許怒意,朝賀蘭蝶尾質問。
「我才要問你下床亂跑什麼!你昨天不是都病倒了?嗚……呼呼,熱死我啦!」一把扯下披風,賀蘭蝶尾忍不住罵罵咧咧,不忘睨向試圖把她燜成一尾熟「蝶尾」的南宮混蛋。
「很熱?那你幹嘛拿披風過來?」南宮玄口氣風涼,暗示是她自食惡果。他承認最近只要碰上與她有關的事,自己就會無故失常,這樣的譏諷,也算是失常行為之一。
他現在很惱火,氣惱她不顧自己身分跑到宮門前的魯莽行為。
要知道一個月期限還餘下大半,難得這些日子陛下把她忘得一乾二淨,不曾向他過問半句,如今她貿然跑來,萬一跟陛下碰上,那該如何是好?
這次,他又該用何種方式,讓她脫離陛下一時興起朝她伸過來的魔掌?再來,剛才那些官員看她的眼神也令他不悅,簡直就像隔著衣裳在意淫她,看看她何德何能,才能與他這般靠近,卻無一人自覺,那到底干卿底事?
「我這是拿來給你的呀。」好心遭雷劈!賀蘭蝶尾瞠眸瞪他。
「我沒你想像的荏弱。」沒有弱到需要她跑來拋頭露臉,大大方方讓其他人從頭到腳欣賞一遍,目的就只是為了給他送一件披風。
「昨天才倒下,病到快奄奄一息的傢伙,沒資格說這種話啦!」
「我已經好了。」
「騙人。」賀蘭蝶尾伸手過去要探他額上溫度,他竟也不躲不閃,任由她摸。「真、真的耶……」
說話的語氣、看他的眼神,還摻雜著「你簡直不是人」……不,是「你太異於常人」的古怪和驚奇。
「昨天昏倒之前,我不是有跟你說,你到廚房說一聲,自會有人為我煎一碗葯送來,喂我喝下后你就能離開了?」
結果呢?
她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還在他床邊守了一夜。
今早醒來,見她枕偎著他的臂膀,而他則是將她一隻軟白柔荑緊握在手心,好似萬般不舍讓她離開……
他好氣,氣的不是她不聽話,而是氣她不懂得愛惜自己。
他病倒時,意志本就薄弱,倘若一個不小心把她吃干抹凈,那她豈不是很虧?
「昨天你都病成那副鬼樣子了,我哪能丟下你呀?」嬌軟甜嗓攻擊力十足,意指她比他多了那麼點良心,還有那麼點他想要她教給他的感情之一——同情心。
「你是真的在為我擔心,還是在擔心你能不能得到宅子和錢?」
「啊?」賀蘭蝶尾突然被他問倒,向來機靈可愛的嬌顏,瞬間變得呆若木雞。「都……都有,都有、都有!說到底,你現在好歹算是我的主子嘛,我關心你是應該的,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