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但願,她的回答有夠機警。
但願,他只是隨口問問,不包含任何旁敲探問的意圖。
不然,她好怕此刻的自己無力招架他毒舌又冷血的人身攻擊。
「是嗎?」對於她的回答,南宮玄僅僅哼嗤出叫人聽不出半點好惡的兩個字。
沉默的尷尬,很快就在小小的車內空間蔓延。
幸好馬車在這時停下,看來是南宮府到了。
「咦……南宮,你等等,等一下呀!」下了車就頭也不回往前走,也不瞧瞧她跟上沒有,應該是表示他在生氣吧?
「不管怎樣,你好歹把披風披上呀,你穿那麼單薄……」
賀蘭蝶尾一心為他的身子著想,從馬車跳下,慌忙追上去。
還以為他停步是在等她,她踮起腳尖,才想把披風搭在他肩上,手就被他冷漠揮開。
錯愕取代著急,佔據了整張秀麗小臉,她有點分不清,是微微泛疼的手比較疼,還是被刺傷的心要更疼一些。
她動作僵硬地俯身,想要撿起掉落在地的披風,忽覺一陣天旋地轉,她不由發出尖細的驚呼,小手抓到倚賴之物便用力勾纏上,等到那股驚慌稍稍平復,她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竟然被他橫抱起來,依偎在他懷裡。
「你……你這是在幹嘛?」賀蘭蝶尾惱怒問道。
雙手奉上自己一顆「好心」,卻被人無情揮掃在地,不只是她,換作是任何人,也會惱會怒吧?忍不住想質問對方為何要做出如此冷酷傷人之舉。
偏偏南宮玄將先前的鷲冷漠然一掃而空,換上一張隱隱帶笑的和煦表情,語音輕柔地為她解惑:「自然是為了向你證明,我沒有你說的那般軟弱不濟。」「是,你好強壯哦。」賀蘭蝶尾忍不住翻白眼,突然覺得會為他的一言一行,或哭或笑的自己好蠢。她眼角餘光瞥見地上的披風,才發覺他已經邁步跨過府門,忍不住掙扎著喊道:「等等,披風——」
「別管它。」
她比披風還暖和,某個程度上來說,更能為他遮風擋雨,他要那件披風有何用處?
「你快放我下去!孤男寡女在光天化日之下摟抱在一起,成何體統?」
他是讀書人,應該比她更清楚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不要亂抱亂摸這種道理,可是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完全不像一個嚴守禮節,擁有高尚情操的讀書人會做的事!
「你別大吵大鬧,否則,引出我爹或我二弟,以為我們之間有什麼曖昧情愫,擅自為我們籌備起婚禮就糟糕了。」
「你……」恐嚇誰不會啊?
「若你真想成為短命的南宮府大少爺的妻子,在婚後沒多久便要守寡,你請便。」
這句話宛如利刃穿心而來,讓本來沒想吵鬧,只想跟他講道理的賀蘭蝶尾,瞬間啞口無言。
最後,她只輕聲嚷出一句:「我……我才不要。」
「那就乖乖閉嘴,讓我抱回房。」
賀蘭蝶尾沒漏看那張俊臉撇唇輕笑,蘊著濃濃諷刺,更不曾忽略聽聞她拒絕,他所露出的一絲寂寞自嘲。
其實不是的。
她並不是針對他的體虛病弱和可能會守寡而做出那種回答,她只是……只是因為他根本就不喜歡她。
既然不喜歡,那嫁給他、喜歡上他.......她所做的一切,從頭到尾只有她一個人在做,那才真的叫寂寞難受。
她不要那樣,不要。
可是,如果……他喜歡她呢?
那麼她是不是就會心甘情願地嫁給他,不在意他是否病弱,更不在意他會不會早早死去,留下她一人孤單活在世上?
慢著!她在想什麼?
她幹嘛要想這種事?他才不會喜歡她!她真是太鄙視有這種想法的自己了!
「怎麼?」沒見過有人搖頭搖得那般用力,好似想把自己的頭甩飛出去,南宮玄感到好笑,唇角往上揚。
「你走快點啦!你以為你是書上描寫的抱著奄奄一息的美人兒,一步一停頓,試圖把凄美感人的畫面停留定格在讀者心中的男主呀?還有,你可不要中途昏倒,不然我可搬不動你。」
「都說了我沒有你想的那樣不濟。還有,容我虛心求教一下,所謂的美人兒在哪裡?」
「你混蛋!」他懷裡就抱著一個,還故意東張西望,分明就是在氣她!
「別亂動,掉下去摔疼了,我可不管你。」
賀蘭蝶尾聞言,果真收緊雙臂,把他纏抱得更緊。
她的舉動,讓他本來因她的魯莽擔心而隱隱悸動的心,更是填進一抹強烈的喜悅。
「你不是說不喜歡女人離你太近,對你亂摟亂抱嗎?」結果他抱她、對她上下其手就可以?
言而無信,真是個任性的大少爺!
「經過昨日,我決定了一件事,你想要的答案,就在我即將要實行的那件事里。」
「是什麼?」賀蘭蝶尾好奇地問。
「等回到房間再告訴你。」怕她知道以後會尖叫,以摔的方式從他懷裡逃跑,還是在房間里揭曉答案比較安全。
「小氣。」為了避免自己胡思亂想,甚至想得春心蕩漾,賀蘭蝶尾佯裝噘嘴氣惱的別開臉。
直到他說出「到了」兩個字時,她才依依不捨地從他身上跳下。
「你把我當搖籃,一路上搖著搖著,搖到睡著了?」南宮玄好笑地問,並沒有打算揭發她落荒而逃的行為。
「才沒有,那才多短的一段路,而且我又不是沒長大的奶娃娃,隨隨便便在哪個溫暖舒服的懷抱都能睡著。」才不要告訴他,她有多喜歡被他那樣抱著,又有多眷戀他的體溫和擁抱……
為掩飾心虛,賀蘭蝶尾為自己倒了杯茶,咕嚕嚕地喝掉半杯,然後才又倒了一杯,孝敬給一路上勞苦功高的他。
「關於剛才說的那件事,」南宮玄走過來坐下,沒接過她遞來的那杯茶,反而拿起她喝過的那杯,湊到唇邊淺啜兩口潤潤喉。
「你、你你—」賀蘭蝶尾像看見妖怪那般瞪著他,望著他伸出舌舔拭沾在唇上的那滴茶水。
意識到他毫不在意喝她喝過的那杯茶,等同於吃她的口水,她連害羞都來不及,只感到震驚與困惑。
這傢伙,今天真是太太反常了!
先是莫名其妙展現自己強壯的體魄,捨棄長久以來堅定的原則,出手抱她、與她親近,再莫名其妙搶著跟她同飲一杯茶……
她不喜歡塗唇脂,他也不是喜愛吃姑娘家唇脂的浪蕩公子哥兒……他只是莫名其妙到了極點!
「昨天抱你的時候,我感到特別興奮愉悅。我想跟你多親近,多做些情人間會做的事,應該更能有助於學習感情。」
「啥?」誰來告訴她,他在說的是哪國話?為何她聽不太懂?
「沒聽懂?」南宮玄打開扇子搖啊搖,態度怡然自得,彷佛話里的主角是別人,自己不過是個看戲的路人。
「不……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跟你做情人間會做的各種曖昧舉動,以及在教導你的期間,拿你當情人看待?」賀蘭蝶尾瞪著一雙懷疑他病沒好的大眼,詫異問道。「聰明。」
「你不是說……」
「我還是不喜歡女人接近我,這隻不過是為了方便你教我何謂感情。但是我並不會喜歡上你,我與你的關係,也僅僅維持在你教導我感情的這段時間。」多理所當然的借口,說完,南宮玄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一聲,諷刺自己的虛偽狡猾。
「我才不會喜歡上你……」賀蘭蝶尾小聲咕噥,話語里有著淡淡的苦澀卻不自知。
「是啊,為了你的報酬,你可要加把勁了。不過你放心,我是不會跟你做
到最後一步的。」
所謂的最後一步,自然是你儂我儂,兩個人不小心滾到床上,然後脫掉衣裳裸捏相對,肌膚相親,釀就出一片無邊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