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打扇的剪枝,聽自家主子這麼說,忍不住附和道:「老爺,咱們家少爺可受主子爺重視的,之前忙忙碌碌的也沒個頭,難得有個休息的時候,您也多心疼心疼。」
「心疼?我還不夠心疼他嗎?只是這位置靠近主子爺,風光不假,可是也藏了針的,要想休息,到我這把年紀,想怎麼休息就能怎麼休息了,他還年輕,要是想休息,還不如趕緊退下來,也不怕站在那位置上,礙了人家的路,反而丟了小命。」
高公公似笑非笑的看著剪枝,他久浸宮斗的心機里,只消一眼就知道這個小姑娘在想什麼,無非就是想藉著討好他,看能不能伺候他那個半路認來的兒子。
只是這人老了,就越不愛這些耍心機的東西,她若是光明正大的求了,說不得他還幫她美言幾句,偏偏要在他眼下玩心機,呵呵,這不等同關公面前耍大刀嗎?剪枝的臉色不免有些僵硬,她低下頭,不想自己僵硬的笑容被人看見。
她自以為已經將所有情緒隱藏起來,在沉默了半晌之後,又繼續打扇,聊著城裡熱鬧的話題,還有去南陽城后的打算。
楊柳專心地泡著茶,只偶爾搭腔個兩句,一路都只聽剪枝一個人說話,高公公也沒打斷她,任由她說著,可是楊柳知道,剪枝是不可能繼續待在高公公的身邊了。
高公公素日對她們不錯,不打不罵,甚至有什麼好吃好玩的都沒忘了她們一份,可是大概也是這份縱容養大了剪枝的心,才會讓她以為自個兒可以在高公公面前玩起心機來。
高公公取了杯熱茶輕啜著,看著車廂里兩個姑娘的表現,所有的心思全都隱藏在波瀾不興的面容之下。
真是可惜了,他本想著讓她們伺候自家義子,卻沒想到人都還沒送過去,其中一個的心就被養大了,這樣的人可不能送出去,要不還不知道得惹出多少禍。
高公公覺得自己就是個操心的命,以為好不容易從宮裡全須全尾的離開,卻沒想到收的義子這麼爭氣,又把自己給弄進那令人眼紅的位置。
這也就罷了,義子明明就是完好的男人,心胸卻老是放不開,老想著過去那些個破事,把自己搞得比守戒的和尚還要清心寡欲,讓他這把年紀了還得操這麼多心。
馬車黑悠悠的前行,看著外頭如染血般的夕陽,他不禁想著,要是在早前,他哪有這等閑心想這些小事,能夠到他身邊伺候的,哪個不是全身都長滿心眼,還能讓他嫌棄這心機玩得不入流。
高公公笑著,笑自己果然上了年紀了,居然也矯情起來。
「有時候這人啊,也是怪得很,沒有的時候總想著有的時候會如何,可等到真的有了什麼,卻又莫名懷念以前沒有的時候。」他幽幽的說著,聲音帶著一絲絲的悵然。
剪枝自知方才說錯了話,自然不敢接話。
而楊柳添茶的手頓了頓,可終究沒有開口,不過她們心裡都想著,誰不是這樣呢?以前當個小宮女的時候,不也只是想著能夠吃好喝好,幹活不累就行了,可是後來跟在老爺身邊,這些都有了,卻又想著以前那一點的自由。
高公公也就只感慨了一番后就放下了,畢竟以他的性子,不愛也不允許整日那樣悲秋傷春的,有那樣的閑暇,不知能做多少事了。
不過他還是看了看車子里的兩個婢女,不免有幾分嫌棄,一個是心太大,一個倒是知禮守本分的,可是性子挺沉悶的,要是跟他那話不愛多說一句的義子湊在一塊兒,這一屋子裡會發聲的不就只剩下他一個老頭兒了?
要是他們三個人坐在一起,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辦喪事呢!
唉,看來還是得再琢磨琢磨才行……
高公公眼睛半閉,腦子裡已經在想著該去哪兒尋好苗子了。
【第四章】
高震陸全身剛敷好了葯,動彈不得的趴在床上,他眼裡露出些許的驚慌之色,一邊細細想著等會兒該怎麼說那件事才好。
或許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就在他還沒主意的時候,一名身材粗壯、長相像是莊稼漢一樣憨厚的漢子走了進來,見他敷著滿身的傷葯,忍不住皺眉。
「老六,早提醒過你了,玩女人也得有個限度,真要想了就到窯子青樓,要不照你的玩法,遲早要出事,你自己瞧瞧,如果不是你身邊的柱子發現你一整晚沒回來,特意去尋你,也不會發現你讓人給送進大牢裡頭,這手腳如果不是趕緊讓人給接上了,只怕你就得全廢了。」
高震陸求饒道:「行了,三哥,你也別罵我了,誰知道這次會遇上兩個瘋子,我這不是一時沒算準了才會這樣嗎?下回就不會了。」
被稱為三哥的商青揺了揺頭,話鋒一轉道:「行了,大哥要的那蟲引是放在你這兒,現在可還在身上?大哥急著要用,我們得趕緊把東西取出才行。」
高震陸臉一僵,有些艱難的摸了摸身上,早先那套衣裳已經被換下了,他一臉尋常地接道:「我那東西都是帶在身上的,三哥,要不讓人去我剛剛那套衣裳找找?」
「找?!」商青皺著眉頭,臉上露出一絲煞氣,「老六,可別跟我說你東西給弄丟了!」
那蟲引不只本身珍貴,還有類似鑰匙的功用,要是沒了,導致那寶貝弄不出來,老六就算再有本事,只怕大哥也不會饒了他。
高震陸也清楚事情的嚴重性,可是他那時候被打斷手腳,疼得要命,哪裡還能注意那玩意哪時丟了。
也怪他學藝不精,竟擋不了一個秀才的拳頭,但那窮酸秀才看起來不怎麼樣,卻拳拳到肉,就是斷人手腳也是利落得很……
他越想越覺得那秀才有問題,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
「三哥,那天我要去玩那個包子西施的時候,是住在她家隔壁的一個男人把我抓住的,可現在想想不對啊,一個普通窮酸的秀才,怎麼能夠那麼剛好的出現?再說了,那秀才的功夫毫不含糊,我又是去了那兒之後就掉了那東西,該不會那秀才有問題吧?不對!或許連那個包子西施都有問題,說不定是哪裡來的人馬,想著給我下套,把東西給拿走呢!」
高震陸越說越像那麼一回事,到最後可以說是咬牙切齒了。
他就說了,怎麼會突然陰溝裡翻船,不過就是一個普通賣包子的小姑娘,還能夠在屋子裡放了那麼多把刀子,上來就喊打喊殺的,原來是他著了人家的道了!
商青聽了高震陸的分析,也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的,畢竟南陽城裡他們也算是摸過底的,沒什麼厲害人物,來來往往都是普通老百姓居多,而有些看起來不好惹的,老六也不是傻的,不會主動去招惹,看來老六口中的包子西施和窮酸秀才的確很可疑。
高震陸現在不得動彈,可是之前身子受的疼記憶可還鮮活著,尤其想到那秀才陰冷的眼袖,還有毫不留情的就斷他手腳的狠戾,強壓下的恐懼化成了一股邪火發了出來。
他鼓動著商青道:「三哥,你這回既然有辦法把我從大牢里撈出來,肯定是帶了人手的,乾脆就往那兩人那兒探一探,我覺得他們肯定有鬼,就是嘴硬不說,也可以帶回去給大哥審問,到時候再怎麼嘴硬的人,不都得乖乖的張嘴把自己的來歷給交代清楚,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要問出蟲引在哪裡,沒那蟲引,咱們也不能去取東西啊!」
他敢這麼挑唆也不是沒有底氣的,誰讓那蟲引要養成就是要他獨特的餵養方法,如果不是這一壓箱子的本事,他也不能在一窩子的狠人裡頭還能夠排上個老六的名號了。
商青陷入沉吟,其實現在他們也沒有太多選擇,這回也不曉得那南陽城縣令是怎麼回事,堅持上頭交代了老六這個案子不能通融,讓他們有銀子沒門路可找,最後只好帶了人,丟了點葯,才把老六從大牢給丟出來。
而光是這樣就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大哥那兒又趕著要去把寶貝給弄出來,找不到蟲引,不只大哥那兒交不了差,只怕他們包括老六全部都得承受大哥的怒氣。
老六的主意倒是不錯,蟲引丟了,肯定得有人擔責任,既然是那兩個人把老六弄進大牢的,那麼就找他們來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