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寓兵於匪

第五章 寓兵於匪

馮瑾才是浙江人,他從出任依克唐阿的幕僚到升任現在的奉天府尹,從來就沒有過自己的私邸,而這次進了奉天城,他就把一家老小安排進了奉天府尹衙門的后宅。這可是一個裡外二十三晉的大寨子,用趙千棟的話來說,這「老小子」故作清廉的姿態實在是耍的太妙了,這年頭要想在奉天城裡置辦這麼一個大宅子,可得花上一筆銀子了,而人家馮大人呢,不費半吊銅錢,就把這麼一個寨子搞到手了——雖然說他只有「居住證」而沒有「房產證」。

奉天府尹衙門駐地離著趙府並不算遠,就緊挨著北大門的鐘樓,地方好找的很。

有家裡老爺子跟老娘的催逼,趙千棟起了個大早,收拾停當、扎扮整齊了,臨出門的時候那火辣的日頭才爬過屋檐。

走在泥土夯就、凹凸不平的大街上,趙千棟的心裡還在琢磨自己的婚事,他感覺有些詫異,也不知道為什麼,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自己的心境里似乎也多了那麼幾分奴性,面對老頭老太太跟自己安排的「包辦婚姻」,自己竟然連點抵觸情緒都沒有,那種逆來順受的韌勁,簡直比前世所謂的「乖寶寶」還乖了幾百倍。

「遊戲,這得來容易的新生就是一場遊戲,」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趙千棟給自己找了這麼一個答案,連帶著,也對自己的未婚妻有了那麼幾分遐想。

這次去未來的老丈人門下拜會,趙千棟一沒騎馬二沒乘轎,他是步行來的,按老爺子的說法,這是為了迎合馮老爺子的喜好——那個「老浙江」的事事兒比較多,禮節上的講究也比較多,天知道什麼事會招惹到他的忌諱,所以呢,這步行過去最為妥當,而且去了之後,最好是少言慎行,免得招人笑話。

「少爺,咱們到了。」沿著直行的大街迷迷瞪瞪的走了半晌,緊跟在身後的趙四上前搭話。

「哦?」趙千棟醒過神,扭頭朝府衙門前的大街瞅了一眼,只見偶有行人的大街上,敞亮亮的朝南開著一道大衙門口,只不過此刻這個衙門口的大門緊閉,只有兩側的角門是敞開的,六名丁勇手握刀柄,威風凜凜的據門而站,那場面總能讓人想到一句「衙門口朝南開」的俚語。

不等趙千棟把眼前的情景掃覽完,原本跟在後面的趙四已經三步並作兩步,一溜小跑的趕到了衙門口的台階上。~~網~~

「呦,趙爺!」原本站在那穩如泰山的一名丁勇,看到趙四齣現,頓時彎下了脊梁骨,他奔出兩步,趕到趙四面前又打躬又作揖的客套道,「小的給您請安。」

「免啦,」趙四乾咳一聲,回了禮,這才引著丁勇過來給趙千棟行禮。

「三爺,我家大人昨晚上就交代過了,說三爺您今兒晌午之前要過來,讓小的們別失了禮數,」引路的丁勇顯然早就知道趙千棟的身份,他那份熱情勁裡帶著難以掩飾的謙卑,「小的這一早晨就留著心呢,只是沒想到三爺您來的這麼早。」

趙千棟最厭惡的就是這種繁縟客套,故此他也懶得跟眼前這位大哥多虛套,徑直把老爺子囑咐帶來的禮單、拜帖交給他,而後就著他帶路。

趙千棟前世的時候,只知道有一個順天府尹,而且也知道那個官不小,相當於北京市的市委書記,而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才知道大清朝有一個奉天府尹,官職同樣不小,相當於上海市的市委書記,馮瑾才作為一個漢人,能爬到這個職位上來,那自然也不是等閑之人,故此,老爺子給自己訂這門親事,定然也是一種政治聯姻。只不過這種政治聯姻,應該也是依克唐阿所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看到的,否則的話,以老爺子的慎重,他絕不會冒然訂下這門親事,至於說老將軍為什麼不怕自己的權力被架空,他的心裡頭在想些什麼,那就不是趙千棟現在所能知道的了。

畢竟已經成了馮府板上釘釘的准女婿,趙千棟在府尹衙門裡受到的招待頗有點「自己人」的味道,那個丁勇在向府內通報之後,並沒有把他引到會客的前堂,而是徑直帶到了內衙,安排在了一個不大的客廳里,至於趙四,則由馮府的外事管家去招呼。

不大的客廳里充斥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檀香氣味,趙千棟一個人坐在堂下的椅子上,靜等著未來的岳丈大人出來會面。

正如老爺子出門前所交代的,馮瑾才還真是個事多的人,趙千棟在堂里坐了足有一盞茶的工夫,也不見內堂有人出來,無聊之下,他就瞅著廳堂正牆上那幅「淡泊以明志,寧靜以致遠」的掛字愣神——現而今他對修身養性這門功夫是越來越有體驗了,無他,多多走神罷了。

「賢侄,你看這幅字如何?」就在趙千棟神遊九千里的時候,一個魁梧身影的不緊不慢的從後堂屏風內轉出來,來人在堂側站了一會兒,驟然問道。

「字是好字,只不過這意境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了。」趙千棟想都沒想,條件反射般的說了一句。等這話說出口了,他才反應過來,可要想再把說出去的話收回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來人無疑正是馮瑾才,這位少中秀才、壯年投身行伍的老吏,有著文人的儒雅、武人的身材,那身材之魁梧就連趙千棟都相形見絀。

「噢,何謂不合時宜?」馮瑾才顯然對準女婿的說辭很感興趣,他邁著四方步,不緊不慢的走到正堂前坐下,這才端詳趙千棟一眼,笑道。

「這......」趙千棟一時間有些尷尬,他支吾片刻,搪塞道,「小侄不過是一時失神,胡言亂語罷了,還請叔父大人莫要見怪。」

「呵呵,此言差矣,」馮瑾才看起來性子倒挺隨和,沒有趙老頭那麼嚴厲,他笑眯眯的看著趙千棟,搖頭晃腦的說道,「賢侄豈不聞聖人之語?子曰:可與言而不與之言,失人。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知者......」

老頭一開口,趙千棟那頭皮嗡的一下就炸了,他瞅著對面那張一開一合的大嘴,就覺得自己的腦袋越變越大,從芝麻到西瓜的進化幾乎是短短一瞬間就完成了。

就因為那麼一句失言,趙千棟在與老岳丈見面的第一課,就享受了一堂正兒八經的「儒學政治課」,老頭從孔孟到程朱,旁徵博引、考經論典,啰里八嗦的講了超過一盞茶的工夫,就為了告訴他一個道理:年輕人也得有城府,見什麼人說什麼話,謹言慎行。趙千棟在旁邊聽著,那真是頭昏腦脹,腹起青煙。

「賢侄以為然否?」好不容易白話完了,老頭最後又來了這麼一句。

「然你個大頭鬼!」趙千棟在心眼裡將眼前這位腐儒狠狠的鄙視一番,嘴上卻畢恭畢敬的說道,「叔父大人所言極是,小侄今後定當時時查醒自身。」

「嗯,孺子可教也。」老頭顯然對這位準女婿的表現頗為滿意,他捋捋下巴磕上的那一綹白須,點頭讚許道,「此前聽聞部堂大人放了你金州海防衙門記名同知一職,老朽心下還頗有幾分忐忑,唯恐你年少氣盛,有失沉穩,而今觀之,顯然是過於多慮了。賢侄雖然尚且年少,但亦不失沉穩果練,當此一任也未嘗不可。」

「叔父大人謬讚,小侄惶恐。」趙千棟忍住心頭的彆扭,擺出一副謙恭的姿態,小心翼翼的應付道。

「算來老朽與督長亦有二十年的同僚之情,」老頭又在准女婿的身上端詳一眼,繼而說道,「賢侄此去金州赴任,老朽無以為贈,唯有二言相示,望你謹記。」

「叔父大人請講,小侄洗耳恭聽。」趙千棟垂頭說道。

「須知,古來為官致仕者:無過即安,寸進身顯......」說到這兒,老頭頓了頓,旋即一字一頓的說道,「大功無賞。此十二字訣,賢侄當謹記之。」

老頭這話說的,讓趙千棟心頭一顫。他的意思很簡單,做官的,不犯錯誤就能安保自身,有些微的功勞就能仕途顯達,功勞大的則是一點好處都得不到......這個老馮頭看似迂腐,可腦子卻是清醒的很嘛。

「再者,金州現為倭寇所佔,俄人亦從旁窺伺,再加匪亂叢生、天災不絕,故此地實為一攘亂之處,孰難打理。部堂大人授壽長副都統一職,督守金州,」老頭繼續說道,「然則,以老朽之見,壽長並無大才,恐難堪此任,日後亦難免因此招禍,賢侄此去以同知之職相佐,當心存遠慮,不可以鼠目待之。以老朽之意,金州治下洋人之事,賢侄可作壁上觀,唯撫民賑災、剿匪平亂之事,需多加查察,以圖晉身。」

「叔父之言,侄兒自當謹記,不過撫民一事尚且好辦,剿匪......侄兒僅為區區同知,標下一營兵馬,以之剿匪恐力有不逮。」趙千棟想了想,試探著問道。

「痴兒,」馮老頭淡然一笑,眯縫著眼睛說道,「現今朝廷正忙於整辦團練,而以老朽之間,團練即為民練,戰則為團,農則為民,而匪......賢侄莫要忘了,為匪者何嘗不是我大清之民?」

「侄兒明白了。」趙千棟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給馮老頭行了一個大禮。說真的,在這一刻他是真對這位老爺子有了一份由衷的感激,正是老頭這一番話,給他的未來指引了一條金光大道。

「寓兵於民,」這樣一條口號前輩老祖宗們不是喊了一天兩天了,可這兵不管怎麼寓,他都是屬於朝廷的,現如今,借著馮瑾才的提醒,趙千棟尋摸到了一條為自己培養勢力的方法,他要寓兵於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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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軍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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