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五爺，過分了

有人說，生活就是日子疊著日子，問題疊著問題。葉峰一直認為這句話說的不能再有道理。而且對於他這樣的一個平平凡凡的人來說，無論是在2017年，還是在2217年，都不會有什麼本質的改變。

拖著一具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葉峰躺在熟睡的葉妍身邊。葉妍好像感覺到了葉峰的回來，一點點的擠在葉峰的懷中，睡得更加的安然。

葉峰幫葉妍蓋好被子，自己卻怎麼也無法入睡。老蔫兒今天說的話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的腦海之中重複著。

葉峰失眠了。

對於來自2017年的葉峰來說，在這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2217年失眠，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從他來到這個時代到現在的三個月之中，雖然每天晚上都保持著應有的警覺，但是他卻從來沒有失眠過。因為他知道，第二天還有活兒要干，雖然這活很累，而且也掙得不多，甚至還總是被五爺盤剝，但是畢竟這是唯一能夠支撐妹妹和自己活下去的東西了。

「沒想到，200年後的地球會是這個樣子。」葉峰心中想道。在2017年的時候，所有人都會以為，憑藉著人類科技幾何式的發展速度，用不了一二百年，人類就可以開創一個無比偉大的大星際時代，還有人工智慧，生物科技，核能開發……人類的未來似乎是有著無限的可能和無限的希望的。

但是來到200年後，葉峰卻過著比中世紀的人們還不如的日子。

葉峰腦海之中不斷的閃過2017年的記憶，本來已經模糊了的過去，似乎變得更加的清晰。2017年和2217年的記憶交織著在他的腦海之中浮現，他就像是一個同時看著兩部電影的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2017年的他，已經被一天又一天重複不斷的生活磨平，二十歲過的像是四十歲，三十歲過的像是六十歲；2217年的他，生活似乎也沒有什麼改變，還是一天又一天的，起床幹活，收工回家睡覺。穿越到了200年之後，世界變了，環境變了，別人變了，他葉峰卻沒有變。還是日子疊著日子的過。

在交織的回憶之中，葉峰看到了曾經自己暗戀很多年的女孩，看到了曾對自己滿懷期望的父母，看到了曾經掏心掏肺的兄弟，看到了拼搏努力過的青春……

這些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自己越來越遠，剩下的只有一具行屍走肉，數著日子，等著死。

而200年後的葉峰，曾經也是拿著刀子和人拚命，跪在剛生完孩子的人家門口，為的也只是努力和妹妹一起活下去。

前世今生，就像是一場夢一樣。葉峰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一種極其虛幻的狀態之中，好像下一秒，自己腦海之中的這一切就要徹底的消失。

「哥哥，哥哥，哥哥……」

就在葉峰將要進入徹底的虛幻的時候，他的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又一聲急切的呼喚的聲音。

「妍，妍兒」

葉峰喃喃的說道，那種虛幻的感覺消失了，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到了一臉著急的趴在自己身邊的葉妍。

「哥哥沒事，哥哥只是做了一個噩夢。」葉峰對身邊的葉妍安慰道。

葉峰不說話還好，一安慰葉妍，葉妍頓時紅了眼眶，緊緊的抱住葉峰，生怕他馬上離開一樣。

「哥哥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葉峰在葉妍的耳邊輕輕的說道。「而且，我一定會讓你過上這個世界最幸福的日子。」後半句是葉峰在心中對自己說的。不知道為什麼，經過了昨天晚上的這一遭，他感覺自己整個人的狀態好像都變得不一樣了。

「那哥哥，今天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么？」葉妍鬆開了葉峰，可憐兮兮的哀求道。

「好啊，哥哥今天帶你一起去。」葉峰說道。

東西都是昨天已經收拾好了的，兄妹二人很快就來到了每天葉峰擺攤的地方。

但是讓葉峰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這裡卻早就有了一個攤子。

「哥哥——」葉妍氣鼓鼓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葉峰攔住了。

「沒事，交給哥哥就好。」葉峰淡淡的說道。葉妍感覺哥哥的聲音好像有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力量，讓她的心中充滿安全感。她重重的點了點頭。

葉峰讓葉妍看著小推車，自己一個人走到了那攤子的前面。

只見這攤子排著長長的隊，但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整個隊伍卻沒有一個人敢發出聲音的。只有隊伍前面，傳來吃東西的呼嚕呼嚕的聲音。

葉峰繞過長長的隊伍，終於是看清了那攤子的樣子。

攤子什麼也沒有，只有一根高高的竹竿兒，將一塊破布調了起來，上面沒有寫任何的別的東西，只寫著一個大大的漢字「五」。

杆子旁邊站著的自然就是破街人人都知道的五爺了。五爺今天倒是沒有穿他每天穿的那套西服，而是光著膀子，露出了胸口紋著的一條小青蛇。他手中還拿著一把幾寸長的小刀。那小刀被磨得極為鋒利，在陽光下閃著凌冽的寒光。更為驚人的是，那把鋒利的小刀竟然還在五爺的手中不斷的翻飛著，一個又一個的刀花晃得人眼睛疼。

而五爺面前，則放了一個破碗，旁邊擱著一個大木桶。來一個人，五爺就自己從木桶之中盛一碗水出來，給那個人。而喝了水的人，自然要恭恭敬敬的將一枚銅板放在五爺的袋子裡面。

葉峰見狀，卻是不動聲色的又繞了回去。他走到葉妍的身邊，蹲下來，看著葉妍的雙眼，說道：「妍兒，你聽著，哥哥馬上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先別管這些東西了，去街口找老蔫兒爺爺去，陪著老蔫兒爺爺聊聊天。」

葉妍沉默了一下，什麼也沒有問，只是又重重的抱了抱葉峰，就向著街口快步走去。

葉峰一直目送葉妍，直到她的身影走遠了，才又重新回過頭來，看向那個他無比熟悉的地方，還有那個無比熟悉的五爺。

葉峰徑直走到隊伍的前面，看著五爺。

「喲，這不是葉老弟嘛。怎麼樣，你看哥哥的生意也是做得不錯的吧。」五爺對著葉峰陰陽怪氣的說道。

「五爺，過分了。」葉峰淡淡的說道。

「呦呵，我說今天早上出門怎麼這麼興呢，還真有消遣找上門來了。」五爺用小刀在葉峰的臉和脖子上面比劃著，似乎是在找一個舒服合適的下刀的角度。

周圍其他的人哄得一下子散了開來，躲得遠遠的觀望著。對於他們來說，這樣的場景是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的。在這條破街之上，五爺就是天，就是王，就是能夠用一句話要了他們命的人，但是現在竟然有人敢挑釁五爺，他們幾乎已經能看到葉峰那凄慘無比的下場了。

一時間，攤子前面只剩下了五爺和葉峰兩個人。

葉峰任由五爺的小刀在自己的臉和脖子周圍比劃著，嘴裡說出來的，依舊是那簡單的五個字：「過分了，五爺。」

五爺的眼睛眯了眯，似乎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葉峰竟然真的敢在自己的刀子下面再說一遍那五個字。在他的心中，破街這種地方的人，都是一群沒有任何膽量和血性的慫包。就算是自己把拉出來的屎餵給他們吃，他們也不會有絲毫反抗的意思。像葉峰這樣的，還真的是頭一次見。

「這是野雞窩裡面出了鳳凰啊！」雖然看著自己面前面無表情的葉峰，五爺自己心裡也有點發毛，但是他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了。破街所有的人都在周圍看著呢，這威嚴立起來不容易，但是倒下卻是一瞬間的事情。

「好，我就成全了你這小子！」五爺心中發了狠，眼中閃過一道凶光，手中小刀一轉，沖著葉峰的咽喉就刺了過去。

五爺手中的刀雖然不大，但是這一刀要是下去，葉峰這條命算是徹底的交代在這裡了。

而幾乎是在五爺臉色變化的一瞬間，葉峰就意識到了五爺手中的動作。因為五爺的手很快，所以葉峰只來得及往旁邊偏了一偏，那小刀沒能刺在葉峰的咽喉上，而是刺在了葉峰的肩膀上。

五爺見一擊未中，想要拔出小刀再刺，葉峰卻不會再給他第二刀的機會了。

葉峰迎著刀子貼近了五爺的身邊，腿上猛的一使勁，一記膝撞正中命門，直接懟在了五爺的要害上面。

雖然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葉峰的身體素質並不算很好。但是這直中命門的全力一擊還是給五爺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啊——」五爺慘叫了一聲，就像是一個蝦米一樣佝僂了起來，拿著刀的手也鬆了開來，雙手捂著自己的雙腿中間，倒在了地上。

葉峰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閃身到了五爺的背後，用右手勒住五爺的脖子，將他整個身體帶了起來。

「嗤——」的一聲，葉峰用左手將剛才插在自己肩膀上面的小刀拔了出來。鮮血一點點涌了出來，滴在了五爺的臉上。

五爺的眼中閃過極為一絲恐懼，下身傳來的疼痛依舊干擾著他的神經。

「葉，葉老弟，不，葉大哥，今天，今天你放我一馬，你放我一馬，我還有兄弟親人，我不能死，不能死。」五爺忍著痛，結結巴巴的向葉峰哀求道。

「晚了。」葉峰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但是卻沒有猶豫，斬釘截鐵的說了兩個字。

「噗——嗤——」葉峰將手中的小刀插進五爺的脖子，然後橫著一劃。

鮮血噴涌，五爺的生機逐漸的斷絕。

破街上的其他人，看到五爺死了，又看到身上滿是鮮血，恍若魔神一般的葉峰，眼中都露出了極為恐懼的神色。

甚至有膽小的人，已經開始不住的對著葉峰開始叩頭了。

葉峰看著五爺的屍體，又看看周圍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的破街的大家，眼中閃過了一絲悲哀。

「人想要不這麼活著，就必須要換個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