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奇遇 （二）

常天回到寢屋,獨自躺在板床之上,心中傷憤難平,滿腦子翻來覆去儘是想剛才那林中老嫗的一席話，一顆心懸在半空,提也提不上,掉也掉不下,又似被人挖去了一角，空靈無助,滋味極其難受.

不知過去多久,他朝外翻了個身,恍然發現其他同室門生們都已躺睡安穩，鼻息聲此起彼伏，顯然都已酣睡良久.

這麼多人什麼時候進來的,說過些什麼話,做過些什麼事，他一丁點兒都不曾聽到.此刻看見滿屋子熟睡的人,才始覺自己這一番苦思冥想竟已不知不覺到了深夜.

他輕輕翻回身子,面朝內牆,閉起眼睛試圖讓自己入睡,但腦海中忽然想道:「那位老婆婆不知究竟是誰,是山上的看林人么?為何這麼多年從未曾見過?也從不聽別人提起過她？她對我和小則妹妹的……事情好象什麼都知道,難道……她一直都在後山林中居住，然後看著我們兩個從小到大,每天都……」一想到此,不免滿臉漲紅,心砰砰亂跳,只覺得自己和易舒則這麼多年來的種種,若是真被旁人盡瞧了去,確是十分的難為情.

他曲起右臂,枕於腦下,繼而又想,「那位老婆婆是一個人住的么?聽聲音好象年紀已經很大了,要是她真的一個人住在山上,遇上風吹雨打或酷暑嚴寒,她這麼個老人家便沒人照顧了么?平日里又是靠吃什麼為生?」尋思至此,先前那老嫗種種的譏笑謾罵都已被他淡而化之,一股同情憐惜之意在心中油然而生.

他越想越是不安,也越發沒了睡意.也不知是哪一張床上的人翻動了一下,夾雜著模模糊糊的幾句囈語,他思緒被其一擾,更加睡不著覺,索性坐起身來,環顧周圍,不見有人驚動,輕輕下床,走到門外,慢慢掩上了房門.

此刻夜色已深,周遭沒一點動靜,更無任何人影.常天借著月光來到廚房,一進門便摸到個閑置在門腳旁的小油燈,拿了點燃,在屋裡照著弱光,看了看灶頭上的鐵鍋,裡面空無一物;又翻動不遠處幾個疊放的竹木蒸籠,也是什麼都沒有;最後在碗櫥子里終於找到了兩個包子，他揣入懷中,提著油燈,便往後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