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奇遇 (五)

常天大驚失色,扶住那老嫗叫道：「老婆婆!你……你怎麼了？你生病了么？」她不答,一把推開他.

常天站不穩,摔坐在地上,連大氣也忘了喘,睜大眼睛瞧著她,只見她雙臂緩緩從兩側上下划圓，歸於胸前,左手向右,掌心朝上,右手向左,掌心朝下,手指捻訣,肩頭和頭頂腦門隱隱有白氣冒出.

她絲毫不動，過了好久,就像入了定一般，常天害怕,忍不住輕輕喊了幾聲：「老婆婆,老婆婆？」見她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忽想，她可別就這麼沒了氣,爬起來走近身去,伸手輕輕搖了搖她的肩.

不料，她突然開口，斥喝道：「你不是早就要走么？快滾啊!」不說話倒好，這一張口「哇啦啦」噴出一大口血來.

常天見她吐出來的血色紅得幾乎發黑,焦急道：「老婆婆,你得了什麼病？」

那老嫗身子朝前幾欲撲倒,用雙手勉強支撐著,手臂卻顫動不止,喘息急促非常,吃力地說道：「你……你怎麼還不滾？還在這裡啰哩叭唆的!」

常天扶著她,也不答她的問話,只是又問：「你可知道這是什麼病么？有什麼能治的藥方么？」那老嫗道：「做甚？」

常天道：「你終年在這山上獨居,肯定不會和我下山去看大夫,若是別人上來,你又要殺他.所以,只有你把藥方說與我聽,我去給你抓藥治病啊.」那老嫗沒說話,卻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滑稽的笑話一般大笑起來,沒笑幾聲又乾咳不斷,吐出幾口血.

常天急道：「瞧你臉色發黑,鼻子流血,嘴裡還吐血,這……這到底是什麼病？我，我這就找大夫去,告訴他你的癥狀，他聽了一定曉得該用什麼葯治的.」那老嫗搖搖頭,道：「我這可不是……可不是病.呵呵,怕是全天下都沒藥能治的了.」

常天奇道：「這不是病？不是病卻是什麼？」那老嫗勉強抬起一隻手,推開他,道：「小鬼你快走吧,只給我牢牢……牢牢地記住我說的話,一旦我發現有人……來這裡找我,我就……咳咳,殺了他！聽見沒有!走罷,我自己的事……不用,不用……」下面的話卻怎麼也說不上來,身子猛得一震,一頭扎倒在地,手腳捲曲,渾身難以自持地顫抖起來,再加口鼻俱是淌血,這恐怖凄慘的模樣情形,好不叫人觸目驚心.

儘管之前這老嫗對常天有種種不是,但後來他覺得其身世凄涼已生憐憫之意,這會兒又見此情此景,只怕她一時半刻便要死去,不免悲悸傷心,忍不住流下淚來,哭道：「老婆婆!老婆婆!」見她大汗淋漓,整個人都在不住地顫動,想到她全是因為自己一開始不願留此陪伴,顧而觸動情緒,病情發作,心中好生虧歉內疚,哭叫道,「老婆婆!我不走了,真的不走了,我留在這裡陪你,一直都陪你！」

那老嫗緊曲著身子,抬眼瞧見他在哭泣,反而強顏作笑道：「小子,你我又不相識,認得也才幾個時辰罷了，你瞧見我這副模樣,倒還……倒還會哭？我看你這眼淚，呵呵，多半是真心少,假意……假意多.」也不知是由於病痛折磨得無力,還是多少被常天打動,她話雖這麼說,語氣倒已柔和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