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途中遇截
這一路顛簸得桑余難受至極,好在他也很快冷靜下來,不像剛開始那麼生氣了,所以多少吃了些東西。因為他自己清楚,若是不吃飽,即便有了機會,他都跑不掉。
而且他也沒料到,這個機會來得這麼快。
馬車走的是官道,雖然偽裝得隱蔽,但是並不見得多塊,從臨沅出發到了現在已經將近一天。
「師兄,前面就是西陵縣境內了吧?」
「嗯,從江夏郡過了長江,再走個三四天就能回到長安了。西陵這可是個戰略要地,想當初.....」
後面的又是些廢話,桑余自行把他略過了,聽見他們師兄妹對話,才知道他們是長安人士。
「也不知道大師兄他們回來了沒有。」
「呀呀呀,我的小師妹,之前出門可是你求著師傅的,這不才一會兒就想家了?哦,不不,你該不會是挂念大師兄了吧。既然挂念,為什麼不說給大師兄聽呢?大師兄知道你挂念他了,自然會更加小心謹慎,既然小心謹慎了就不會出什麼事情,這樣你不就能放心了嗎?可是你挂念又不和大師兄說,這樣挂念與不挂念又有什麼實質上的區別嘛......」
「去死!」那風姓女子言語有幾分惱怒,不知道是被戳中了少女心事還是受不了他師兄的長篇大論。
「去死?這可去不得?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我要是隨隨便便死了,有怎麼對得起父母,師門的養育之恩啊,再則我若是半路死了,那到時候師妹你還得好幾天和一個死人以及一個十惡不赦的兇徒待在一起,你想想,這天氣雖然已經入秋,但是多少還是炎熱的,到時候屍體腐爛......」
「......」
又開始了長篇大論,桑余腦仁莫名的漲得疼,而受不了他的,顯然還不止他風師妹以及車廂里的桑余。
只聽黑暗中破空之聲猶如裂帛,而後感覺馬車一顫,緊接著傳來幾聲馬的悲鳴,往前行進的馬車戛然而止。桑余眼睛被罩住了,所以看不到發生了什麼事,不過耳朵聽得真真切切:
「在下師兄妹路過寶地,叨擾之處,還望海涵。」
「海涵?把白骨堂副堂主放了,在把你他娘的舌頭割了獻到爺爺面前來,爺爺倒考慮讓你師妹含上一含。」
此人說話尖利刺耳,粗鄙不堪,氣得風姓女子咬牙切齒。夜色中傳來桀桀笑聲,顯然對方人數不少?而她師兄也知不可一戰,於是掩飾道:
「什麼糖主鹽主的,在下只不過趕路的行商,還望各位通融通融。」
「哦!是嗎?那車廂里又是誰?」
馬車車廂轟然四裂,清涼的夜風頃刻間拂上桑余的臉頰。四處齊整整傳來一個聲音:
「屬下拜見白骨堂副堂主。」
聲音響徹天地,搞得場中三人莫名其妙。風姓女子以及他師兄內心暗道:
「果然是那酋首。」
而桑余卻更加摸不著頭腦,場中只有三人,聽得出來其餘兩人與他們是敵對關係,那他們拜見的又是誰?總不會還是自己吧,難道車廂里還有第四人。
眾人見桑余不答話,才發現他嘴上被蒙住了,於是其中為首的一人道:
「兄弟們暫且起身,白骨堂主目前不太方便,咱們先擒了這對男女,給堂主洗刷心中悶氣再說?」
話音剛落,一時間慘嚎聲此起披伏。為首那人從高高跳起,然後自空中一躍而下,只此一擊,便將桑余與風姓女子他們分開,然後將桑余護在身後。有人見縫插針,忙跳到桑余面前邀功道:
「堂主,我們奉命來救您。」
隨後桑余感覺被束在後面的手腕一松,立馬回復了自由,他一把扯下臉上的面罩,放眼望去,只見一群青衣人眼露紅光,身姿迅捷,手持雙股叉往一男一女奮身撲去,而為首那人周身血光縈繞,一擊之下,隱約有凶戾之氣,攝人心魄。
而反觀那一男一女,雙手所指,飛劍所向,在這茫茫夜色中一紅一白兩道劍光交相輝映,劍光所及之處,常有青衣人身首異處,當然青衣人中也有佼佼者,他們猶如邪神下凡,身上同那首領一樣,有一層血色罡氣護體,身姿迅捷,即便是飛劍也難傷他們幾分。
桑余頭一回見到這麼慘烈的打鬥,看得他驚心動魄。
正在這時,風姓女子右手一個劍訣捏在身前,飛劍宛若游龍在她前後左右遊走不定,將她籠罩下來,同時咬破左手,然後運起靈力,指尖在空中虛點,劃出了一道符文,同時口裡喝道:
「乾坤兩儀,陰符借法,巽風。」
幽幽林間突然山風呼嘯,使得林中人行動困難。而施法者卻絲毫不受影響,此時飛劍疾走如游龍,又有幾人命喪與此。
而風姓女子的師兄也不再藏著掖著,白衣飄飛間,陰符已成,口中喝道:
「陰符在我,四象少陰,執明。」
他周身突然迸發一道強光,隱約中一個人形手執長戟電射而出,竟將前方三丈之內夷為平地。
本以為青衣人能夠佔得上風的桑餘一下子將心提到嗓子眼。根據目前的情況,勝負猶未可知,內心裡不由有些抱怨,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無緣故要來救自己,可是即便要救,也來幾個厲害一點的嗎,派這些雜魚,場面撐的是夠大,可是根本不夠人家看的。
可惜桑余只是個外行,根本不知道其中三昧。
因為很快他就看到了不對勁,之前死去的人,血肉漸漸在活人身上凝聚,附著在他們身上之後,他們整個身形都大了一圈,而眼睛此時是更紅了。
原本就在術法加持下的身姿更加迅捷難辨。
「桀桀,符宗的人?今天讓我們看看是你們自居正道的符宗了得,還是我們儺殺門厲害吧。哈哈哈.....」
這說話的正是青衣人為首的一人。此時他已不是之前那個模樣,此時他身高八尺,周身紅光環繞,尤其手中兵刃,已然是通紅一片,就好像剛從鐵匠爐里拿出來一般。
「惡鬼堂人聽令,讓符宗的人瞧瞧咱們的本事。」
話音剛落,只見他身子一曲,縱身而上,周遭的惡鬼堂人也緊隨其後。
場中你來我往,戰況激烈,一方好像是名門正派,可是要抓他;另一方要救他的行事狠辣詭異,也不像什麼好人。桑余雖算是一痞子,偷雞摸狗的事沒少干,調息婦女的勾當他是做過,但是這種兇殘狠辣之徒,他也不會與之走得太近的,本想坐山觀虎鬥,趁他們不注意溜之大吉,誰料不管他們打得如何激烈,桑余身邊都有人護著。
這個待遇也大了點。
青衣人越來越少,但是剩下的人卻越戰越勇,周身血光越來越亮,這樣下去,當他們戰至最後一人時,怕像風衣女子他們也難以匹敵。更別說此時已經氣力不濟,敗相已生了。
「風師妹,你先走。」
做師兄的心知不敵,目前只有保得他們二人性命再說。可是風姓女子卻不肯依:
「師兄,我走了你怎麼辦?要走一塊走。」
「想走?既然動了我們儺殺門的人,今天就全給爺爺留下吧。」
青衣人首領鋒利一劈,勢若開山,而他身邊的人更是不知疲憊,不知傷痛,攻勢一波接著一波。
「是嗎?」
一個冷冷的聲音自空中傳來?場中人紛紛為之一滯,只見半空中一名男子凌空而立,一手捏個劍訣一手背在身後,身邊一尺開外一把長劍通體白火焰,正劍尖朝下的虛立在他身邊,山風迅疾,帶動他的一襲長衫衣袂翻飛,在空中皎月映襯下,顯得飄飄欲仙?
「張曼倩?」
青衣人首領直接喝出來著名姓,看樣子對方來頭不小。
「你們儺殺門惡鬼堂的人,可是越來越猖獗了啊。」
「張曼倩,我可是奉了儺王之命,在處理儺殺門自家的事,你們陽符宗張家大可繼續窩在你們張家界,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多管閑事,要是挑起了事端,那可不是你擔待得起的。」
青衣人首領故意把事情說的分外嚴重,看樣子有點心虛,莫不是忌憚這個叫張曼倩的?
「噢?是嘛?我看下面那兩位師兄弟,應當是我玄門的師兄妹吧,我方才可看見你帶著一眾小鬼欺負他們時,叫喊的歡快得緊,怎麼?這也是你們儺王安排的?」
張曼倩微笑著說道,那青衣人首領不敢透露桑余的身份,只好四處打量一下,心中衡量再三,然後下令道:
「帶上兄弟們,我們走。」
只見一聲令下,其餘人背負起地上屍身,然後另外兩人護著桑余就要往林子外退去。
「且慢。」
張曼倩以為桑余是與風姓女子一道的,出言制止道:
「把那位小兄弟也留下。」
這一句話可徹底激怒了青衣首領,只聽他轉過身來,冷言威脅道:
「張曼倩,我方才讓了你一尺,你還要一丈,這樣得寸進尺是想欺負我們儺殺門沒人了嗎?」
張曼倩完全沒料到對方這麼大的反應,心想此人肯定對他們極為重要,此時那風姓女子見狀急忙附和道:
「張師兄,那人就是我師門逃下山的一名叛徒,師傅責令我與何師兄下山帶他回去的。」
到了現在,桑余才知道風姓女子的師兄姓何。而這邊張曼倩聽到對方叫師兄,肯定是玄門中人無疑,只是不知道是哪門哪派的,於是出言問道:
「不知道師弟師妹師從何門?」
「多謝張師兄相助之恩,這是我師妹風勿語,師弟我姓何,師傅賜姓勿言,我們師兄妹不才,丟了師門臉面,本來沒有顏面提起,但是既然張師兄問起,也只有說來了。我們二人師承華山陰符門抱一真人門下。」
陰符門,陽符宗。桑余作為一個旁觀者,只聽名字就覺得二者淵源頗深,更何況張曼倩了,只是這二人的名字讓桑余忍俊不禁,尤其是何勿言,原來他的嘮叨連他師傅都受不了了,只不過那隻聞其名的抱一真人給他弟子取名「不言」,可他弟子又姓何,何不言,何不言,歸根究底就是你不讓我說話,我逮著機會也要說。
桑余越想越有趣,而場中其餘人就沒他這個朝不保夕還能胡亂猜想心思了。紛紛把目光聚集在張曼倩身上,只見他徐徐落了下來,雙手拉住何,風二人,面色欣喜。
「啊,原來是陰符門的師弟師妹,你們既然出現在這裡,莫不是,莫不是師叔已經想通了么?」
果不其然,其中大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