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文瑜講的故事（1）
文瑜現在雖然是美國籍，所謂美籍華人，但她的祖上是曾經住在這個魯西的邊遠山區的。那曾經是一個家族，雖然不怎麼富有，但世代都居住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大宗族。
這種宗族世家在中國鄉村倒也是很常見，比如我的老家那裡，全村連同鄰近幾條村都是一個姓，都是同一個祖宗繁衍下來的。大家雖然已經不是十分親了，但共同祭拜一個祖祠，清明上墳時共同祭拜遠祖，那都是中國鄉村式大宗族的特色。
這個文姓大族在魯西聚居的地方叫做文家莊，四面環山，進出都只有一條道路，可以到達小鎮，倒也不算是太封閉。據世代相傳的說法，是很久以前文家的老祖宗為了躲避戰亂而四處遷移，最後覺得這裡群山環抱，山下有湖，龍穴砂水交匯之所，風水絕佳之地，便在此定居了下來。他們開墾田地，男耕女織，在這裡展開了新的生活。
一百多年過去了，山村一直都平安無事，人丁漸漸興旺，發展成了世家大族，和外面通婚往來。那時已經到了清末了。
中國的清末遭受列強侵略和掠奪，戰亂頻仍，民不聊生。雖然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山村不受什麼影響，但是山村裡面自己也發生了怪事。某一天早上，天剛麻麻亮，村民文大三便急匆匆地衝去敲打族長的大門，驚恐萬狀地報告說，昨天半夜，他聽到了地底傳來的古怪聲音，豬圈裡的豬和牛欄里的牛都焦躁不安，雞犬不寧，他也嚇得一晚上睡不著，好不容易等到天亮，這才跑來報告。
這個文大三住在一座大家叫做抱子峰的山腳下，離大族群有點遠，這也是為什麼只有他自己聽到了什麼古怪聲音的原因。
族長問他聽到的是什麼聲音。文大三說，是千軍萬馬行進的聲音，步伐非常整齊，還夾雜著旗幟被風吹動的聲音，偶爾還有幾聲馬嘶，絕對錯不了。
這聲音要是看到是軍隊行進，那是一點也不奇怪的，但奇怪的是文大三信誓旦旦地說，他聽到的是從地底傳出來的。他睡覺時喜歡側著身子睡，一邊耳朵貼在枕頭上，聽了個一清二楚。
這裡自然是沒有什麼軍隊經過的，起碼這幾天並沒有。族長也沒當一回事，呵斥文大三說他是不是黃湯灌多了胡說八道，把他趕回去了。
文大三沒辦法，只好回去了。結果當晚就出事了，他又聽到了地底傳來的軍隊行進的聲音，家裡養的家禽豬牛之類十分驚恐。牛被拴在石柱子上跑不了，雞被關在籠子里也跑不了，但豬圈裡的豬幾乎全部翻越圍欄跑掉了。而第二天早上，心驚膽戰地文大三出來查看時，發現牛已經倒在地上絕氣了，眼睛和鼻孔全都是血，雞籠里的雞也全死了，沒能翻牆逃跑的豬也全死了……還能活著的就是人和忠誠的狗，但那狗此時也是煩躁不安。
文大三的媳婦哭得幾乎氣絕。鄉村人家，這些就是寶啊！一夜之間全死了一乾二淨，這日子還咋過呢？
這事轟動了整個村子。族長這時才覺得事情確實不同尋常，便組織起一群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用鋤頭鏟子等工具順著文大三的火炕往下挖，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作怪。
剛開始是什麼古怪都沒有，一切正常，就是尋常的黃泥土壤。但等到挖了大約一丈深（3米多）之後，地下出現了一些紅色的黏土，越往下挖顏色就越深，腥紅如血，腥臭撲鼻。那時雖然已經是大中午，陽光普照，在場的人還是感到了一陣惡寒，渾身雞皮疙瘩刷刷起。
挖土的小夥子也不敢再挖了，紛紛爬了上來，連連搖頭，說打死也不敢挖了。這裡的黏土這麼古怪，誰知道下面會不會真的是有著什麼古怪的東西？
在場的村民也有人說，看這情形，下面多半是有一座古墓，文大三無巧不巧地把房子蓋在了古墓之上，沖犯了古墓里的那位，所以就來嚇唬文大三。找他看，大家趕緊把土填回去，文大三趕緊把房子拆了另選地方蓋過，再祭奠一下這古墓里的那位，好生陪個罪認個錯就好了嘛！
在當時的舊中國鄉村裡，對這些是神神鬼鬼的事情是極其相信的，因此這個人的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都認為應該照辦。於是大家都把土填了回去，把文大三的房子拆了。族長則派人騎馬到外面請風水先生。
一番折騰之後，文大三的房子變成一堆廢墟。文大三兩口子都心疼得直掉淚，大家都勸他們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嘛！這命才是最寶貴的！
天快黑時，風水先生請到了。這是個戴著圓框眼鏡身穿長袍留著三綹長鬍子的老先生，腦後拖著一條大辮子。他手裡捧著一個羅盤，中心是一個金色的小圓圈，圓圈裡是一枚金色的指針，微微顫動。外盤就是大圓盤，劃分成了一塊塊小塊，裡面刻滿了甲乙丙丁子丑寅卯等字。眾人誰也看不懂，只是看著很神秘的樣子。
風水先生捧著羅盤進退趨避，前走後走，連連點頭：「風水寶地，風水寶地啊！可惜你們無福消受，人家先來先得，你們來得晚，沒你們的份了。」
族長請教端詳。風水先生指著遠山和水湖說：「此地龍脈分明，青龍白虎拱衛祖山，而山下水湖又應了『山環水抱，抱陰負陽』之意，天造地設的風水寶局。而文大三的屋子對應之處上應天星，正是龍穴所在，若是安葬在這裡，子孫興旺，榮華富貴，不可言說。唯一就是絕不可以在龍穴上蓋房子住人，生死陰陽大沖，要死人的。」
文大三苦著臉說：「這不是已經拆了么？」
風水先生說：「唉，趁著為時尚早，還可以另遷他處。老夫倒是可以給你選一下新宅風水之地，保你平安，只不過，要一兩銀子。」
文大三在乎的不是一兩銀子，他在乎的是另外一個問題：「老先生，我想的就是，這古墓里埋的是什麼人，為什麼我夜裡睡覺會聽到軍隊行進的聲音？為什麼能把我家的豬牛雞都給嚇死？」
風水先生推了推眼鏡，嚴肅地說：「這就是你們不懂了，這是陰兵過境。陰兵也就是地府的軍隊，生人絕不可以見到，見之必死。現在外面東洋西洋各路妖魔鬼怪都在中華大地上橫衝直撞胡作非為，所以這天上的玉帝也看不過眼了，秘密調派天兵和地府陰兵，準備和洋鬼子決一死戰。」
那這和地下是不是有古墓有什麼關係？
風水先生說：「不懂了吧？這地下龍穴所在，安葬的必然是一位古代兵馬大將，生前掌握過千軍萬馬的。現在中華有難，地府調遣陰兵大將，自然就選到了他，要他親自披掛領兵出征，所以這兩天你聽到的都是這位將軍點兵出征的聲音。他這麼做，也是為了警醒你，不要把房子特別是夫妻卧床擺在他的棺槨上方，夜晚做的那些事情吵到了他，所以弄死你的一些豬牛作為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