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一百一十六
「哈哈，哈哈。」原本已經獃滯的曹覺在聽到李雲舒的話之後當即大笑了起來：「合金之術？怪不得宣州的鐵礦能造巨弩。哈哈，九弟果然是傻人有傻福，接下來是不是就要迎娶徐州王家的嫡女為妃了啊？」
「李肅啊！」曹厲此時的表情已經可以說是猙獰了：「本王當真是痴傻至此，由得你這般揉捏么？」
曹厲在李雲舒面前還從未用過這樣的稱謂，即便他刺傷過自己，但皇城前仍舊擋在了自己前面，李雲舒這樣想著，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這個笑容映在曹厲眼中，說不出的諷刺。
「倒是小看本王了。」怒到極點，曹厲反倒是平靜了下來：「有些東西，」話時，他突然頓了一下，環視了一下殿內眾人才繼續道：「你們費盡心思，我卻並不稀罕。」
「自然。」李雲舒聞言卻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只是九皇子並不是一個人，聽風望雨樓，盛威鏢局，還有你的母親馮妃娘娘，這些，你都不管了么？」
「如何不管？但這就必須要被你擺布？李肅你慣會詭辯，但今日我卻定不讓你如願了。」
曹厲眼中此時的堅決讓李雲舒突然有些恍惚，當年那個為了麗娘棄筆從戎的自己又何嘗沒有以為可以掌控一切的決心？可結果又如何呢？
「便是經歷了那麼多生死，九皇子依舊還是少年心性。」李雲舒的語氣突然就冷了下來：「你說這是赤誠，還是愚蠢呢？」
「你……」不再給曹厲說話的機會，李雲舒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枉費你生在天家，坐擁天下，可你何曾看懂了這勢。當年你雖是皇子，卻擋了要安定的勢，所以你註定護不住你想要護的人。如今天下大統，百業待興，皇上可以說是已經剷除了所有隱患，大燕必將迎來也必須迎來一個盛世，此時此刻，你難道還要以你的一腔孤勇來對抗這中興之勢么？」
將拳頭緊緊握住，直至力竭才緩緩鬆開，曹厲終於找回了一絲理智，環視屋內眾人，便是羲和帝也覺得陌生得很：「似乎這裡除了我之外，都是些頂聰明的人。也不要哄騙我什麼大興之勢，就只說如果我當真如了你們的願，以我的心性，日後還容得下你們么？父皇子嗣眾多，便是傀儡也要找個好拿捏的，既然你們都知我母家是聽風望雨樓，即便你可以說服他們此時幫你，難道以後他們依舊還要幫著我們挾持我么？」
即便語氣鏗鏘，但曹厲心中卻遠沒有這般篤定，依此形勢，怕是早在多年前李雲舒便已同聽風望雨樓結了盟罷。
言罷，王禮允面上已有了難色，曹覺也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他看著李雲舒的眼神已有些戲謔，饒是你機關算盡，但你興沖沖捧到別人面前的東西，人家根本就不想要。
「自是如此。」李雲舒卻是連眼皮都未曾抬過一下：「但那都是以後的事。今日，你先從這裡出去再說吧！」
「難道你還要脅迫我不成？」眼神一冷，曹厲已經欺上身去，只是他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在他的寶劍抵在李雲舒脖子上之前，徐內侍已將李雲舒擋在了身後。
「九皇子，你這是何苦？」徐內侍自問也是見多識廣，可還是被眼前這一幕驚著，他望著曹厲，眼裡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嚴厲：「皇城外面那些人一輩子算計，不就是想離這裡近一些么？他們賭上身家性命，如今生死也不過你的一念之間，即便這些人微不足道，可陛下這般，您也不管不顧么？」
原本毫無生機的羲和帝此時竟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殿中瞬間便安靜了下來，曹厲望著虛弱無力的皇帝，亦是說不出一個字。
「陛下。」徐內侍立即奔到了羲和帝的榻旁，他把耳朵湊在羲和帝的嘴邊，想要聽清他的話。
照著羲和帝的指示，徐內侍從龍榻的一處暗格取出一封帶著封條的懿旨，輕輕拂過那早就凝實的蠟印，他心中突然感到一陣哀傷，沒有任何時候讓他如此時這般清晰地感到了這個時代的落幕，羲和帝的，他的。
「嫡子曹雲，日表英奇，天資粹美，茲為宗室首嗣，天意所屬，茲恪遵初詔，載稽典禮，俯順輿情，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授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繁四海之心。」徐內侍的語調平緩，可在場的眾人卻聽的無比驚心。
「大皇子不是天寶28年就……」王禮允的話還沒說話，就被王老太爺的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思及舊事，他背後突然就冒出了冷汗，恍惚間竟有些站立不穩。
這一幕自然被徐內侍看在眼裡，可他只是冷冷地看了王禮允一眼便不再理會了：「然朕愚而未明，猜忌無度，終使皇太子歿於敵營，每思及此，哀不能勝。皇太子之殤果在古賀，因在於朕，待朕百年，皇后雲氏殉葬，雲氏家主處死，直系子弟全部貶為奴籍，流放蠻荒，不得踏入盛京一步。周氏直系監禁終生，其餘驅趕出京，永世不得任用。盛京王氏凡參與動亂者一律斬殺，其餘革除姓氏，貶為平民。宣州王氏忠厚謙直，護主有功，因顧及血親，力保盛京王氏，故盛京王氏雖可保全，太祖所賜宣州王家之免死金牌此次亦一併收回。」
王禮允突地癱軟在地，他一雙無神的眼睛求救似地望著王老太爺，可王老太爺並沒有理會他，滿是皺紋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錶情。
顯然，王禮允並沒有對在坐之人產生什麼影響，徐內侍僅僅是停頓了片刻，便繼續宣讀羲和帝的懿旨。
「皇太子心存大義，曠古絕倫，諸子之中承其遺志者繼位為新帝，宣州王氏之嫡長孫女為後。」
當徐內侍念完最後一個字時，羲和帝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這個弒兄奪位，深情又絕情的帝王終於走完了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