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章 畫龍點睛
那人顫巍巍抬起了頭,一瞬間,只見懨懨的神情驟然變得激動尖銳,白面車夫冷冷說:「就是這裡?」
那人拚命點了點頭,「是,是。」
白面車夫放緩了馬車,飛奔不斷的車速總算是降下來,那人來不及等馬車停穩,就急忙跳下去,在地上滾了幾滾之後,再次踉踉蹌蹌朝著那地方撲過去。
紅腰忍著四肢酸疼步下馬車,一眼看去地坪交接的地方一道霞光飛起,的確震撼。
而天空中的月亮,果真變成了血色。
而那個魏軍還在不斷往前面奔跑,奮不顧身的樣子哪裡像他描述的害怕,倒像是恨不得撲向霞光所在的地方。
「這是怎麼回事?」紅腰詫異。
白面車夫冷眼說:「龍脈里湧現的龍氣,歷來被看做是祥瑞之兆,那人怕是早就想再來一次了。」
紅腰終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地方距離魏軍紮營的地方實在太遠,而那個魏軍說自己是上次外出放哨,才偶然見到的異象,可是外出放哨,又怎麼可能到這麼遠的地方來?
紅腰頓時語塞。
看起來九王和白面車夫早就聽出來那個人說謊,卻還是不戳穿。
九王從衣袖裡再次取出玉璽來,原本瑩潤玉質的玉璽,在血月的照耀下,竟然也由內而外染上了紅。
九王幽幽盯著,就看到玉璽折射投影在地上,形成一朵金蓮。
九王嘴角一勾:「我們回頭走。」
紅腰看了看那個魏軍背影,幾乎要看不見,他們走的跟他是完全相反方向,不知道他走到盡頭又會遇到什麼。
九王很耐心地捧著玉璽在前面走,白面車夫從頭嚴謹一絲不苟,可紅腰就沒那麼幸運了。她口乾舌燥,又冷又餓,真是巴不得睡死在這地上面。
可惜她還沒那膽子讓九王停下歇息,只能一邊揉腿一邊跟上,跌跌撞撞的。
眼前不斷地出現剛才那魏軍看見的景象,原來這裡龍脈湧現的龍氣,四面都有,而那個魏軍卻只以為他去的那個方向有龍氣。
紅腰忍不住問道:「王爺,還沒到地方嗎?」
九王凝著玉璽,嘴角勾出弧度:「我們已經到了。」
若非是九王,紅腰定然覺得被涮了,就看到腳下山脈連綿,他們走了大半個圈子也沒有走出應有的地點。
「這一整片,都是龍脈。」九王幽幽說著話。
紅腰詫異了一下,下意識看向腳底邊,地上泛起金色,才發現是地平線起了陽光。
他們這是走了多久,居然都從夜晚走到天快亮了。
白面車夫忽然握緊了刀:「王爺。」
九王揚起手中的玉璽,玉璽裡面那圓形的缺口依然還在,似乎缺少什麼東西填滿。
紅腰發現異常,此時天邊的血月,和旭日幾乎一同升起,兩邊一輪月亮,一輪太陽,真是畢生沒見過這樣詭異的場景。
紅腰覺得胳膊上起了一陣疙瘩,立刻轉身看九王,
可九王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白面車夫都又沉著聲音說了一句:「王爺。」
紅腰慢慢走到白面車夫跟前,白面車夫粗著氣說道:「有馬蹄聲來了。」
紅腰頓了一下,慢慢看著他:「很多嗎?」
白面車夫冷沉:「很多。」
如果是一兩匹馬還可以解釋,或許是魏軍派人追過來了,可白面車夫臉色沉凝,直言不諱地說來的馬匹很多,此時天下能有千軍萬馬的,非晉國莫屬。
紅腰的心隨著白面車夫的神情落下去,真要是晉軍來了,他們也跑不了。
而且九王連續忽視了紅腰和白面車夫,一直盯著玉璽沒變。
紅腰有點冒毛:「王爺,您在等些什麼?」
九王慢慢在他站立的地方蹲下去,手放到膝蓋撐著:「龍脈中有一個龍眼,根據玉璽指的方位,這裡就是眼睛。」
紅腰頭一次聽說龍脈中還真有龍眼,可看九王腳下,地上都是砂石,這龍眼難道是擺設。
白面車夫霍然轉向南北方位,「越來越近了。」
紅腰沒有那樣超絕耳力,她慢慢地轉頭看過去,對前方極目遠眺,就這樣眺望了大約半柱香,她看到了遠方煙塵捲起來。
千軍萬馬的氣勢,地面都要顫抖起來。
九王也看到了,他卻只是更快速地調整著玉璽的方位,讓它沐浴月光照在他所說的龍眼地方。
紅腰想鎮定一點,雖然不知有什麼意義,她也希望九王能儘快找到龍眼。
這群人都在追著龍脈,追著九王,這一切是不是能到今天結束。
九王說道:「一定還有什麼被疏漏了。」
他抬起頭,看著只剩一線的月光,和逐漸亮起來的陽光。
陽盛陰衰,再等下一個滿月,就又是一個月。
御天行在隊伍最前頭,手上拉著一隻大晉的旗幟,獵獵作響朝九王方向疾馳。不知他是怎麼找到這的,彷彿只要九王在哪,再難找都能找得到。
紅腰他們方才漫無目的在廣袤雁北繞了大半夜,直到天明才到了此處,晉軍靠著鐵蹄就飛馳過來。
紅腰到底沒撐住,退回到九王身邊。
那一匹馬總算是到了近前,帶著身後的無數鐵騎。他站在這裡,是不是代表那個什麼夏侯什麼將軍失敗了?
紅腰心想。
九王的分析又是沒錯,那個夏侯將軍不夠狠,所以還是做不了御天行的對手。
「王爺。」發出這樣聲音的人,彷彿已不再是那個晉王御天行。
白面車夫橫刀上前,要和御天行正面相對。
但他一個人,怎麼也不可能撼動晉軍幾萬人馬。
看起來,他們一路從魏軍紮營的地方過來,那剩下來的一千魏軍現在是何下場,都沒人知道。
「王爺。」晉王語氣更森冷,「您跑了這麼多年,可曾累過?」
九王終於慢慢站起來,他一向乾淨的手上站著泥土,卻也沒有讓他顯得狼狽。他一笑:「晉王陛下追了這麼久,不知道是否累了。」
紅腰清晰地看見御天行雙眸變成了紅色,那是感染血蠱的人必經的過程,她是真心覺得這一次,凶多吉少。
從哪方面看,就算九王舌燦蓮花,也不可能再讓乾坤有什麼變化。
御天行鮮紅的眸子看過去:「王爺腳下踩得,就算這麼多年苦苦追尋的龍脈?」
九王說道:「陛下腳下的,也是龍脈。」
御天行冷冷看了一眼地面,龍脈,這些就算龍脈。
他再次抬眼;「果然只有王爺,才是找到此處的最重要關鍵。」
御天行離開雁北關,若不是九王又回來,他怕是永生永世都不會回來這裡,就此與龍脈失之交臂。
四周這時忽然起了風,不像大漠里的風,很陰冷,像是山野樹林,在夜晚刮的風一樣。神經緊繃的御天行立刻警覺起來,喝令後面的人停下,不要往前。
隨著風的聲音越來越大,人坐在馬上,也好像要隨時被吹起來的感覺,然而就在咫尺近處站著的九王三人,卻好端端紋絲未動,根本不受大風的影響。
這一陣風起的詭異,看眼前景象就知。
御天行抓緊馬的韁繩:「本王敲響軍鼓,在鼓聲落下前,王爺走到本王這裡。若王爺沒有,本王就拿王爺的身邊人祭刀。」
說著,晉軍中響起一陣陣鼓聲。
九王意所不明地笑:「龍脈已經找到,我對陛下還有價值嗎?」
御天行冷笑,幾分猙獰:「王爺自然應該慶幸是本王得了天下,本王還會顧念舊情,若是其餘諸侯王在這,自然不會在意王爺的命。」
他每次提到顧念舊情,都讓人想到背後那悚然的原因。
軍鼓越來越響,白面車夫紋絲未動站在九王身前,這個男人好像存在的意義就為九王,天崩地陷也阻止不了他對九王的信念。
可紅腰卻感到更心冷。
御天行冷語道:「王爺,軍鼓要停了。」
極為緊張的時刻,九王抬起頭,就在那瞬間,天空像被烏雲蓋過,整片天地,立刻暗下去,瞬息之間,如同由白日,進入到夜晚。
在幽暗深處,那一輪血月,重新掌控了力量。
晉軍一下受到了驚慌,正要起騷亂,御天行忽然暴喝一聲,讓那些晉軍都如同投鼠忌器了一般,再次安靜下來。
九王手裡的玉璽這時候忽然光芒暴漲數倍,在九王身上罩下一道熒光。
「這是什麼?」御天行死死盯著。
乍然迸起的強烈的光,光華懾人,異彩流淌,一瓣瓣流動著金光從玉璽出現,剎那將地面照的駭亮。
九王淡淡說:「陛下和諸人苦苦找尋龍脈,怕是還不知道龍脈到底是什麼吧?」
自古龍脈只有帝者有資格擁有,每一代帝者都要坐鎮龍脈,龍脈若是有異動,就會波及江山社稷。簡單來說帝位穩固,就必須保障龍脈無恙。
這,只是流傳這麼多年,人人都相信的傳說而已。
和傳說不一樣的又是什麼,為什麼龍脈有這麼大影響。
九王背過身,慢慢走了兩步,就是這時,他腳下的地面,突然震動了一下。
御天行心裡一盪,下意識轉身去看,卻在這一瞬地動山搖,他站立的整片地面,開始以常人預料不到的速度急速抖動,好像在地底,有人拚命搖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