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在他清醒前都會陪著他
醫院純白得連個縫隙都看不到的走廊里，喬一蓬頭垢面滿身是血的靠在牆上，等待著手術室里的人被搶救回來，可是時間一刻鐘一刻鐘的過去，手術室的燈絲毫沒有要熄滅的意思，裡面的人一點消息都沒有。
佟邵卓、蘇小阮和陸亦興幾個人不安的站在喬一的身邊，從喬木經手術的那一刻起，他們幾個人就寸步不離的站在這裡，每個人都在守著快要崩潰的喬一。
白色的走廊里喬一的身影單薄，顯得五官更加蒼白，目光獃滯看不出任何情緒。
蘇小阮咬著唇，哽咽的出聲：「笑笑……」
佟邵卓走上前兩步，拍了拍蘇小阮的肩，「讓她一個人待一會兒吧。」說完后他蹲下了身子，與喬一對視著，而喬一的眼神完全不聚焦，一點反應都沒有。
陸亦興嘆了口氣，抿了抿唇，伸手從包里掏了半天，隨後從包里拿出一部手機，微微開口：「喬一，你的手機。」
喬一沒有絲毫反應，只是靜靜的坐在手術室外，兩隻手緊緊的攥在一起，整個人看起來脆弱不堪，就好像是要在稍稍加力，她就會徹徹底底的瘋掉。
陸亦興繼續自顧自的說道：「你離開不久以後，喬總就找到了被你扔在半路上的手機，他平時總是時不時的就盯著發獃。」他緩了緩又說：「還有……這個是從喬總車上找到的，我想你應該看看。」說著就從手機下面拿出一張薄薄的牛皮紙。
喬一緩緩抬起頭，看著佟邵卓手裡那張被揉得泛白的牛皮紙，緩緩抬起手接過，她兩指一撮，輕輕的打開，然後下一瞬間，她倏地就僵在了原地，心跳慢了半拍。
這是喬木的字跡，一筆一劃全都是他的影子，這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字跡，無論如何都不會認錯，她捏住牛皮紙的手抖了抖，低眸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去……
「老婆，好想一直這麼叫你，可是又怕你會覺得厭倦，時間過得真快，從我上一次見你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月了，從我第一次見你到現在，竟然已經過去十五年的時光，喬一，你知道嗎？我第一看見你的時候，你就很讓人心疼，或許是我們的經歷太過相似，我想要保護你的想法，從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了，可是過了這麼多年，直到今天，我都沒能保護好你。」
讀到這裡喬一鼻尖一酸，她抬起頭看了看白白的天花板，隨後深深吸了兩口氣，才再次低眸看下去……
「老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突然就背負了很多的責任，可是我從來沒有後悔遇到你，還記得你曾經問我，如果我的人生沒有你的出現，我會怎麼樣……我當時說，可能會找一個女人，平凡普通的過一輩子，其實那話是騙你的……我這一輩子，似乎從遇到你開始，就註定要為你而活，如果沒有遇上你，我根本就不會明白什麼是愛。」
喬一再也剋制不住心裡一陣又一陣的浪潮，整顆心都像是浸泡在了大海中，窒息得讓人想死。
「我很懷念每天和你一起上學的日子，那些看著你長大的日子，那些陪你吃飯陪你打遊戲陪你做作業的日子，那些和你一起嬉戲打鬧的日子，你看，我的世界從來都是為你而存在的，如果沒有了你，我不知道這些年到底該如何度過，我不知道自己該有多孤獨，喬一，你的存在是我唯一的意義啊，我怎麼可能會讓你去換花南溪？我知道當我說出讓你救救花南溪時，你該有多絕望，可是喬一，救花南溪從來不是我的想法，我要救的一直都是你，你失去了父親，失去了朴鍾仁，我怎麼還能讓你失去花南溪？」
喬一心裡一顫，嘴角輕輕顫抖：「傻瓜。」
「我的願望一直以來都只有一個而已，我想守你，百歲無憂。那句童年時代對你許下的諾言，絕對是真實的，在還不知道什麼是愛的年紀里，就對你許下了一世的諾言，從此以後，我追逐著你的腳步不斷前行，喬一，你知不知道，愛你，已成為我人生的全部意義。」
看完最後的一段話后，她的瞳仁止不住的顫抖起來，手也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睜著的眼睛越來越紅，她輕聲呢喃著：「傻瓜傻瓜……」
蘇小阮他們雖然不知道上面寫了些什麼，但看喬一現在這個模樣，也猜得八九不離十，幾個人默默的互相看了一眼，默契的都沒有上前去勸慰，大家都心知肚明，喬一現在的狀況，比之前要好得太多了。
就在時間一點點消磨的時候，那扇始終沒有打開的門，終於緩緩拉開，喬一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精神一個恍惚，下一秒，就看到一個醫生疲憊的雙眼。
醫生緩緩拉下口罩，吐出一口氣，視線平穩的落在了喬一身上，然後她沙啞著嗓子對她說：「沒事了，病人已經搶救成功了。」
喬一大腦里轟的一聲，突然就失了神。
而對面的醫生在說完這句話之後，輕微的對著喬一勾了勾唇：「我答應過你，一定會救活他的，沒失言吧。」
喬一終於鬆了一口氣，心裡有什麼一瞬間放了下來，然後就頓時感覺到頭暈眼花，就在她差一點要癱倒的時候，蘇小阮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
佟邵卓看了看喬一蒼白的臉色，皺眉問道：「她沒什麼大礙吧？要不要幫她檢查一下。」
醫生上前兩步看了看喬一的瞳孔，舒了一口氣，「沒什麼大礙，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聞言眾人紛紛鬆了一口氣。
沒過一會兒，喬木就被送到了一間乾淨得沒有一絲雜質的病房裡，周圍零零落落的坐了幾個人，白熾燈照得房間慘白，在每個人的眼角眉梢上都打上了一層陰影，蘇小阮和佟邵卓互看了一眼，沉默著沒有開口說話。
喬一安靜的坐在病床旁，看著床上面色慘白的男人，一雙手緊緊的扣住喬一冰涼的指尖，什麼情緒都沒有……
不出一會兒，就有一個人推門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陸亦興急迫的目光，他看了一眼喬一，走上前輕聲對她說：「喬一，警察就在樓下，你可能得要跟他們去一趟警局，待會兒不管他們問你什麼，你都說不清楚就好，齊振海現在重病昏迷，涇楚和花南溪那邊我也已經通知清楚了，今天的事他們保證了絕口不提。」
喬一睫毛輕輕顫了顫，「涇楚沒事兒吧？」
陸亦興一愣，顯然沒想到喬一會問出這話，他搖了搖頭，「子彈刺穿了大腿，沒什麼大礙，現在已近清醒了。」
喬一沉吟了一會兒，又開口問道：「喬木被曝光的那件事呢？」
「已經處理好了，不過是一些嘩眾取寵的消息，業界人員栽贓陷害的這種戲碼多的去了，你不用擔心，傳播消息的那人目前已經被警方查處了。」她壓下心中的不適，不知該如何回答才算妥當，是嘩眾取寵的消息還是事情的真相，對她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她看了看一旁有些精神恍惚的蘇小阮，又看向陸亦興，「有人被抓嗎？」
陸亦興再次搖了搖頭，「放心吧，那裡本來就是私人住宅，至於為什麼會引來警察，多半是在場的那群膽小的警衛有人偷偷報了警，目前喬木還沒醒，所以你一定要打起精神，千萬別說漏嘴。」
她呼吸微沉：「這麼多事，說什麼都不清楚這種話，你覺得混得過去嗎？」
眾人：「……」
「放心吧，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都知道。」
喬一站起身準備離開，卻又被佟邵卓抓住了手腕！她不解的回頭。
佟邵卓看了她一眼，抿唇說到：「需要我們陪你嗎？」
喬一愣了愣，看著面前的佟邵卓和蘇小阮，微微凝了眸。
佟邵卓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也脫離了原本的玩世不恭，拽著她的手，聲音里像是難得的認真了起來。
喬一卻看著他們這麼認真的神情輕笑了一聲，「又不是第一次進警察局，有什麼好怕的？」說完那句話，她平靜的轉身，背對著身後的人準備離開。
佟邵卓看著她的背影咬了咬下牙，下頜線綳得很緊，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喬一，別什麼都自己扛，就算是為了喬木，你要是有個什麼事兒，他真的會瘋掉的，答應我好嗎？」
喬一的身體下意識的停住，背對著眾人攥緊了拳頭，緩緩開口：「嗯，我會的，至少在他清醒之前，我無論如何都會陪著他。」說完走出去后，在走廊外豁然寂靜的空間里，只剩下一絲微不可聞的薄弱嘆息。
警察局內，各科室人員陸陸續續執行著自己的任務，電話一個接一個播了進來，一個人一邊打著哈欠一遍扛著新的桶裝水往辦公室里送。
一名警官將一疊資料放到喬一面前，小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面前的女孩，生怕錯過她臉上絲毫的表情。
喬一雙手緊扣在一起，一言不發的坐在椅子上，耳邊全是外邊聒噪的聲音。
警官面色凝重，一字一句的問：「這份資料是我們在現場找到的，資料上所描述的十多年前非法組織殺人案件是否屬實？那個非法組織是否在境內出現過？」
喬一淡淡開口：「我不知道。」
小眼睛的警察像是早就料到這個回答一般，刻意壓低的了聲音，盡量緩和的說道：「喬小姐，這是警局，只有您協助我們調查，我們才能保障您的安全。」
「我說了我不知道，僅僅憑藉幾張紙又能決定些什麼？何況那也是他國領土發生的事，難不成你們的管轄區已經涉及到別的國家去？」
「你！」警官一副拍案而起的樣子。
喬一抬眸一動不動的看著他，所謂是見招拆招，「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小眼睛警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消火，呼出一口氣，「喬小姐，我希望您能如實坦白，雖然我們查不到別的國家……好吧，那我們就事論事，目前喬先生身上的槍傷您又作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