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月色太美

顧桑榆心下瞭然，知道紀念晴想把髒水往自己身上潑。

紀念晴眼睛往顧桑榆那兒翻的時候賴雅安才看到她，又因為發票等相關票據的整理是小南和顧桑榆在負責，於是她又對顧桑榆說道，「桑榆你來的正好，你和小南是怎麼審核票據的，這都出賬了，怎麼還丟了張發票？」

賴雅安言語間帶著責備，可顧桑榆卻並不慌張，也不氣惱，而是將那一堆票據拿到了手裡，稍微翻了翻她輕輕咦了一聲。

賴雅安見她露出疑惑地表情，這才把視線放到她手上的那堆票據上。

顧桑榆翻開發票，「安姐，這堆票據昨天是我整理由小南審核的，我當時將數十張發票全都粘貼到了一起，金額我也反覆確認過，不會出錯的。」

賴雅安沒接話，倒是紀念晴戲謔道，「照你的意思，被你粘好的發票還能飛了不成？」

「可不就是飛了么？」顧桑榆冷冷的看了對方一眼，轉而又對賴雅安說，「安姐你瞧，那張丟失的發票原本是被我粘在所有發票的中間的——」

顧桑榆把手中的票據分開給賴雅安看，指著縫隙繼續說道，「這明顯就是被人故意撕掉了，只是可能對方臨時起意，撕的慌慌張張的，所以沒有撕乾淨而已……」

賴雅安皺著眉頭仔細看了看，確實如此。

還未等她開口，顧桑榆又淡淡的說道，「大家都知道票據一直是小紀在整理的，小南也不過是打打下手而已。只是最近賬目繁多，又因為我的到來，所以這票據的活全都到了我和小南的手上。現在正巧又被人撕了一張發票，我和小南是有責任，但安姐，現在是不是應該查一查這發票到底是被誰撕了呢？」

賴雅安神色複雜，「確實該查一查。」

見賴雅安沒有責備顧桑榆，紀念晴斜著眼睛對顧桑榆說道，「你的意思，整個辦公室里，除了你和小南之外，我們都有嫌疑了？」

顧桑榆本不想懟她，但對方處處針鋒相對，她也實在感到反感，因此口氣也差了幾分，「安姐還沒有說話，你在這裡自己承認個什麼勁兒？」

紀念晴說完就後悔了，這辦公室里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人，佟姐沒吭聲，劉麗麗也沒說話，連和她年齡一般的舒涵也只是安靜地站在一側，她這麼積極的懟顧桑榆倒顯得是她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但顧桑榆口氣實在太差了，對方那樣說就好像坐實了這件事情是她紀念晴乾的一樣，她剛想爭辯幾句，卻又按捺了下來。

見紀念晴不再吭聲，顧桑榆也不禁高看她一眼，還可以，不算太蠢。

顧桑榆視線所及的幾個人中，李姐和劉姐臉上表情最為豐富，剛才也在為小南求情說好話，但內心怎麼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不知道怎麼的，顧桑榆總覺得李姐有一種看好戲的心態。

而佟姐和舒涵，面上沒什麼表情，也不說話，讓人摸不透她們兩的想法。

紀念晴是最簡單的了，她想踩顧桑榆的心思，這辦公室里所有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也因此她最有嫌疑。

但就在她剛才適時的閉了嘴這點來看，她還不至於蠢到這個地步——因為太明顯了。

就像顧桑榆和小南不會無聊到自己撕了這張發票來找罵一樣，沒有意義，也沒有必要。

那這張發票到底是被誰撕了呢？

賴雅安心裡清楚，既然是被人人為地撕了，也就不存在顧桑榆和小南故意弄丟一說了，但即使這樣，她們兩個也是有責任的。

如此重要的憑據被人有意撕去，想來也是想陷害這兩個小丫頭，那這被撕去的發票肯定也是找不回來的，東西已經入賬，現在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思及此賴雅安看了看錶，「先上班吧，桑榆你過來一下。」

顧桑榆點了點頭。

午飯時間，小南和顧桑榆在醫院食堂解決了。

吃飯的時候小南一臉沮喪，「我來實習快兩年了，但是從來沒有犯過這種錯誤，經我手的東西，尤其是這麼重要的原始憑據我從來都沒有弄丟過……」

顧桑榆也嘆了口氣，「安姐跟我說，雖然這事不能全怪我們，但跟我們也有一定的關係，所以這件事她說讓我們自己解決。」

小南吸了口氣，「我們自己解決？」

顧桑榆扒了兩口飯，「先寫個說明吧，下午上班我去供貨公司找找會計，說明一下情況，看對方能不能把另外一聯發票複印給我。」

小南猶豫了一下，「桑榆姐，要不我去吧，你剛來，也不知道那家公司在哪兒。」

「沒事，我早上打過那家器械公司的電話了，已經約好了時間，」顧桑榆婉拒，「你留下來再確定一下別的東西有沒有少的。」

小南想了想，說了聲好，又問道，「桑榆姐你說，到底是誰幹了這麼缺德的事情？」

顧桑榆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小南連飯也吃不下了，就想著和顧桑榆討論這件事，「他為什麼要干這事？就想讓我們兩挨罵？這人心眼也太壞了吧？」

顧桑榆剛想回話，就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小南由剛才一隻手扒拉飯，一隻手撐著腦袋的姿勢變成了正襟危坐的樣子，不禁好笑，「你這是怎麼了？」

小南特別小聲的說了句話顧桑榆沒聽清，便又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小南這回不說話了，只是沖她使了個眼色，顧桑榆更加奇怪了。

順著小南眼睛的方向，顧桑榆往後扭了扭頭，她看到陸哲身後跟著幾個人，大步向自己走來。

陸哲一身正裝，高大帥氣，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待走到顧桑榆身邊時，他微微測頭，聲音低沉，「飯菜和你口味嗎？」

顧桑榆並沒有像小南那樣緊張，也並未起身，只是保持原有坐姿偏過頭去，朝他輕輕笑道，「還不錯。」

陸哲看了她一眼，淡淡說了句，「那就好。」

顧桑榆看到他身後跟著的幾個人，似乎都不是本院的醫生。

只見其中一人，大約四十來歲，向陸哲討好道，「剛才參觀了后廚，不知道陸院長還有別的指示嗎？」

陸哲的眼睛不離顧桑榆，但口氣還是那樣不咸不淡，「菜色尚待改觀。」

瞧了瞧顧桑榆餐盤裡的菜，前面說話的男子立馬錶示贊同，「那是那是，我們還會改進的。」

陸哲嗯了一聲，「走了。」

顧桑榆回了句，「院長慢走。」

看著幾人漸行漸遠，小南長吁一口氣，「桑榆姐，你好淡定啊。」

顧桑榆笑了笑，心道，習慣就好。嘴上卻說，「陸院長不一直都是這個性子么？」

小南啊了一聲，「我來的時間短，也沒怎麼見過這位陸院長，只是時常聽人說起，他很嚴肅，也很兇來著——」

「凶？」顧桑榆擦了擦嘴，「只是因為他很少笑吧？」

其實陸哲笑起來的時候，一點也不凶。

小南搖搖頭，「是吧——我也不太清楚。」

兩人吃完飯將餐盤放到指定地點，小南挽著顧桑榆的胳膊，「不過剛才陸院長跟你說話的時候，確實不像她們說的那樣。」

不知道怎麼的，即使陸院長在看著桑榆姐的時候面色淡淡，但她仍然覺得兩人之間有些別樣的情愫。

陸院長和桑榆姐……

見小南若有所思的樣子，顧桑榆扭頭看她，「快上班了，我就不去辦公室，直接去那家公司了。」

兩人走到辦公樓，小南問她，「不上去報個道再走么？」

顧桑榆笑道，「不了，早上安姐說了，下午讓我直接去那家公司。」

「那好吧，那我就先上去了。」

「去吧。」

那家醫療器械公司離醫院有些遠，再加上堵車，等到達目的地也花了一個小時左右。

上午的時候顧桑榆給這家公司的會計打過電話了，她一去，對方就說要和財務總監說一下，讓顧桑榆等一等。

會客間里，顧桑榆喝著茶耐心的等著。

沒過一會，和顧桑榆聯繫的那名會計一臉歉意的走來，對她說道，「我們總監正在開會，這事我得和他說一聲才能給你複印件，再說了還要蓋我們公司的章子，我一個人不好做主，你瞧——」

顧桑榆輕輕一笑，「沒事，我可以等。」

會計點了點頭，「實在不好意思了。」

這公司的會一開就是兩個小時，顧桑榆手機的電都被她快玩沒了，她把手機放進了包里，伸了伸懶腰。

正巧散會，陳總監和幾人路過會客室，不經意間瞟到了正在裡面伸懶腰的顧桑榆。

沒將她看清楚，只是看到了會客室有個人影，陳總監身旁一個穿著咖啡色休閑裝的男人隨意問道，「今天有客人？」

陳總監推了推眼鏡說道，「是市醫院財務上的，早上打電話來說是把發票弄丟了。」

那人嗯了一聲，沒再追問。

會計和陳總監報備了一下，又拿著複印件去蓋了章子，這才把東西送到顧桑榆手上。

顧桑榆笑著同她道謝，會計和她寒暄了幾句，便送她下了樓。

也到了下班的點，外頭天氣有些陰暗，似乎是要變天了。

顧桑榆不準備回醫院，而是去了超市，買了蔬菜和水果。

回到陸哲的房子，她精心做了兩個菜，耐心的等陸哲回來。

誰知道到了半夜，她都在沙發上睡著了陸哲也沒回來，電話也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

突然就想到了以前，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陸哲的工作其實也很不穩定。

他時常加班開會做手術，也不會按時按點的回家，人偶爾也會失聯，不過他會告訴顧桑榆他在做什麼，令她不胡思亂想。

就比如剛才，她拿出手機準備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才看到陸哲發來的消息，說是安排了三台手術，會晚一些到家。

這段時間兩個人都忙著上班，晚上能一起吃個飯的時間也比從前少了許多，顧桑榆站起身來打了個呵欠。

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頭的燈光，顧桑榆覺得此刻格外的想念陸哲。

好在明後天是周末，她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等他。

陸哲匆匆歸家時已是凌晨兩點，打開門的一瞬間他就看到他的小嬌妻正端著紅酒杯，斜斜的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

她穿著寬大舒適的睡衣，在他進來的時候她的眼神落到他的身上，隔著那麼遠，陸哲都感受到了對方的喜悅。

月光灑在她的身上，月色照進了她的眼眸里，她並未起身，只是輕輕說了句回來了，意含喜悅，語帶暖意。

全天下有哪個男人不想在自己一身疲憊歸家的時候，有這麼一個人靜靜地耐心的在家裡等著自己呢？

陸哲換好拖鞋，脫掉外套，緩步走了過去。

顧桑榆見他過來這才起身，陸哲拉起她的手。

「怎麼還不睡？」

顧桑榆指著外頭的月亮，笑了笑，「月色太美，想等你一起回來看。」

陸哲攬她入懷，「你比月色美多了。」

顧桑榆哈哈一笑，輕輕推開他，「餐桌上有吃的，我去為你熱一熱，你先去洗個澡。」

陸哲此刻格外的聽話，顧桑榆說什麼就是什麼。

難得她有心情，陸哲也十分配合，他攬著她站在落地窗前，嘴唇貼著她的耳朵語調輕柔的說著話。

「一直也沒問你，新環境還適應么？」

顧桑榆想了想，「還算好。」

陸哲嗯了一聲，「工作上有問題，可以同我說一說。」

言下之意，顧桑榆要是受了欺負可以向陸哲告狀。

顧桑榆輕輕一笑，「無非就是女人之間使一些小心眼罷了，我還不至於連這都搞不定。」

陸哲沉默了幾秒才說道，「每個科里都有那麼幾個想往上爬的人，很多人不像表面上你看到的那樣，勾心鬥角那是常有的事情，爬高踩低也並不少見。你才剛來，這其中的利益關係還沒摸清楚，我不希望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什麼事。」

「放心吧，小事我自己解決，大事就得你庇佑了，我又不傻——」顧桑榆嘻嘻一笑，「不過目前為止還算好，你不用太擔心。」

「文雅說有段時間沒見你了，你有空就去看看她。」

「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