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人物

「咯吱吱……」

不知道什麼時候，在煙山城的另一頭，一條從趙國之中通來的路上，一輛馬車慢慢自遠處駛來，談不上華美，卻也不顯破敗，像是普通人家。

微雨已停，只見那趕著馬車的是一個老人，雖老，但給人感覺卻很是精神矍鑠，滿頭銀絲蒼髮被其梳的一絲不苟，衣衫雖是質樸，卻乾淨整潔，錯覺間，竟好似找不到一絲褶皺。

周圍青山綠水緩緩倒行之間，便聽馬車之內傳出一道略顯慵懶的聲音。「郭叔叔，快到了么？」

那聲音有些年輕，慵懶之餘卻無睏倦之色，反而有種與生俱來的氣質，就好像是流淌在骨子裡的血一樣，自然而然的便散發了出來，那是一個男子。

老人很專註，即便是這馬是識途的老馬，他也依然要仔細的看著路，似乎不允許這車轍偏移一分，專註的忘我，像是坐成了一尊佛。

直到聽到車裡面傳出的聲音時，他這才有些沙啞的回道。「快了。」

說著，老人看了看天色，復又強調一句。「一個時辰。」

他的語氣很平常，但字裡行間卻肯定無比，或者說他對自己的話很肯定，因為這些年來，他的口中，從未出現過類似於，也許，大概，可能的字眼，只有肯定。

只是。

「呵呵，郭叔叔，看來，這次要不止一個時辰了。」誰料馬車裡的青年忽然語氣有些訝異的開口，但笑談之間又有種不出所料的運籌帷幄。

「不會的。」

那趕車的老人則是搖了搖頭，似乎，他說一個時辰就一個時辰，因為他口中的這一個時辰里，包含了很多時間，趕路的，以及殺人的。

說完，只見他那原本普通的雙臂，瞬間鼓起，肌肉虯結，竟隱隱發黑，像極了生鐵鑄造的一般，五指更是如此，宛如瞬間變大了一倍。

韁繩一拉，那馬車前的馬立時止步，紋絲不能動，若非還有呼吸，恐怕當真如同一具雕塑。

再看去，只見那老人竟已不在車上，身形憑空虛閃，好似瞬移一般，驚世駭俗，此等境界，已達某種非常人所能及的地步。

而他那雙手，只見動行之下風雷之聲大作，好似風雷所聚，這已是超脫了凡俗。

「風雷手?你感悟到那股氣了？」

而在同時，一聲驚呼從路旁右側的叢林中響起，帶著不可置信的語氣。

風雷，這是天地之力，豈能輕易以人力所驅?但，若是修士，那就自然另當別論了。

毫無意外，這個趕車的老人，竟是一個修士，儘管他可能剛剛踏入到那個世界，但對於這世間很多人來說，包括這些人，都已是不可力敵的存在。

「偶有所悟。」

老人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然後身形幾閃，腳下竟好似凌空虛渡。

而那些早已等待多時的人，他們萬萬沒想到，等來的，竟是死亡。

老人右手之中一個被握住脖頸提起的中年漢子，此刻則是艱難中帶著驚駭的看著老人的雙腳。「凌空虛渡……練氣六層……」

他的面孔不知是因為窒息還是本來就是那樣，隱隱有些發青，然後氣息漸絕。

沒有活口，一路行來，這樣的襲殺已不知遇到多少次了，都沒有活口。

一切結束的很快。

老人又回到了之前馬車上的位置。

直到他握住韁繩的那一刻，那馬，才終於開始再次往前走著。

「唉！」

也在此時，馬車之內響起一聲其意不明的嘆息，似乎那聲音的主人此刻心情有了某種變化，那是悵然，還有無奈。

趕車的老人終於在聽到這句嘆息之後面容亦是有了變化。「公子，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是無法選擇的。」

「並不是。」

車內青年說了三個字，只是不知道他是在否定老人的話，還是在否定老人的猜測，然後沉默良久才徐徐問道。「大哥和二哥還有三姐，都到了吧？」

「嗯，他們早在六日之前已至，據說，還有……」

老人一邊趕著馬車，一邊說道，直到涉及某些東西時，他言語之間有了一絲遲疑。

「呵呵，還有老八是吧。」

車內的人替他說了，只是那笑，有種微微的澀然。

老人也不說話了，他是真正親眼看著車內之人長大的人，此刻，對方心中所想，他已是知曉。

氣氛頓時陷入了某種沉凝，只留那馬車軲轆轉動的聲音，還有些許的風聲。

馬車就這樣一直駛著，直到越發臨近煙山城的時候，那青年似乎聞到了什麼，這才再次打破沉默。「上次來，還是我及冠的時候……郭叔叔，你有口福了，我那處老宅里的湖心小築之下，還埋了幾壇酒。」

車裡的人像是記起什麼，話語時有微頓，時露笑聲。

而那趕車的老人此刻聞言也笑了，原本紅潤的面容頓時在那一笑之下滿是褶皺，他卻也不在意。「哈哈，我就多謝公子了。」

也在同時，那馬車駛入了這座此時有些寂靜的城，徑直走到那臨近淮河的一處，有些古色古香的老宅，方才停了下來。

只待兩人進去，只待門合住，微微春風之下，便見那老宅的名字顯露而出。

古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