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青梅已非伊,郎依然傾心!
日子恢復了往常的姿態,看不見盡頭的孤寂,而那個夢,越發飄渺,隨著時日,竹枝甚至懷疑是否自己臆想出來了那一幕幕。
「小姐,你猜誰來看你了!」大清早的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蘭兒蹦跳著進了屋。
「可是表哥來了?」竹枝對著銅鏡梳理髮髻,問道。
「正是呢。小姐如何猜到的?」蘭兒走到竹枝身邊,拿枝芙蓉釵,斜插在流蘇髻側面。
「哪次表哥來你不是興高采烈地來讓我猜?」鏡子里,竹枝用桃木梳理了理兩鬢垂下的劉海,看向蘭兒笑問。
「小姐的嘴真壞,我哪有!」蘭兒羞紅了臉,借著打水的名義逃了出去。
表哥范世成是竹枝逝去母親遠方的親戚,母親在世時每年都會走動,因而竹枝和范世成算是青梅竹馬。自母親過世,與范世成也是一別三年,不知他這次前來所為何事。去年聽父親提起表哥家道中落,想來大概是走投無路方來家裡暫住,竹枝心裡記掛著,匆匆梳洗便下樓去了。
還沒到客廳,便聽到父親的聲音,「世成啊,姨夫的境況你也知道,你表妹又不肯擇個好夫婿讓我省省心,所以,你在家暫住我還能幫扶一把,若是長住,你也曉得……」沉默半響,范世成才說道:「侄兒自當體恤姨夫,因盤纏不夠,這次上京趕考才做了暫住姨夫家的打算。既然姨夫不便,侄兒擇日再來拜訪。」說完命書童阿進將幾個禮盒放下走了出來。父親仍假惺惺地做挽留之辭。
范世成剛走出客廳,走廊上的竹枝喚了聲:「表哥,且留步!」走上前去,溫婉一笑,屈膝隨了簡單的禮。范世成看到經久不見的竹枝,爽朗地笑說:「多年不見,表妹出落地越發標緻了。」竹枝用手帕掩了嘴回道:「表哥還是愛拿我說笑,你何嘗不是長成了翩翩君子的模樣!方才父親的話希望表哥莫介意,母親去后家中境況卻不如前。我倒是有個落腳地可以介紹給表哥。」范世成只求有個安身處,先拜謝了竹枝,再問:「不知在何處呢?還勞煩表妹帶路!」父親在客廳側門聽到竹枝為自己的解釋,不禁動容,想到先去的妻子,有愧於她,微微嘆了口氣便離開了。
竹枝讓范世成在自己的閣樓下稍等片刻,提了裙擺噠噠地跑上樓去。直到竹枝關上房門范世成才將眼神收回來,繼而轉身對身後的阿進說:「想不到多年後竹枝仍這樣可人。」阿進笑著回應:「自然,竹枝小姐和少爺親梅竹馬,若不是老爺丟了官職,府里出了大變故,只怕現在我該改口叫竹枝小姐『少奶奶』了。」范世成生怕阿進的話被人聽了去,呵斥道:「休胡語,壞了竹枝的清譽。我忍著多年不見她,便是為有朝一日能出人頭地再迎娶她……」范世成斷了話,只看著院里合歡樹下的鞦韆,堆滿了積雪,像是他兒時為竹枝親手綁上去的白綢坐墊。
閨房裡,蘭兒在整理床鋪,竹枝抽開梳妝盒,拿了些朱釵,包在了淺藍色繡花手帕里。又催促蘭兒,「晚些回來再鋪即可,表哥在外候著,快走吧!」蘭兒只磨磨蹭蹭地不肯移動,竹枝走過去挽了她的胳膊,悄悄說道:「放心,我懂你的心思,所以才成全你啊!」蘭兒將胳膊抽了回來,不敢抬頭看竹枝,低下身怯怯地說:「我不會妄想的,小姐不要亂說啊,您和范公子才是青梅竹馬!」竹枝知曉蘭兒的心思,真心為她高興,偷笑著扶起蘭兒,說道:「還不下去你的范公子可等急了!」蘭兒這才起了身,羞澀地一起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