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屋裡人都笑了,沈老夫人尤其歡喜:「你三表姐有公務在身,不方便走動,等她得閑了,我一定讓她過去。」
陳青情緒低落,又退而求其次地道:「三表姐現在應該下衙了,這兩天天黑的早,她一個姑娘家路上不安全,我……我和二哥能不能去接她回來?」
寧氏看著外頭明晃晃的日頭無語,孫子啊孫子,你就是個司馬昭啊~
沈老夫人倒是有意讓三人再接觸接觸,縱然婚事不成,表兄妹多親近也對日後沒壞處,便笑著允道:「做馬車去吧,小心日頭。」
陳青得了允准,拉著翻了好幾個白眼的陳白往外跑了出去。幸好他們出來的早,剛到豫王府門前的時候,就看見沈瓊樓走了出來。
陳青立刻轉入腦殘粉模式,星星眼地看過去,三表姐穿官服也這麼好看!
他拉著陳白走過去,她身後的王府門裡走出個傾城絕艷的男人,看得兩人呼吸都為之一滯。
沈瓊樓拱手道:「王爺,您送到這裡就行了,我坐馬車回去。」
殷卓雍還沒說話,她就已經轉身看見了陳白陳青兩兄弟:「表哥,表弟,你們怎麼來了?」
陳青已經反應過來,再好看也是個男人,老這麼盯著人家太猥瑣,於是上前亮著眼睛笑道:「沈家祖母和祖母說如今天黑的早,表姐你一個女孩子回家不安全,讓我和表哥來接你放工。」
一邊知道真相的陳白:「……」
這理由找的相當沒水平,就她名動京師的惡霸名聲,沈老夫人才不用操她安危的閑心,不過她還是面色平靜地點頭道:「有勞了。」
殷卓雍微微眯了眯眼,饒有興緻地打量著兄弟倆:「沈長史,這是你陳家表兄弟?」兄弟倆都遺傳了陳家人的好相貌,不過在他跟前,再美的美人都算不得美人了。
沈瓊樓頷首,幫著二人介紹一番,又低聲道:「這是豫王爺。」
陳白和陳青忙不迭見禮,殷卓雍臉上淡淡的,是他慣有的散漫敷衍,對兩人也只是漫應了聲。
兄弟倆也失了說話的心思,陳青拉了沈瓊樓想走,殷卓雍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到他伸出去的那隻手上,揚唇而笑:「陳家兩位公子果然都是少年俊傑,讓人好生欽羨。」
陳青微微一怔,陳白立刻謙道:「王爺才是國之棟樑,在蜀地文治武功都十分了得,小子在王爺面前不敢稱俊傑。」
雖然陳家這幾年可以低調,跟京中權貴都不怎麼來往,但陳白這點臨場發揮能力還是有的。
殷卓雍只是一笑,心思並不在他身上,轉向沈瓊樓:「今日沈長史身子不適,恐怕也騎不了馬了,我已經派了馬車人手護送他回去,你們找她若是無甚要緊事,就先回去吧。」他說著就命人把自己的座駕牽過來。
明明是一路人為何非要分兩撥走?
陳青這才反應過來,見沈瓊樓面色發白,瞧著確實不大好,不過還是辭道:「多謝王爺美意,小子和二哥並無要緊事,我們會護著三表姐,平安把她帶回去的。」
沈瓊樓聽他們左一個平安右一個護送,第一次知道自己天天走的這條路這般兇險。
殷卓雍笑意淡了幾分:「你既沒她高又沒她壯,怎麼護的了她?」
陳青:「……」
沈瓊樓:「……」一次黑了兩個,給跪了。
殷卓雍又轉向她道:「乖乖,回去。」
陳家兄弟以為這四個字是連在一起說的,倒也沒在意,沈瓊樓聽出來一語雙關,脊背一僵。
殷卓雍還是派了人手和馬車送她回去,三個人硬生生坐了兩輛馬車,沈瓊樓獨個坐在殷卓雍豪華寬敞的馬車裡,覺得他這人……無聊得緊。
沈瓊樓回去怕陳氏操心,沒敢跟她說自己吃多了補品流鼻血的事兒,只是委婉地說自己身子沒什麼問題,最近王府里也不忙云云。
陳氏一想也是,終於給她停了補品。不過她不知道是不是這幾日補品吃多了,晚上睡覺的時候燥熱難耐——當然是單純的熱,不是邪惡的熱。
她熬了半晚上才睡著,第二天卻被分派了個要去外公幹的活兒,坐上馬車就要去戶部拿圖紙。
戶部離王府不近,車裡又點了寧神的熏香,她便靠在馬車上小憩,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突然重重震了一下,她腦袋狠狠地磕在車圍子上,迷茫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一把掀開轎簾:「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
她話音剛落,就聽前頭一陣呼喝怒罵,車夫哭喪著臉往前一指:「長史,前面有人鬧事。」
她忙探頭瞧了瞧,就見錦衣玉飾卻滿臉橫肉的高大男子立在馬上,手裡的馬鞭一揚:「打,給我繼續打!還不服軟就廢了他寫字的手,看他以後還能不能考功名!」
底下有幾個幫著跑腿的紈絝圍著當中一個挺拔修長的身影奮力踢踢踹踹,每當那身影想冒頭,就被他們合力打了回去。
當中一個打人的紈絝手上不停,嘴裡卻討好道:「馬大哥就請好吧,咱們保管把他打的滿地爬!」
那馬大哥冷笑一聲:「把他那倔骨頭都給我一根根捏碎了,跪在地上管我叫爺爺才算數!」又一揮鞭子罵道:「都沒吃飯是怎麼的,給爺用點力氣!」
沈瓊樓本來還沒覺著有什麼,但看清指揮打人的和被打的那個卻黑了臉,打人的那個是馬侍郎的兒子,人稱馬六郎,是跟沈瓊樓齊名的一大二世祖,兩人面上看著是酒肉朋友,其實私底下十分不對付。
挨打的那個她更熟,就是她那倒霉催的提親又悔親的未婚夫,許御是也。
許御倒也學過些拳腳功夫,可惜雙拳難敵四手,厲聲道:「姓馬的,光天化日你敢如此行兇,還有沒有半點王法了!」
馬六郎拋出炮灰反派的經典台詞:「王法?爺在這京里就是王法!」
她本來就不想管這閑事,一看那幾人下手雖狠,但卻並不致命,更加不想管了,正準備叫車夫換條路走,車夫已經滿臉輕蔑惱怒地高聲喊道:「豫王府長史有要事要辦,你等還不快快讓開!」
馬六郎微微一怔,立刻抬眼來瞧,正好看著掀開轎簾的沈瓊樓,眼裡先是驚艷,又慢慢地化為錯愕,差點沒從馬上跌下來:「沈三郎?」
沈瓊樓原來在外廝混的時候有個沈家三郎的諢名,她皺了皺眉,隨意點了點頭,正要走人,就見馬六郎眼珠子轉了轉,高聲道:「三郎啊,這混賬東西不識好歹,你瞧上他算他命好,他竟敢瞧不上你,兄弟我今日算是給你報仇了!」
沈瓊樓聽完臉一黑,明明這事兒跟她沒半毛錢關係,但馬六郎這話一出,倒像是她指派人毒打許御一般,皺眉道:「我是無意中進來的,你們的事兒與我何干!」
果然,許御聽了立刻憤恨地抬起眼,攥緊了拳頭怒聲道:「你,你簡直是蛇蠍心腸,竟如此歹毒!」
馬六郎本見沒有背鍋的,便只想把許御打一頓意思意思,如今見沈瓊樓正撞上來,眼裡閃過一絲得意,神情狠毒,用力一揮手,打許御的那幾人立刻下了重手,而且專攻他寫字的右手,打殘了便想法子扣到沈瓊樓頭上,正好一箭雙鵰,要怪就怪她來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