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她吩咐道:「給侯爺夫人還有三個小的遞話吧,好歹親戚一場,咱們也得瞧瞧去。」
沈瓊樓一出王府就見沈家管事在外面等著,見到她先說:「姑娘,宋家老夫人去了,老夫人讓您過去祭拜呢。」
宋老夫人死了?沈瓊樓一怔:「怎麼這麼突然?」
她說著上了馬車,等到宋家門口的時候見已經掛上了白幡,燈籠也都用白布包住,下人身上也換上了素服,宋燦一身孝服迎出來,眼眶紅腫的厲害,像是才哭過:「表妹來了,姨太太在裡頭等著呢。」
宋老夫人再有不是,也是宋燦的親祖母,沈瓊樓拍了拍她的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說了句千年不變的套話:「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
宋燦強撐著笑了笑,宋家勉強收拾出一個停放棺材的地方,靈堂也布置的匆忙,兩人剛進去就聽見宋瑩震天的哭聲,她一邊對著宋老夫人大哭,一邊用手按著帕子,眼睛卻不住打量著來往的世家公子。
沈瓊樓對她也是服了,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能把自己嫁出去的機會。宋燦瞧她這裝模作樣的噁心:「堂姐也哭了好一會兒了,下去先歇著吧,這裡我來瞧著。」
宋瑩不甘心地撅噘嘴,但也沒敢當眾說什麼,一甩帕子轉身下去了。
沈瓊樓走到沈老夫人和陳氏身後,宋燦則走到兩人面前,語帶哽咽:「我知道祖母生前對老夫人和表妹做了些不當的事兒,也沒給你們一個交代,如今她已經去了,塵歸塵土歸土,我在這裡代祖母向您賠不是了,還望您能原諒她,讓祖母走的也安穩些。」
也就宋燦人品好才會這麼覺得了,宋老夫人可沒覺得不道歉就走的不安穩了。
沈老夫人一手托著她胳膊把她扶起來:「燦丫頭不必這樣,你祖母都過世了,我也不會抓著原來一點小事不放,就是跟你的情分也是在的。」
宋燦低低地應了。
幾人告祭完便告辭回家,陳氏遲疑了一下:「宋老夫人去的有些不趕巧,燦姑娘的婚事還沒定下來呢,她就這麼走了,燦姑娘可……」
沈老夫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過還是擺擺手道;「此事不急,反正燦丫頭還要守孝八個月,先看著吧。」
宋老夫人去世之事不過是一個小插曲,轉眼秋天過去,京里也逐漸邁入冬至,宮裡要冬至節祭祖,畢竟他和昭睿帝是同一個祖宗,所以他最近也難得忙活起來,騷擾沈瓊樓的時間都少了。
冬至節這天兩人早早地就進了宮,沈瓊樓裹了厚厚的大氅還凍得手腳冰涼,幸好馬車裡燃了爐子,她這才覺得稍稍好些。
殷卓雍一進宮便被叫到嘉明殿里了,沈瓊樓站在走廊里凍得不住跺腳搓手,正想拉個人帶她去偏殿歇歇,老遠卻見一抹雅緻的青色走了過來。
蘇沅嘴角含笑,手裡還拎著個竹編的籃子,籃子里蓋著厚厚的小褥子,裡面幾隻奶黃色的小奶狗正在酣睡,時不時哼哼唧唧地翻個身。
沈瓊樓作為狗奴,見著那幾隻小狗就移不開眼了,正好蘇沅也瞧見她,迎上來笑道:「沈長史。」
沈瓊樓眼珠子直勾勾瞅著那幾隻小狗:「提督這是……做什麼?」廠督配小奶狗,畫風有點不太搭調啊。
蘇沅笑了笑:「賢妃宮裡養的狗兒下了幾隻小狗,幾位公主吵著要養,正好臣有事要去那邊一趟,娘娘便托臣把狗帶過去。」
沈瓊樓羨慕的要死,她其實也挺想養的,可惜老太太對狗毛過敏。她見著別人家的狗子也喜歡,想要伸手去摸,想了想又縮回手,乾笑道:「生的真好看,想必公主也是喜歡的。」
蘇沅主動把籃子遞到她手下:「長史喜歡就留一隻吧,反正剩下的也夠幾位公主養了。」
沈瓊樓冷不丁摸到其中一隻的毛腦袋,頓時被萌的心都化了,差點要點頭答應,但這時候理智還是強行上線,繼續乾笑:「提督說笑了,宮裡貴人的東西,哪能是我說要就要的。」再說她等會兒還要當差,總不能抱著只狗到處跑吧。
蘇沅淺笑:「不妨事,反正公主那邊沒有數量,我瞞下一隻,就說不慎病死了。」
沈瓊樓還是擺擺手,忍痛拒了:「多謝提督美意,我還是算了吧。」
蘇沅倒也沒強求,又同她寒暄幾句,抬步離開了。
沒過多久殷卓雍也走了出來,見她凍得不住呵氣,乾脆伸手握住她的兩隻手,皺眉道:「怎麼不去偏殿等著?」
沈瓊樓下意識地道:「怕你出來我不知道啊。」
殷卓雍笑著捏了捏她的臉。一行人坐上車架去太廟祭祖,不光有皇上皇后和宗室眾人,還有勛貴和重臣,烏央烏央一大片,她往左瞄了瞄,見沈木也赫然在列。
祭祖儀式行了一半,昭睿帝和皇后才叩拜完先皇,太廟外頭突然颳起一陣妖風,把眾臣都吹的東倒西歪,頭上的冠帽都吹散了,昭睿帝被人攙著才勉強站穩,大聲問道:「這是出了何事?!」
謝太傅早就按捺不住了,聽他有此一問,借著這個由頭朗聲答道:「怕是先祖給皇上的昭示。」
昭睿帝想到最近的封王之爭,一出口就後悔自己起了這個話頭,但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接話:「子不語怪力亂神,太傅休要信口說這些鬼神之事!」
謝太傅怡然不懼:「太廟是正經祭拜皇室祖宗的地方,臣說的昭示,自然是先祖之靈有兆,又不是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孤魂野鬼,怎麼能是怪力亂神呢?」
昭睿帝皺眉道:「放肆,你竟敢如此妄議先祖!」
謝太傅分毫不讓:「就是要讓先祖安息,才得揣摩這番昭示的深意,以保我大魏國祚綿長。」
昭睿帝沉著臉道:「既然太傅如此說,那你倒是告訴朕,先祖在昭示什麼?」
謝太傅看了眼二皇子和三皇子,大聲直言道:「回皇上的話,根據我魏朝禮法,太子既位,宗室皇子自然要封王封藩,不得在京中長留,如今二皇子與三皇子仍舊逗留在京,不但有違禮法,更違背了祖宗先例,還請皇上擇日封王使他們就藩!」
二皇子還是其次,得先把三皇子這個生有反骨的趕出去,讓他趕緊離了儲位。
這話雖然不好聽,但從禮數上確實挑不出什麼錯兒來,昭睿帝只好沉聲道:「太傅這是強詞奪理,借著莫須有的事兒來威逼朕!朕已經說過了,老二老三尚還年幼,等在京里歷練兩年再封王也不遲。」
謝太傅大聲道:「二皇子和三皇子俱都開府有了皇子妃,已經不能算年幼了,他們身為皇子,也不能一輩子躲在皇上的蔭庇下成長,若要歷練,外出就藩就是最好的歷練!」
這話除了他還沒人敢說,畢竟連任三屆帝師,皇上都得給幾分薄面。
他說完俯地跪下,大聲道:「臣請皇上給兩位皇子封王!」
他是清流中執牛耳者,資歷比首輔都高了一籌,他這麼一跪,文官齊刷刷跪了一大片。
勛貴那邊,就見沈木眼裡閃過一絲決斷,和陳侯爺對視一眼,齊齊跪下道:「臣請皇上給兩位皇子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