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昆崙山海圖
誰?她難道是在跟我說話?屋子裡就我們兩個人……可是我並不認識她啊。
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後背嗖嗖的竄著涼風,我打了個寒戰,鼓起勇氣回話道:「您,說我?」
那怪臉婆子沒言語,只是鬼氣森森的盯著我看,我心思一沉,不就是撞鬼了么,大不了拼個你死我活,省的受著活罪。
正想著,她怪臉婆子突然轉過身去,佝僂著身子壓著嗓子丟下一句:「跟我來。」便慢吞吞的往超市黑漆漆的地方走去。
我趁著那她回頭的檔子,回身用力的用手去撥弄門把手,可也真是奇了怪了,那門無論如何也打不開,就像是被人肖死了一樣,窗戶也是如此。
我嘆了口氣,轉身跟上了那怪臉婆子。那婆子走路的姿勢很奇怪,長長的袍子將腿遮了個嚴實。她舉著蠟燭被著身子,長長的黑影子落在我腳下,老人們說過,鬼沒有陽氣所以沒有影子。而這怪婆子是有影子的,也許就是行為古怪,亦或是神經錯亂的深山老人也說不定?我這樣想著,似乎剛才的恐懼感就稍微減退了一些。
我炸個膽子問道:「那個,婆婆,您這是帶我去哪兒?」
那老婆子停了下腳步,沒理我,而是繼續沿著紀念品貨架的過道往前走。
我就那麼跟著,左右打量著貨架上的小紀念品,屋子裡只有她手中的蠟燭這一個光源,所以那些平日看起來或許會很漂亮可愛的紀念品,此時也變成了一種詭譎的模樣。那些小老虎,小草人似乎都鬼氣森森的注視著我,那眼神像是在等待著一場祭祀或是屠殺。
我心底剛剛放下的恐懼感又向我襲來,我加快腳步跟緊了那怪臉婆子,又問道:「那個,婆婆,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說完,那怪臉婆子突然停下腳步,著實給我嚇了一跳,還踩到她拖地的長袍子。
只見她緩緩的轉過身,將手中的燃去了大半的紅燭舉到我的眼前,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的後面。我順著老婆子的目光慢慢地轉過身看去,不禁嚇了一跳。
剛剛還是些雜亂擺放著的紀念品小超市,此刻竟然如一巨大的黑石洞穴的內壁一般鋪陳在眼前,像是一種天然形成的玉石溶洞,坑坑窪窪的看著麻人。
怪臉婆子慢吞吞的移到我的身旁,輕輕的吹熄了蠟燭。
那石壁頓時亮起了一種變換莫測的幽白之光,我定睛一看,那哪裡是什麼溶洞,分明是一副栩栩如生的巨大的玉雕壁畫,晶瑩剔透的玉璧在那束白光之下,竟呈現出七彩的顏色來,像是高中歷史課本里那種敦煌的壁畫,那凹凸不平的溝壑成了那畫上巨龍的眼,神鳥的翼,還有些不知道是什麼生物的腳下祥雲。
「這,這是……?」我指著面前的巨幅壁畫側目問那怪臉婆子。
「昆崙山海圖。」那怪臉婆子啞著嗓子幽幽的說道。
我已經顧不得恐懼,眼睛被這副驚為天人的神壁畫所征服,那幽幽的閃著微光的玉石壁。
我怔怔看著上面奇奇怪怪似乎見過又陌生的詭異生物出神,發覺上面的怪物有的長著鳥的身子貓的臉,有的長的看起來像人卻體型巨大無比,還有些奇怪樣子的花草,像是用我已知的大千萬物重新排列組合一般。
突然,我在一個角落裡,看到那個白天見過的生物,那個沒有五官卻長著貓頭鷹眼睛的「土丘」。
我吃驚的指著那個「土丘」問道:「那個,那個是什麼?」
那怪臉婆子順著我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隨即轉過身來,鬼氣森森的笑了一下,慢慢的掀起她的長袍問道:「你說的可是這個?」
那怪臉婆子掀起來的剎那,我差點嚇的背過氣去,只見那袍子下面除了兩條穿著大棉褲的腿之外,還有一根尾巴似的東西長在那婆子的腰上,而那尾巴就是無數只「土丘」垛堞而成,而那一雙雙貓頭鷹似的可變換距離的眼睛正齊刷刷的看著我。
我嚇壞了,我從沒見過什麼動物的尾巴是這樣,或者說在我的認知里,這真是連想象力都會甘拜下風的生物,況且,人怎麼會有這樣的尾巴?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那無數雙眼睛就像調整著焦距似的一齊往中心集中,越來越近,直到那一堆不停刷著薄膜眨眼睛的眼珠子都緊緊的擠在一起,那暗土色的尾巴也由大腿粗細變得不過手指粗細一般。
我腦子開始蒙了,懷疑這是個壓著心臟睡出來的噩夢,我偷偷的用指甲扣了扣自己的糊口,感覺生疼。這……不是夢,可那東西的存在,似乎並不符合我這幾十年來所儲備的自然規律啊。
我咽著口水緊張的盯著那條「尾巴」,那「尾巴」也直勾勾的盯著我,那婆子見我眼睛瞪的老大,似乎知道我有些害怕,便慢慢的放下了袍子,遮住了「尾巴」。
我這才反應過來,這怪臉的婆子大概也是什麼妖魔鬼怪,那休息室的大爺還說呢,這崑崙虛里什麼都有。我一想到此,身上又開始一層一層的起雞皮疙瘩,背後汗津津的,不知道哪裡來的寒風,總是往後脖梗子里鑽。
我也顧不上欣賞那精美絕倫的玉石壁畫了,而是偷偷的斜著眼睛觀察著周圍有什麼地方能逃出去。虎哥還在外面帳篷里,只要我逃出這屋子,最起碼面對什麼妖魔鬼怪還能多一個人並肩作戰。可是我環顧四周,發現除了面前這副巨大玉石壁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濃濃的氤氳著霧氣,根本看不清楚都有些什麼。
「它們叫尕巫臧,如果用你們人類的話說,是叫沙纍(lei)。」那怪婆子幽幽的說著,聲音碰撞到四周的石壁上使得迴音都亂七八糟的疊在一起,像是某種巨型的猛獸在暗夜裡發出的嘶吼之音。
我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那怪臉婆子似乎聽出了我語氣里心虛,側過身來看我道:「向歆,你既然來了,便是註定的捉妖師。逃,是逃不掉的。」
「捉,妖,師?」我一字一頓的重複著。
那怪臉婆子的獨眼裡閃爍著詭譎的光,慢慢的沖我扭著身軀走近,直到長袍子碰到我的鞋尖才停下,我這才看清她那隻眼睛根本不像是人類的眼睛,而是像貓科動物一般蜜黃色的眼珠子。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我身子僵硬,彷彿被人點了穴道一般不能動彈,我緊閉著眼睛,心裡一橫,眼前閃過的是爸爸媽媽,還有帶我長大的姥姥,還有一些從小到大印象深刻的朋友。
許多人說,在死之前,眼前都會快速的回顧一生,那一刻,我想,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