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比武招親
?說起比武招親大多數人會想到血紅的布幔碩大的擂台,中央端坐鳳冠霞帔搭著紅蓋頭的嬌俏新娘子。其實天下的比武招親都沒什麼兩樣,無外乎武功、新娘,然而天下第一山莊的比武招親卻與眾不同。遲暮的劉老莊主似乎要向天下人宣示一種權威,雪花山莊是武林中的奇葩。群豪脖子都幾乎望斷,眼睛也幾乎掉下來,也看到美貌新娘的影子。江湖傳言雪花山莊的劉二小姐美艷絕倫世所罕見,能夠見上一面此生無憾。似乎這樣的要求很過分,雪花女神猶抱枇杷半遮面,就是不出現。
雪花山莊的比武擂台比天下所有的擂台都高大氣派。奢華是夠奢華,就是覺得少了一些東西,像花捲上的飛龍,乍眼一看氣勢非凡,可偏偏缺少一雙傳神的眼睛。是的,雪花山莊的比武招親就缺少這麼點靈氣,點睛的靈氣。觀禮台上並未擺設新娘的靠背椅,這樣的舉動不得不讓人心生疑惑。劉老莊主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不會沒事逗大家窮開心吧。不管怎樣,總該讓二小姐出來露露面,大家心裡才有底。不要大伙兒拼個你死我活到頭來連俏佳人的裙擺都不曾見過,說出去豈不丟人現眼。
其實,更多人關心的不是奪得頭魁,只想一睹二小姐風華絕代的芳容而已。都是一幫大老爺們在這裡瞎攪和算哪門子事?
一片嘩然,江湖草莽之中什麼樣的角色都有,什麼樣的話都說得出口。若不是礙於雪花山莊的威勢,當場就要鬧起來。有讚美的,也有唏噓的,有失望的,也有滿懷希冀的。最後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天下第一山莊的確名不虛傳連比武招親都與凡夫俗子不同。劉二小姐天仙般的人物豈是粗糙的匹夫能見的?她的容貌只能功夫才貌絕佳的少年英俠有資格見到。年齡稍大的豪雄不樂意了,為什麼是少年英俠?年齡大一點又有什麼關係,年齡大得罪誰了?
表皮風光的雪花山莊危機四伏。劉鶴翔沒閑功夫聽那些風言風語,早決出勝負才是正理。女兒的失蹤無疑使山莊的危機雪上加霜。但願不要出紕漏才好,鬼丫頭都是平日里嬌慣造成的。
劉幼芽擔負起尋找二姐的重任。避開人群,帶著幾名巡邏的武士往外走去。在隧道入口處停下來,回身看了眼嘈雜的比武招親現場。群雄東一堆西一塊的聚集在一起商量對策。父親神情委頓的靠在靠背椅上。周圍強敵環飼,青雲山莊,驚崖都不是善茬。可憐的父親好像待宰的羔羊。落寞的感覺油然而生,一切怎麼如此不真實。
劉擎天跳上擂台向在座群雄抱拳為禮沉聲說,「諸位,勞煩安靜下來,」聲音不怎麼大,卻飄出去老遠。
周圍立馬安靜下來,幾百雙眼睛齊刷刷望向擂台上的劉家三公子,好戲馬上開始,都在臆測今晚最大的贏家是誰?
劉擎天早換上藍色綢緞料子的長衫,看上去不像江湖豪客,更像酸朽的儒生。上揚的劍眉下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珠子環顧一圈,然後淡淡說,「嗯,不得用暗器,不得使毒,點到為止。」還想說什麼,群雄已開始不耐煩嚷嚷起來,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技不如人敗下陣來自認倒霉。
這是件很沒面子的事情。雪花山莊的三公子站在擂台上連話都沒辦法說完整。換做以往,別說出言無禮,就是眼神也不敢有半點逾越。最近一段時間,雪花山莊的威權受到很大衝擊。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的瑣事的時候,度過眼下危機才是關鍵。所以雪花山莊自劉鶴翔到高等武師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混當沒聽到。
周圍死寂,群雄都低頭耷腦不願意做第一個急先鋒。車輪戰的打法,誰也不願意吃半點虧。座中有不少名門之後,此時也三緘其口靜觀局勢的變化。劉鶴翔心急如焚,固守體內的真元像手中的沙子一點一滴的溜走。不曉得什麼時候就會虛脫而死。最主要的還不是身體狀況,而是擔心驚崖年輕氣盛打頭陣。幾番車輪戰下來,功夫再高的豪傑也會體力不支敗下陣來。側頭看未來的金龜婿,嘿,正襟危坐根本沒有要上台的意思。表現出來的老練沉穩直如闖蕩幾十年的老江湖。心緒稍安,也閉目養神起來。
夜色蒼茫,大紅燈籠放射出奪目的光暈。演武廳數百群雄竟然能做到鴉雀無聲,連彼此之間的心跳都清晰可辨。如今江湖上的風氣真不咋樣,缺少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匹敵勇士。偷奸耍滑的混賬東西倒是比比皆是。每個人心裡都有小算盤,半點虧也不願意吃。眼看,比武招親沒辦法進行下去。劉鶴翔讓三兒子想點辦法,這樣下去雪花山莊顏面無存。
劉擎天腦袋轉速極快,穩穩走上擂台,朗聲道,「比武的規則有變採用分類晉級的方式,只要連續斗敗三人,就直接進入最後的比試。」
此言一出,周圍立馬騷動起來,都看到有機可趁,值得一搏。先上台與後上台並沒有多大分別。於是,群情昂揚,摩拳擦掌。
這時,西北角的暗影里竄出條灰影,在擂台上連續舞出絕美的十八個動作后停下來。擦亮眼睛,眾人這才看清楚原來是個其貌不揚的少年。一身破舊的灰衣服,頭髮蓬鬆,看上去像街邊要飯的小乞丐。眼神暗淡的掃向錯愕的群雄淡淡說,「各位,有請啦。」
群雄憤然,難道是個人都能來參加比武招親?劉二小姐是何等天仙的容貌,豈容這樣的潑皮無賴攪和。有沉不住氣的粗野漢子破口大罵起來。
灰衣少年歪斜著掃帚似的腦袋,身子轉動一圈又說了句,「哎哎,怎麼回事?有沒有上來比劃一下子的?難道你們都是死人?要是再沒有像樣點的角色,老子就不奉陪,直接娶二小姐入門。」
污言穢語,一石激起千層浪。咒罵之聲響徹演武廳。雪花山莊的人也覺得大失面子。勢成騎虎,又不好出面干預。總算有一個挑戰者了。
「黃口小兒,口出狂言,當真以為天下英雄都是泥捏的?」
叱喝聲中,手提巨斧的虯髯大漢跳上擂台。松木搭建的穩固擂台也劇烈顫動起來,指頭粗細的繩索崩斷好幾根。刺耳的吱吱聲響徹演武廳,群豪的心好似被一陣亂晃。這個人許多草莽英雄都識得,雄赳赳,氣昂昂,加上嫉惡如仇的怒眼及粗暴的脾氣,一看便知是那個西北綠林道響噹噹的人物關西神斧鎮關西。此人交友廣闊,在場許多豪傑都受過他的恩惠。遺憾的是,這位滿臉絡腮鬍的西北漢子妻妾成群很不符合雪花山莊的擇婿標準。
鎮關西的外門功夫出神入化,又是一膀子使不完的力氣,橫行西北無敵手。此番受雪花山莊邀請共同對付即將現世的黑暗魔君多少有一些分量。從外表上看,灰衣少年瘦弱的身板實在經不起魁梧漢子的揉捏。不免都替口出狂言的少年捏一把汗。鎮關西威名天下,欺負一個無名後輩實在不像話。況且,他是有家室的人怎麼能跳上擂台呢?
劉鶴翔一股子怨氣,鎮關西橫行西北的驕悍之氣竟帶到雪花山莊來,豈非將天下第一山莊看小。此時內息不穩,也沒辦法發作,只好做睜眼瞎。反正關西神斧只是外門功夫厲害不足為患。
鎮關西上台時,灰衣少年早遠遠閃避至擂台西北角。鎮關西一上場就嚇破膽,群雄心生憐憫嚷嚷起來。
「下來吧,別被打成了肉餅,賭上一口氣不值當。」
「胳膊怎麼擰得過大腿呢,無故妄自送性命。」
「喂,震關西,手下留情喲,瞧人家怯生生的小模樣,溫柔點,哈哈。」
「不是看上人家了吧,憐香惜玉起來。」有人對前面說話的人開玩笑。
「滾開,皮癢么?」前一人粗紅脖子。
「皮癢怎地,你能奈我何?」后一人也挺著脖子,一副拚命三郎的架勢。
擂台上正劇沒開場,台下先互掐起來。一陣嬉笑怒罵搞得比武招親如同喧鬧的菜市場。在座諸位都是草莽人物污言穢語耽擱不少時候。
劉擎天不得不站出來主持大局將閑扯淡的糾紛引入正題,分別讓擂台上的兩位挑戰者報出字型大小來。
「西門無雙,追兇的追,很累的累,」灰衣少年淡淡說。
「道上混的沒有不曉得俺關西神斧的,哎,你娃子明知故問么?」鎮關西粗野得很,連雪花山莊三公子的臉面也不給。
劉擎天不作理會,繼續說道,「兩位準備好了?」
沒有回答,只是彼此目注對方。
劉擎天朗聲道,「好,開始吧,」憋著一肚子氣跳下擂台。
夜色漸濃,暮秋的空氣像凝固的寒水滲透骨髓。一陣涼風刮過擂台,旗風獵獵。
灰衣少年打了個哈欠,一副懶洋洋剛睡醒的樣子,混沒把眼前的拼殺放在眼裡。好像對峙的不是大名響徹西北的霸主,而是對待一條溫順的小狗小貓。
瞅見敵手這樣一副嘴臉,自視甚高的鎮關西如何能忍受,嗷嗷叫著奔殺過去。亮閃閃的斧頭高高舉起,看分量就知道足以開山劈石。
「等一下,」劉鶴翔覺得有失公允,鎮關西一把巨斧足有上百斤,舞動起來虎虎生風。灰衣少年赤手空拳如何能敵,未免會吃大虧。招招手,讓三子送去一把鋒利的寶劍。
西門無雙還是一副沒精打採的模樣,搖搖頭說,「謝莊主美意,對付這樣的憨貨,用武器反而不美了,殺雞焉用宰牛刀。」
說出來的話實在傲慢,實在氣人。劉鶴翔搖搖頭暗暗嘆氣,真是少年意氣。
灰衣少年的話音軟得像棉花,聽在鎮關西耳朵里卻火冒三丈。不再猶豫,巨斧如風旋轉著砸向狂妄之徒。這把享名西北的名器施展出來可不是開玩笑的,一丈之外都能感受到凌厲的殺氣。如同萬千石頭同時從高山上滾落下來,其聲如雷,其勢如虎。旋轉數圈之後,巨斧陡然往上攀升,形成巨大的颶風。周圍的空氣神經質抽搐起來,彷彿大海怒潮隨時能吞沒一切。擂台吱嘎作響,不得不讓人擔心什麼時候會坍塌。
群雄這時才深知鎮關西雄霸西北綠林不是僥倖,就憑眼下旋轉成風,殺氣騰騰的架勢就足以躋身一流高手。
周圍的大紅燈籠劇烈搖擺,顯得演武廳,顯得擂台幽暗凄迷,宛如進入神秘莫測的鬼蜮。群雄的心提到嗓子眼。荊門大豪劉錚是外門兵器的佼佼者也不禁發出讚歎之聲,好強的力道。
颶風一寸一寸移動,方向很明確,正是灰衣少年站立之處。鎮關西一上手就是殺招,「運杵成風」。劉鶴翔也不得不佩服鎮關西貌似粗野,實則謹慎。比武較量最是忌諱心浮氣躁。灰衣少年想用言語重傷這位長相悍勇的漢子,卻不想人家不受影響,並沒有亂了陣腳。照這樣穩紮穩打,灰衣少年危險矣。
捆綁擂台的繩索又崩斷幾根。距離少年越來越近,颶風的力量也越來越強。灰衣少年好像被山呼海嘯的氣勢震懾住,從頭至尾沒有挪動半寸。眼看著,少年人蓬鬆的腦袋就要四分五裂,瘦弱的身軀就要身首分離。鎮關西只要再加一把勁,狠狠卷過去,狂妄的少年人就算完蛋了。不再猶豫,「狂斧亂舞」如同西天驚雷的轟鳴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砸向少年。
突然,木屑四濺。擂台上厚實的木板砸開巨大缺口。空空如也,剛才呆若木雞的少年竟然不知去向。鎮關西一臉錯愕,明明得手,怎麼敵人突然就人間蒸發?垂下巨斧環眼四顧,看到的只是四周群雄驚愕的眼神。他們也沒看清發生什麼情況。
就這樣,灰衣少年如同鬼魅一般憑空消失。搖擺不定的大紅燈籠,悠悠晃晃的燈光,使眾人心裡忐忑不安。即使在座都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也不免心裡發毛。
座中只有歐陽天水看清事情的來龍去脈。起先,他也不怎麼關注這場鬧劇似的比斗。勢力懸殊太大。況且鎮關西外門功夫厲害內家功夫卻稀鬆平常不足為慮。可以說,連瞧上一眼都覺得累。少年人功夫行不行未可知,不過一定強不到哪裡去,看不出有多大的功夫架子。他更關注的是大兒子追風的下落,到此時還沒出現會不會中途遇到什麼阻礙。眼前的鬧劇,只要追風趕到奪得頭籌簡直是探囊取物。正當心緒不寧的思索時,電光火石的一幕出現了。鎮關西鼓動颶風泰上壓頂罩下去,眼看灰衣少年命在頃刻。突然,灰影暴閃,隨著飛濺的碎屑騰空數丈。魯莽大漢洶湧彪悍的一擊劈空。灰衣少年眨眼的功夫竟能施展出「飛龍騰空」這樣高妙的輕聲功夫,實在匪夷所思。看年齡不過十七八歲,武學上的造詣竟到達出神入化。速度堪比閃電,不,甚至比閃電還快。若不是青雲莊主修為過人,看見少年盤旋升空,又趁混亂墜入暗影中,也會以為見到鬼。看見群雄錯愕的表情,肚皮都要笑痛。
很快,少林空智上人、武當真虛子、崆峒真管子三位一流高手也看出蹊蹺,相顧一笑。驚崖冷冷看著周圍的一切,一臉漠然。這麼說來,他也看清灰衣少年的障眼法。
夜色深沉,灰衣少年又緩緩從暗影中走出來,略帶譏誚的望著驚愕無語的鎮關西。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蓬鬆的頭髮更亂。
「喂,粗魯的漢子,使得那麼過癮累不累,」少年軟綿綿問。
鎮關西一臉紫漲,握著巨斧的手劇烈顫抖。咬咬牙,扭身甩開膀子豁出命干,巨斧又開始舞動起來,這一次更加猛烈。霍,竟然是名震天下的金鐘罩。鎮關西一輩子只施展過兩次,一次是遭遇傳奇人物鏡湖老人,結局不用講大家也能猜得出來,搞了個灰頭土臉。還有一次,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據事後推測,應該是隱世魔君手底下的得力人物。別小瞧金鐘罩,可是外門功夫的顛覆。鎮關西能練到這種境界想必付出比常人多得多的努力。
金鐘罩施展出來,擂台上的繩索根根崩斷,咔咔,幾乎就要崩塌。離得近的豪傑臉皮子生疼,不斷往後挪動。波及範圍越來越廣,轟隆一聲巨響,擂台還是崩塌,濺起無數塵土。強勁的罩風之下,灰衣少年也無法近身搏擊,只能施展「游龍戲鳳」左右騰挪閃避。
這種功夫最耗費精力,過不多時颶風的旋轉速度慢下來,鎮關西周身的空門大開。這個時候,只要欺身猛攻下三路,這位粗豪的漢子必然難以抵擋。奇怪的是,灰衣少年好像無心快速結束戰鬥,而是像狸貓戲耍獵物般細心的,慢慢的折磨。
這種打法,可以說比殺死關西神斧還難受。眼下勢成騎虎。少年人以快捷無倫的身法封堵住所有可能的退路。如此下去,只能被活活累死。鎮關西焦灼起來,發一聲喊,拚卻最後的一絲力氣狠命的左右狂劈。可惜速度總是慢了半拍,連少年的衣服角都沾不上。絕望的情緒蔓延開來,成名二十載從未遇到如此棘手,如此陰險的拼殺。
觀禮台上的高手們也看出情勢不對。雖然對鎮關西頗有微詞,不過少年人具有明顯侮辱性的纏鬥也引起眾人不滿。少林空智上人宣一聲佛號,「比武較量,技不如人是常事,小施主何必侮辱人尊嚴,鎮關西怎麼說也是一方豪傑。」
灰衣少年翩遷起舞,旋轉兩個圈子,避開鎮關西無力的斧劈淡淡道,「老和尚,別假仁假義,江湖的規矩,武力強者為尊。」
劉鶴翔覺得很不是味,這樣打下去算哪門子比武招親,「算你勝了便是,住手吧。」
灰衣少年神不知鬼不覺的摸了一把鎮關西的後頸,「喂,我說劉老莊主,勝就是勝,敗就是敗,什麼叫算是勝了吧?」
劉鶴翔冷道,「你待怎地?殺人不過頭點地,如此欺人豈非我輩中人該做之事?」
驚崖也看出灰衣少年不是善茬。目前為止,灰衣少年還未使過本門武功。要知道,本門功夫習練最熟拚命搏殺要隱藏本門功夫最是不易。遇到危機時本能的都會施展本派功夫自救。鎮關西也算一方梟雄強大的巨斧竟無法逼迫對方透露一招半式本門功夫。解釋只有一個,灰衣少年比鎮關西功夫強太多。整個江湖,能輕易打敗這位關西大漢的高手沒有幾個。灰衣少年的功夫實在是到達出神入化的地步。淡定的眼眸也放出奇異的光暈。
歐陽天水心緒不安。派大兒子追風率領青雲十二騎追剿流竄江南作亂的西川匪盜。三兒子清水率領青雲武士在伏龍山埋炸藥。不曉得出現什麼情況,群雄如約到達雪花山莊。現在處境尷尬,大兒子至今未回,小兒子也失去蹤影。現在又無端冒出這麼個厲害的灰衣少年。隱隱感覺到隱伏黑暗的惡勢力在不斷靠近,胸口莫名的憋悶。
照理說西川群盜沒幾個狠角色,追風一個人便能應付。倒是他們的名號挺響亮,西川三十二盜。除總寨外,各地分設三十二分寨,聲勢浩大卻不足為患。況且還分派了心腹猛將青雲十二騎哩。臨行時再三強調擒賊擒王小角色不必理會。追風做事向來謹慎怎麼出現這麼大紕漏?近來西川匪患猖獗,以西川為大本營流竄各地作案。南七省陸續遭殃。作為江南霸主青雲山莊有義務剿除流竄的匪患,況且還有江南世家大族的請託。才在這麼關鍵時刻分出大兒子追風清剿餘孽。
鎮關西一柄巨斧漸感疲軟連舉起來都費勁。灰衣少年繼續以玩耍的心態對待比試,對德高望重的少林武當人物的勸告置若罔聞。驚崖越看越膽寒。劉老莊主也捏一把冷汗。座中都是高手名家竟沒有一人看得出灰衣少年的身份來歷。
劉幼芽匆匆趕回來,在父親耳邊輕聲低語。看錶情就知道徒勞無功。雪花山莊的掌上明珠可不會接受比武招親這麼俗氣的婚事。劉鶴翔頓感一陣慌亂,如何是好,強敵壓境怎不知好歹哩,都是平日里嬌慣出來的,自古以來慈父多敗女,擺擺手讓四兒子幼芽繼續尋找找到為止。劉幼芽正準備轉身離去,老莊主又多了句嘴,「雪峰呢?」劉幼芽搖頭說沒看見。
劉鶴翔神情更加緊張,心裡咒罵,「死丫頭,難道真要雪花山莊萬劫不復嗎?」揮揮手,示意幼芽快去快回,務必要在比武招親結束前找回。
「表哥有心事?」劉幼芽走後,歐陽天水輕聲問,語態甚是關切。假模假樣真是做到極致。
「哪裡的話,能有啥心事哩,專心看比武吧,」劉鶴翔一臉肅然。
「不會和小侄女有關吧,」歐陽天水說。
他這招投石問路收到奇效,表哥明顯坐不住身體微微搖晃顫抖。這時,劉雪峰從帷幔后擠出腦袋,大搖大擺走到父親身側。一臉慵懶,哈欠連天。
劉鶴翔憎惡的看了兒子一眼,沒好氣問,「死哪去了?」
劉雪峰故作漫不經心說,「哎,剛睡起來。」
劉鶴翔怒罵,「沒出息的東西,都什麼時候了?還睡覺。」
劉雪峰一臉木然。
劉鶴翔擺手叫他滾下去,眼不見為凈。劉雪峰也不爭辯轉身離開。走時拋下一句話,看能不能找二妹回來。
歐陽天水嘴角始終掛著笑容,聽到兩父子的對話喜上眉梢。雪花山莊的後代都這麼一副窩囊相還能硬撐到幾時。表哥一世英雄,竟然沒有一個像樣的兒子,也算悲哀。不用說,大侄女現在還不出現,一定又在鬧大小姐脾氣。決出優勝者沒有新娘,看錶哥怎麼收場。
他側頭看驚崖,冷漠的面頰浮現一絲驚愕。
突然,一聲撕裂的慘呼響徹沉沉黑幕。鎮關西巨大的身體騰空砸向觀禮台。群雄覺得一座肉山從頭頂飛過聲勢浩大。尖聲呼嘯間,肉山已飛抵觀禮台上,大有砸死台上諸位英豪的趨勢。灰衣少年順水推舟這一招的確歹毒,可謂一石二鳥,既打敗關西神斧又挑戰觀禮台上諸豪。歐陽天水樂得看笑話起身欲避開。驚崖沉著應對猛然彈起,左手纏住肉山的腳踝,右手拖住厚實的胸脯,原地旋轉幾圈緩解衝擊之力以瀟洒飄逸的姿勢平平穩穩將驚魂不定的大漢放在地上。露出這一手高妙的功夫引得滿堂喝彩。
劉鶴翔嚇得冷汗直冒若不是未來女婿及時出手後果不堪設想。功力盡失如何抵擋得氣壯山河的一擊。倒不是貪生怕死,只是如此一來雪花山莊名譽受損,導致毀滅,死一萬次也難以贖罪。
灰衣少年情態傲慢報拳道,「嗯,有兩把刷子,上來陪本少爺玩玩?」
塵埃落定,劉擎天吩咐僕人拿來更多的燈籠,又迅速搶修坍塌的擂台。這時,群雄才看清灰衣少年的長相。瘦小的臉頰,慘白的面容,眉宇間書生氣很重,舉手投足也是十足的酸腐之氣。群雄目瞪口呆赫然是相貌堂堂的美男子,文武兼備的少年英雄,怎麼一副叫花子打扮。
平地起波瀾,無端冒出如此棘手的少年人。劉鶴翔惴惴不安,看了表弟一眼。歐陽天水的神情別無二致一臉惶惑。自古英雄出少年哪。劉老莊主生出無限寒意,想到邪惡勢力全力圍攻雪花山莊。樓蘭寶刀橫空出現打破了沉寂多年的江湖,時值天下大亂,這真是亂上加亂。
擂台很快修好,自稱「西門無雙」的灰衣少年站回擂台中央向四周抱拳搦戰。周圍靜悄悄,群雄還未從剛才的大亂中緩過勁來。驚崖躍躍欲試。劉鶴翔按住他的手叫他別急等等看。
突然一聲刺耳的輕笑,一個使鬼頭刀的侏儒如離弦的箭衝上擂台,不報名號不打招呼接連使出七十二路地堂刀法。群雄嘩然。灰衣少年腳步清點旋轉騰空數丈,接著扭動腰肢斜飛到擂台邊的旗杆上。少林空智上人看得真切竟然是失傳多年的「遺蹤幻影」。灰衣少年左腿勾住旗杆斜著身子笑著對侏儒說,「滇西煞神柳乘風也來了,好得很,正愁手痒痒找不到人收拾呢,」說著話,不知何時手裡多了件透亮的長笛。忽閃忽閃透著瘮人的微光。不及眨眼的功夫,灰影激射,雄鷹撲兔往下墜,速度之快,力量之強令在場群豪熱血沸騰。
歐陽天水心驚肉跳不得不重新審視灰衣少年的功夫。斗敗鎮關西沒什麼稀奇,可剛剛露出的一手「鷹擊長空」完全可以躋身一流高手的行列。不僅如此,灰衣少年以笛為劍施展出銷匿多年的「蒼翼絕劍」,更是觸目驚心。
擂台周圍死寂,群雄同時屏住呼吸。那一刻的空氣是為灰衣少年而凝固的。
「蒼翼絕劍」速度和力量都堪稱完美。招式古怪難測,普天之下識得此劍法沒幾個,因為見過這種劍法的人都成為死屍。歐陽天水也僅在蒼山腳下偷偷見到戴可怕的鬼面少年群戰隴西豪傑使過。那是遙遠的少年時代。鬼面少年似乎和他年齡相仿,但劍法之飄忽迅捷卻是難以捉摸。蒼山一戰隴西武林精英幾乎喪失殆盡,從此一蹶不振。威力之強可見一斑。然而,灰衣少年施展的「蒼翼劍法」出劍的方位和速度略有不同,似乎經過改良,更加兇狠霸道。
「見過這種劍法么?」劉鶴翔望著表弟。
「沒見過,天底下還有這麼神妙的劍法,每一招都指向敵人的死穴,又同時分成幾個不同方位攻擊,真叫人防不慎防,最主要的都是從空中下擊,若是換做我也不知如何化解,況且我們還身處局外哩。要知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們有足夠的時間來思考如何還招,然而對敵之際哪有閑工夫考慮。即使考慮到了,也沒有那樣的速度還擊,」歐陽天水老奸巨猾對「蒼翼絕劍」絕口不提,只是滔滔不絕討論劍法本身的霸道厲害。
「蒼翼絕劍」是武林秘聞。灰衣少年既然能施展出似是而非的絕技一定與當年的鬼面少年有關聯。雪花山莊只怕惹上更為兇殘的煞神。莫名的恐懼襲上心頭,高手層出不窮,剿滅雪花山莊容易,驅逐這些煞神卻難上加難。
話分說兩頭,歐陽天水意氣風發討論武學劍招時,柳乘風的日子簡直是度日如年。突襲沒產生任何效果反而激起敵人暴風驟雨的反攻,仰頭望去四面八方都是劍影,漫天都是劍花。怎能不叫人心驚肉跳。
柳乘風天生殘缺,生下來就是一副侏儒相,長到十幾歲身材還想五六歲的頑童。機緣巧合得到滇西一位傳奇人物傳授的地堂刀法,此刀法很適合他的身形專攻敵人下三路,多少英雄好漢都葬送在這套稀奇古怪的刀法之下。
灰衣少年不是一般江湖人物自有應對之策,掌握制空權專攻柳乘風上三路。身形來回在空中穿梭接著四周的旗杆宛如天外蛟龍。柳乘風優勢喪盡不得不舉刀檔格,兵器相交手臂發麻單刀差點脫落。一張老臉羞愧得紅中帶紫。自學成以來第一次遭到挫敗。
群雄震恐,滇西煞神的威名多少人聽過,沒想到抵不過灰衣少年平淡無奇的凌空一擊。
滇西煞神失卻先機處處被動,出刀越來越慢,連招架之力都快耗盡。
歐陽天水皺起眉頭,這老不死的地老鼠也來湊熱鬧,嘿嘿,越來越熱鬧。曾經設下不少陷阱想捉住這隻為禍一方的老鼠都以失敗告終。此人非常狡猾,功夫底子也不弱。
柳乘風的七十二路地堂刀法名震滇西也算一派宗主。只是人品低劣喜又好美色,名聲自然好不到那裡去。此刻卻真的像一個小孩做錯事情正在遭受大人的懲戒。
歐陽天水訝然以柳乘風之功力逼迫灰衣少年露出本門武功應該不成問題吧。只要他泄露本門武功就能找到破綻。驚崖同樣心思。劉鶴翔叫苦不迭這場比武招親不曉得會引來多少高手。少林空智上人,武當真虛子,崆峒真管子,荊門大豪劉鐵錚等四大高手也側目,少年人的功夫高深到何等程度?
灰衣少年瀟洒飄逸如飛天游龍。柳乘風絲毫占不到便宜,聞名天下的地堂刀法就像樵夫的砍柴刀拙劣而無用。
觸目驚心的戰鬥使全場沸騰。夜風透體,冷月蓋霜。驚崖身子前傾全神貫注於灰衣少年的一招一式。山外青山樓外樓,一山還比一山高。初出江湖便遇上這麼個硬茬子。只見灰衣少年時而如燕子低飛,時而如蜻蜓戲水,令天下側目的地堂刀法在他眼裡猶如幼兒騙人的把戲完全是一種擺設。
柳乘風老臉扭曲如麻花,暴喝一聲,合身撲上去竟是玩命打法。灰衣少年冷哼一聲腳尖輕點閃身避開,猿臂翻轉結結實實敲老傢伙好幾個悶葫蘆。群雄忍不住叫嚷起來,人家好歹是一代宗匠留點情面。可憐一方霸主慘遭戲弄卻無能為力。眼下的情勢是遮攔的多,還擊的少。武功較量勝者為王,況且滇西煞神惡貫滿盈,沒有人替他喊冤。
「老不要臉,人家娶媳婦,你湊什麼熱鬧,」灰衣少年暴喝一聲,招式更猛,更辣,更奇。如果剛才是狂風暴雨,現在則是飛墜流星。漫天都是劍花,根本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幻。
柳乘風萬念俱灰,無力的揮刀擋格。群雄起鬨,名頭該改改哩,不叫煞神,叫瘟神。真煞神遇上假煞神哩。
灰衣少年似乎玩夠了,伴隨一聲「該下去了,」滾圓的肉球砸向台下群豪。這下捅破馬蜂窩,搞得周圍一團混亂。戰鬥就以這麼戲劇性的方式結束。
此時,劉幼芽哭喪著臉跑回來。
「沒找到?」劉老莊主急切問
「嗯,哦,嗯,」劉幼芽面有難色。
「再找,賢侄覺得此人功夫如何?」劉鶴翔前半句是對幼芽說的,後半句是對未來女婿驚崖說的。
灰衣少年一戰成名,誰還敢小覷?
「隱藏本門功夫尚有如此站力確實不簡單,」驚崖說。
劉鶴翔聽在耳里急在心裡。桀驁的驚崖都在打退堂鼓,如此說來真是棘手。
如此俊俏的功夫實在少見,驚崖不得不承認沒有取勝的把握,打個平手都顯得困難。
劉老莊主氣急攻心虛弱的身體難以撐持。遲暮的老人眼中流露出黯然的神情。真的累極很想休息,躺在密室里永遠的休息。江湖的紛亂隨風遠去吧。
灰衣少年驚艷一戰震懾住群豪一時鴉雀無聲,再也沒人敢上台挑戰。
「嘿嘿,賢侄該上台了吧,」歐陽天水慫恿說。
他話未說完,一道白光閃出。驚崖已輕飄飄落在擂台中央。鏡湖門的輕功獨步武林,每招每式都美輪美奐。群豪無不嘆服,這才意識到他能坐在兩大莊主身旁是有道理的,都睜圓眼珠子想一睹十年來最精彩的一戰。
自古英雄出少年哪。
灰衣少年一改玩世不恭的神情,真正高手終於上場。向前邁出半步抱拳說,「西門無雙。無名小子」
「驚崖。無名小子,」驚崖依樣畫葫蘆。
「無名小子會被雪花山莊主人奉為座上賓?鏡湖門人會是無名小子,滑天下之大稽,」灰衣少年冷淡道。
「出生名門也可以是無名小子,不像有的人鬼鬼祟祟,連本門功夫都不敢顯露?」驚崖詞鋒尖銳。
「無名小子哪有啥本門功夫,不過都是些花架子,」灰衣少年恢復慵懶的情態。
兩位少年你一言我一語爭鋒相對。一灰一白交相輝映,彷彿印證一個新的時代的到來。
比武招親明文規定不得使用暗器,不得使用下三濫招式。尚未動手,驚崖先輸一籌。要知道鏡湖門以暗器揚名天下,刀槍拳腳稍微遜色。驚崖性情孤傲不肯服軟,在觀禮台上思慮良久還是決定放棄自身優勢。
灰衣少年以笛為劍施展得滴水不露完全找不出破綻,縱使他連比兩場耗費不少真力也未現疲憊之色。端的臉色紅潤氣息平穩,彷彿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內力似的。
「亮兵器吧,」灰衣少年斜指短笛。
「對付鼠輩何須用兵器,」驚崖翻著白眼。
劉鶴翔心裡更急,這樣豈非一點勝算都沒有了?
「好,你找死,休怪他人,」灰衣少年長笛遞出狂風般席捲而來。
驚崖故意賣個破綻。西門無雙大喜光影閃動直逼敵手面門。紫光閃動,驚崖自長袖中抽出長笛。群雄敲得清楚,他的長笛和灰衣少年的不同。灰衣少年的長笛通體透亮,驚崖的長笛卻紫光閃閃。
空中曼舞宛如杏花天雨,劉鶴翔認得那一手絕妙的輕身功夫破口喊出,「驚鴻飛影」
「驚鴻飛影」是鏡湖老人的獨門輕功類似游龍戲鳳,卻比游龍戲鳳更使人難以捉摸。當年鏡湖老人路過一湖,有一隻大雁閃身飛起,其快如電。因其優美快捷,獨創此功。由於速度奇快,敵人招式尚未遞出,身法已轉換數十個方位。武功稍淺的人眼睛瞬間迷糊看到的都是幻影。
群豪只見擂台上兩股力道強勁的旋風來迴旋轉,具體的招式完全消融在旋風之中。兩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人如兩股流淌的洪流,時而交匯,時而分流。端的是電閃雷鳴驚天泣鬼。無疑這是江湖少年輩的巔峰對決。都張開嘴來合不攏。
「住手,」隧道入口傳來迅猛低沉的叱喝。
群雄頓覺耳膜要碎裂連忙捂住耳朵。劉鶴翔心膽俱裂,又來高手?真元耗盡后垂髫童子也能將他制服。偏偏多事之秋,高手一個接著一個到來。雪花山莊像一朵香氣四溢的鮮花,一塊充滿蜜餞的蜂蜜,引來眾多蜇人的蜜蜂。樓蘭寶刀的確有其蠱惑人心的魅力,引得江湖血流成河。
比試並未因一聲低吼而停止。少年意氣未分出勝負那肯住手。少年輕狂爭的是一口氣,何況天下群豪都在場。誰會放棄揚名立萬的機會?兩個少年毫無保留的施展本門功夫。
這時,歐陽天水能確信灰衣少年就是鬼面少年的徒弟。鬼面少年重出江湖,不止雪花山莊要遭殃,青雲山莊也難保。突然升起大難臨頭的感覺,極為不舒服。
滿面紅光身材矮小的長須老人從隧道入口緩緩走進來,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劉老莊主面前。此老鶴髮童顏,目光炯炯有神望向擂台上兩團颶風皺眉道,「好可不聽話的淘氣鬼,」說罷,袍袖漫不經心揮向擂台。突然,比斗正酣的少年人被迫撤手分開。兩人面紅耳赤各退一方一時摸不著頭腦。
群雄半晌回不過神來,兩少年的功夫之強有目共睹,沒成想矮老頭輕描淡寫就迫使他們分開。這樣的技藝只有神仙才有呀。天下五絕也不見得有此功力吧。當然,他們誰也沒見過傳說中的絕代高手露過功夫。群雄都知道,高手對決全身真氣鼓盪,周圍一丈之地寸草不生。想將其分開除非功力高過對方一大截。其貌不揚的矮老頭是誰?竟有如此功夫。
歐陽天水很想知道答案,多年前見過的鬼面少年會不會是眼前的矮老頭呢?看起來不像,又好像是。
「劉莊主不好意思哩,小老兒教子無方多有攪擾,」矮老頭沒有一絲感情說。
「哪裡的話,老兄貴姓,」劉老莊主苦笑。
「無名小卒不足莊主掛齒,這就別過了,累兒,還不下來丟人現眼,」矮老頭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灰衣少年收起白森森的短笛飄落矮老頭身旁。群雄錯愕的望著一老一少慢騰騰的消失在隧道盡頭,完全不敢相信溫順的少年是適才斗敗過關西神斧和滇西煞神。簡直像個淘氣的農家少年。
劉鶴翔宛如夢中,苦心經營的比武招親就以這樣的局面收場么?灰衣少年前來搗亂,就這麼輕易的放他離開?如此尷尬的局面該如何收場呀。蒼天真要毀滅雪花山莊。
「表哥就這麼放他們走了么?」歐陽天水適當的添上一句。
「不然呢?雪花山莊又不是十殿閻羅只許進不許出的,」劉鶴翔搶白一通,噎住歐陽天水後面的話頭。
驚崖錯愕當地,默默的藏好長笛,沮喪的環顧四周。
「西門無雙放棄比武,擂主理應是驚崖,誰有異議?」劉擎天大聲說。
雪花莊主的人說出這樣的話當然沒人反對。歐陽天水也沒有反駁的理由。劉鶴翔做出這樣的決定實屬無奈。時間不等人,遲則生變。必須有個好的結果以挽回雪花山莊丟掉的顏面。崆峒真管子也表示贊同。
「還有挑戰擂主的嗎?」
劉擎天唱喏三遍。沒有挑戰者。雪花山莊的乘龍快婿很誘人卻沒人有把握打得過驚崖,只能搖頭作罷。
驚崖的心情卻是另一番光景,有種遊街示眾感覺。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內心無比煎熬。這叫什麼勝利,以後江湖見面怎麼抬起頭來。雪花山莊的財富與權力突然變成燙手的山芋。要娶劉二小姐一定要名正言順。那樣師父他老人家也不會有異議。
「伯父,晚輩不能接受,比試尚未結束,鹿死誰手未可知,請原諒,」驚崖意興闌珊。
「賢侄,你……。」
「原諒。等晚輩打敗西門無雙,再娶貴千金吧。」
「鏡湖老人的高足,果然高風亮節,好樣的,」歐陽天水順水推舟跟上話頭。
驚崖此舉賺足群雄雷鳴般的掌聲和無限崇拜的目光。不發一言,閃身消失於深沉的夜色之中。
劉鶴翔還來不及說話,只看到一團模糊的白影。
群雄再次歡呼驚嘆少年人快捷無比的輕身功夫。
雪花山莊這次臉面盡失。天下第一山莊輝煌不在,雄風無存。比武招親的慘敗註定一個時代的結束。劉鶴翔黯然望著天上模糊的星辰。
「表哥,看看,主角都走了該散場了吧,嘿嘿。」
歐陽天水也沒意料到比武招親會是這麼個結果。此時著手推翻雪花山莊簡直是易如反掌呀。真是老天爺幫忙。
劉鶴翔疲累不堪擺手說,「散了吧。」
劉擎天懸著的心放下來,遵照父親指示安排群雄食宿。一場鬧劇就這麼落下帷幕。
這時,劉雪峰跑上觀禮台附在父親耳邊低語說,「不好,二妹不見了。」
「什麼?」劉鶴翔驚呼。
「二妹失蹤了,」劉雪峰慌急回答。
「快說,怎麼回事?」劉鶴翔追問。
劉雪峰看看陸續散場的群雄低語,「二妹好像闖入後山聖地。不,好像是被擄掠進去的。」
歐陽天水竊笑,沒想到他還未出手雪花山莊已經亂成一鍋粥。只需坐等雪花山莊自滅然後收拾殘局就行啦。霸業指日可待。要知道,後山聖地乃雪花山莊禁地,只有莊主一人能進入。天下人都知道擅入後山聖地者死。即便是天下五絕也不敢輕易闖入雪花山莊用生命捍衛的聖地。
劉鶴翔差點閉氣。此乃多事存亡之秋呀。
「賢侄說得詳細點,怎麼回事?」歐陽天水說。
「也不是我發現的,是莊園里的僕人,在後山入口發現血跡和二妹遺落的一隻粉色繡花鞋。我去看過,繡花鞋的確是二妹的。那雙鞋還是我去山下鎮上替她買的哩,」劉雪峰說。
「撿重點說,你怎麼確定她一定進入後山聖地呢?」歐陽天水說。
「血跡,一路延伸的血跡。哎呀,你們去看看就明白我的推斷有道理,」劉雪峰說。
「她一個人去的?你說被擄掠了?」劉鶴翔喘氣問道。
「沒錯,是被擄掠的。具體我也說不清,你們去看一下吧,」劉雪峰說。
「誰擄掠的?」劉鶴翔問。
劉雪峰看了歐陽天水一眼支支吾吾說,「可能,或許是清水表弟吧。或許不是,他的寶劍也遺留在入口處。」
這一驚非同小可,歐陽天水差點站不穩,難怪那麼久沒見到清水。
「這是怎麼回事?」他急切問。
歐陽天水怔住,闖入那邊迷宮似的鬼蜮也休想活著走出來,說話變得語無倫次前言不搭后語。愛子心切,一時無法緩過勁來。
「山莊都找遍了嗎?」劉鶴翔不死心繼續追問。
「旮旯角落都找遍了,唯一的可能的去處就是後山聖地,」劉雪峰說。
劉鶴翔顫巍巍站起來拉住歐陽天水道,「表弟,一起去看看吧。」
兩位遲暮的老人搖搖晃晃奔向後山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