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蘇塵晨的嫌疑
左岸公園位於市郊南部，幾座荒坡坐落在公園內部，山坡上人工種植的樹木才剛齊腰。這個位置算不上偏遠，地鐵和公交車從公園門口經過，還要走兩站才到終點。
公園看上去陰風凄凄，一片荒蕪，荒廢背後卻隱藏著另一片「生機」。天剛黑下來，人群陸續從各個角落匯聚到公園中，儼然另一個天地。沿著小路多走幾步，路過還沒來得及遷移的古董墳包，粗重的喘聲穿過耳朵，你才會猛然發現墳包下那兩條交纏的身影。
來這裡找樂子的以社會青年居多，其次是學生。各種「活動」在這裡被允許，從沒有人打擾，片警也極少往這裡走。活動要延續至凌晨，人群才會陸續離開。
入夜之後的左岸公園，熱鬧非常。
而昨天晚上，左岸公園裡，似乎只有他們幾個人。
席墨最後問了他一個問題：「參加潘瑞生日派對的人裡面，哪些和潘瑞有過過節？」
「我不知道，」蘇塵晨搖頭，「我一個都不認識。瑞哥交往的圈子太大，我們只是他的跟班......」
蘇塵晨的話在其他幾個先走的學生口中得到證實。潘瑞和社會上的人來往頻繁，與那些人有關的事從沒有讓他們參與過，問起對潘瑞的印象，答案大同小異，不外乎「不愛學習」、「打架很厲害」、「脾氣差」，都是他作為學生的一面。
他的另一面是什麼樣子，只有詢問過昨天晚上和他喝酒的人才能知道。不過用腳指頭想，這人的人品也好不到哪兒去。
席墨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揮手讓蘇塵晨離開了。
「沒什麼進展啊......」她轉過身收拾詢問筆記，一邊和誰打著電話。
蘇塵晨揉了揉自己泛紅的眼眶，盯著席墨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輕手輕腳的走出去，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出了氣氛壓抑的臨時審問室，蘇塵晨的汗才順著額頭大滴大滴往下落，左手死死捏住褲兜里的金屬小物，心臟毫無節奏的跳動，臉色煞白。
他踉蹌著走到樓梯口，迎面撞上抱著作業上樓的學生，本就后怕的他心裡一驚，來不及後退，整個人軟了下去，眼見著就要與地面親密接觸，忽然有一隻拉住了他。
「沒事吧？」
「沒事。」他說著伸手拉住眼前的同學，借力站起來，臉色稍緩。
「沒事就好。」
蘇塵晨緩了兩秒，勉強扯出個笑容，側身下樓了。
抱著作業的人還站在樓梯口，望著手中的金屬U盤，嘴角不由得上揚，心情頗好。
......
「你出去一下午，就是想跟我說這個？」電話那端傳來郎司真帶著疲憊而又無奈的聲音。
「郎頭，沒進展也不能怪我啊，不過這至少說明咱們的重點應該放在昨天和他喝酒的人身上，這邊的幾個學生看起來沒有作案的可能。」
「看起來？」郎司真的聲音冷了下來，「你已經掌握足夠的證據排除他們的嫌疑了？」
攝像頭裡錄下來的身影不會說謊，案發時間為昨晚11點到2點，而這群小鬼10點到1點正好在公園。
「那個蘇塵晨，12點30分其他人走了之後，他獨自在公園裡待了半個小時，半個小時能做什麼我想你應該很清楚。你先弄清楚這個小時他究竟做了什麼，再來和我說他們沒有嫌疑。」
席墨吐吐舌頭，剛想開口，電話那端傳來同事的聲音。
「郎隊，參加潘瑞生日派對的人已經調查清楚了，據他們說，昨天晚上潘瑞在會所開了包房，大家都喝得有點多，快到11點的時候潘瑞接了個電話，急匆匆的拿上外套就出去了。
潘瑞經常在聚會中途離場，所以他們沒在意，大約在凌晨三點的時候，潘瑞還沒有回來，他們其中一個給潘瑞發了個簡訊，一行人去了洗腳城，直到六點才散了。我們查了會所的錄像，中途的確沒有人離開過，實際他們是在將近四點的時候才從會所出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
席墨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抓住同事話中的關鍵詞，幾乎和郎司真異口同聲，驚訝道：「電話？！」
電話！
現場沒有發現潘瑞的手機！
手機掉進河裡還是被人拿走了？給他打電話的人是誰？
席墨還想再問問細節，郎司真已經先一步將電話掛斷。
估計這傢伙比自己還急。
她快速整理好筆記，走進隔壁辦公室，沖正與另一個學生趙斯進行談話的警察眨眨眼，「師哥，這邊交給你啦，我先回局裡一趟。」
不待回答，她已經迫不及待衝出教職工辦公室，風風火火往局裡趕。
從用作臨時談話的辦公室到樓梯口需要經過三間辦公室，走廊上除了自己和正在開第二間辦公室的學生，再無他人。
席墨的注意力很快被這個學生吸引，他抱著一摞作業，一隻手拿著鑰匙往鎖孔里塞，弄得聲音極大，鑰匙卻始終捅不進鎖眼裡。
「我幫你拿著吧。」席墨上前接過他手中的作業，解放了他的右手。
「謝謝。」
男生的聲音很輕，席墨看見他耳根通紅，有些驚訝。
像是為了緩解男生的害羞情緒，席墨隨口問了一句：「同學你認識潘瑞這個人嗎？」
男生的手一頓，門「啪嗒」一聲開了。
他扭頭望著她，臉上帶著笑，從她手裡接過作業，小聲道：「我不認識，不好意思啊......」
「沒事，我也是隨便問問。」
「嗯，我去放作業了，您慢走，謝謝。」
「嗯，不客氣。」席墨看著他走向老師辦公桌，小心的將作業放在桌上，細心整理那張堆滿了作業的桌子，聳聳肩，轉身走了。
席墨走了。
男生拉開椅子坐下來，打開眼前的電腦，將手中的金屬U盤插上去，點擊播放。
他滿意的看著視頻中自己的傑作，一遍又一遍。最後一遍，他忽然點擊暫停，畫面停留在一張白皙而又布滿屈辱和驚恐的的臉上。
畫面右上角顯示著：2017-10-28，00：1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