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第七十一幕 掙扎II
「...」
索尼雅看上去驚呆了，她微微張嘴，或許想說些懇求原諒的話語。
但並不是。
「這又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呢？」
她開口道，露出過分誇張的困惑，彷彿正在演出的戲角，睜大美麗的眼睛，「我本以為我是深得您信任的追隨者，能在未來同您繼續精彩的冒險...」
「咳咳。」
她的咳嗽打斷自己的話，清清嗓子，她繼續道：「當然，這很正常。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真正值得信任，許多人將冷酷當作生存的守則...也許我只被當成工具，籌碼，甚至別的，也不會是太大的意外。」
她嘖了一聲，表情轉為冷淡，平緩有力地說道：「我明白，我已經看清這些，再親密的關係也只是自私的粉飾。」
「這些是我的心聲。」
「...」
利奧始終保持沉默，直到現在，他開口道：「別再展示你那拙劣的手段了，如果所有的敵人都如你一般愚蠢自大，我會很有信心阻止終焉。」
聞言，索尼雅無聲地笑著，端正美麗的五官慢慢緊皺崩潰，變得扭曲而濃稠，像一灘融化的黃油。
「你無法阻止任何，獵魔人。」
渾濁的面孔中泛起蘊藏低語的氣泡，「你害死了你的追隨者，她的魂靈會不斷地詛咒你，蠶食你，將你拖入真正的黑暗。」
它像個真正的蠢貨那樣喋喋不休，卻又將其殘忍惡毒展露無遺，「我看穿了你那冷漠的內心，獵魔人，你在慶幸，因為我殺死的是她而不是你，你在恐懼，因為你不確定你能逃脫。」
濃厚的半透明油液自內而外溢出，向四周膨脹，讓它看起來像一座堆砌成的流動的小山，陰影如潮湧來。
利奧抬頭仰望黑暗，站在原地，彷彿漫天漆黑的雪崩前的一棵渺小樹木。
「我改變主意了。」
他將剩下半截森咒拔出，輕聲的自語被劍刃輕擦鞘內的嘶鳴掩蓋。
一點微弱的紅光在肩頭閃過，銀色的焰火在瞳孔深處燃放，點亮夜空般深邃的整片眼眸。
「我會讓你後悔這麼做。」
他邁開腳步，朝前衝去。
凄厲的風聲穿透黑暗的距離，半空中的油液凝聚一團，與銀輝閃爍的劍刃接連碰撞，火花四濺不停。
黑暗中回蕩起恐怖的咆哮，陰影如同翻滾的黑色潮水，伸出無數的觸鬚，包圍飛速前進的利奧。
轟！
利奧挽了朵劍花，銀輝彷彿大雨洗刷漆黑的色彩，火焰般的光芒瞬間突破重圍。
藏在黑暗深處的大團異物同時襲來，和利奧正面相撞。
橘黃光芒一閃而逝，利奧盯著前方揮動劍刃，火焰染滿半空。
雷霆閃電般的速度，陰影和光線交錯，前者被割裂開來。
灌注聖燼之力的森咒所向披靡，彷彿橫衝直撞的灰銀色戰車，將前方大團大團的油液衝破成漫天的碎末。
利奧直接衝進最深處，腳下的木板幾乎裂開。
下個瞬間，破碎凌亂的黑暗中，刺出半截染滿火焰的劍刃。
聖燼力量瀰漫，黑暗與陰影的慘叫被銀焰一同粉碎。
啪嗒。
人影墜落，昏迷的索尼雅倒在地上，微弱的紅光在她身邊閃爍，莎莎迅速施展法術接住她，查看她的狀態。
同時，一團團渾濁的油液滴落在地，彷彿有生命的活體，瘋狂擠進木板的縫隙中。
它們彷彿無處可逃的煎鍋螞蟻，竭盡所能躲避來自銀焰的焚燒，但銀輝依舊以不慢的速度清掃殘餘的油液體。
咕嚕。
這些油液迅速分散又在某處迅速匯聚，它即將掀開木板逃走。寒光閃爍，數根冰晶構築的魔法箭矢呼嘯襲來，精準命中，將其死釘在地。
咔嚓咔嚓，冰晶凝結，連附近的地板都蔓延一層細密的寒霜。
這幾根冰晶箭還附加了特殊的黃昏系法術，限制了油液的分解，甚至使其完全凍結。
「...」
它不斷掙扎，卻顯得異常無力。
利奧盯著被困住的油液怪物，緩緩收起森咒，吩咐莎莎照看昏迷的索尼雅，幾步走了過來。
「會說話的怪物很多，但會說話的污蝕很罕見。」
利奧低頭查看，他已見過不少的污蝕，只有像藻魔阿特維爾那樣特殊的寄生類或附身類才能很大程度上像人一樣思考行事。
面對利奧的話語，它那被凍結的油麵崩出數道裂痕，猙獰而可怖。
「這種嘗試太愚蠢了。」
利奧搖搖頭，對方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控制住索尼雅，卻明目張胆地，傲慢地挑釁他，單從戰略角度看，這種舉動很愚蠢，很矛盾。
它的目的會是什麼？
他再次琢磨起洛絲在夢境中留下的警告，讓他竭盡全力逃離洛雷里。
「的確有些出乎預料。」
利奧思索著，伸出手，泛起銀輝的印記湧出火焰，將腳邊不斷掙扎的油液體吞沒，漆黑的灰燼隨火星飄出。
無論如何，他該收起輕鬆的心態。這次襲擊再次敲響了警鐘，污蝕們能躲過黃昏之戒和聖靈的魔法探知，能在他眼皮底下控制索尼雅，說明這裡依舊充滿危險。
利奧轉過身，跨過腳下的灰燼，來到走廊的角落，索尼雅和莎莎旁邊。
「她情況穩定。」
「那是污蝕嗎？」
莎莎詢問著，她指的是油液怪的真身。
「我不確定，灰銀柄印記有些反應，它和污蝕有關，但又不夠純粹。」
利奧搖搖頭，他繼續道：「也許是一些因為污蝕而產生變異的生物，就像人被蛭靈殺死而異變成蛭鬼。」
「以前有種說法...屬於大陸的卻污蝕而異變的生物，叫做混蝕。」
莎莎繼續道：「我會將這種怪物記錄。」
「為什麼它能躲避探知？」
利奧詢問一些關鍵。
「也許不是躲避，實際上，所有的探知法術都存在一些盲點，就像神靈或高位存在很難被探知魔法感知一樣...一些從未在大陸出現的新事物，由於結構或個體差異，探知法術很難起效。」
莎莎道出實情，目前針對污蝕的探知法術尚未形成，畢竟陰影席捲大陸尚且只有數月。
「但你有印記，如果你能夠更加熟練地掌握它，掌握獵魔人的力量，也許會有更有價值的發現。」
聖燼印記像是一處巨大的，尚未發掘的無窮寶藏。
「我無時不刻想著加深對印記的掌握和理解。」
利奧嘆了口氣，然而這並非一日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