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想來也是可笑,她不過是商戶人家庶女,以往怎麼也沒想過,如此低微的自己,會成為這些王公貴族爭相綁架的對象吧?
她這麼想著,便不由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端王忽而呵斥道,並揚手一巴掌就要摑下來。
寧春草皺眉閉眼。
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降臨。
她睜眼去看,只見姜維緊緊的握住了端王的手腕,他嘻嘻一笑,「端王息怒,畢竟是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對待小娘子,特別是這種姿色出眾的小娘子,一定要溫柔。」
端王不悅,但似乎對姜維頗有顧及,聞言哼了一聲,扯回自己的手腕。
姜維笑著在寧春草身邊蹲下身來,笑眯眯看著她,「寧姑娘笑什麼?這般淡定,莫不是覺得承安郡王和你的姜大哥,能來救你?」
寧春草看著姜維。啐他一口,「呸,姜維,虧得姜大哥那麼信任你,他是你大哥,是你的兄弟。你竟然如此對他,如此背叛他!你無恥!」
姜維抹了把自己的臉,嘴角笑容卻不變,他點頭道:「是,他當我是兄弟,處處壓在我上頭,一同到師父門下,師父卻處處偏袒他,好事兒都是他的,我們這些人就只能跟在他後頭,撿些他撿剩下的殘羹剩飯!就連師父的獨門秘籍,都只傳授給他一個人。師父賜我姜姓。讓我與他兄弟相稱,可為何對我與對他如此大相徑庭?」
寧春草皺起眉頭。
「哼,他唯我獨尊慣了,從不將旁人放在眼裡,更不將我放在眼裡。我就是要讓他知道,他早晚會敗在我的手中,早晚要匍匐在我的腳底下!」姜維敷粉的臉上,遮掩了他慍怒的神色,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笑意。
「你確定你說的是姜大哥?」寧春草輕嗤一聲,「為何你說的人,我從不認識?而我認識的姜大哥,同你說的。沒有半分相似?」
姜維哼了一聲,「他對你好,你自然只看得到他的好處,哪裡能看到他對旁人的刻薄苛刻!」
寧春草搖頭,「你是因為嫉妒!你嫉妒姜大哥處處比你強,處處都超越你,這才在心中扭曲了他原本的面貌!嫉妒真是可怕,能將一個人變得如此狹隘!」
「你跟她廢話什麼?你不是說,拿她有用?三哥如今都已經監國了,你的計謀也得快這些了!還真等著他把二哥的翅膀黨羽都剪除乾淨,穩穩噹噹的坐著皇位呢?」端王不滿的哼道,「原以為燕王可信。不曾想,他竟是個牆頭草,見三哥得勢,立馬就跑到三哥面前去獻殷勤!呸!」
姜維垂了垂眼眸,臉上浮現出諷刺的笑容來,燕王自然會當牆頭草了。因為他所求的和自己並不一樣。
燕王乃是要自己登上那皇位的,巴不得他們兄弟幾個斗的厲害,最好你死我活,他只待坐收漁翁之利。所以誰一時佔得上風,他並不在意。
而自己,卻只想要個聽話好控制的傀儡。端王自然比那狐狸一般的三皇子更為合適。
「端王爺放心,」姜維點頭道,「有寧姑娘在手上,您定然能心想事成,三皇子得意不到幾時了。」
「最好如此!」端王哼了一聲,見姜維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他便轉身提步先走。
待端王的腳步聲遠去。屋裡只剩下寧春草和姜維兩人。
四目相對,彼此眼中都頗有撕了對方的衝動。
「若不是你壞我的好事兒,姜伯毅也不能活到現在!」姜維冷聲說道。
「你以為,憑你,能殺了姜大哥?」寧春草笑了笑,「真是不自量力!有沒有我都一樣。」
姜維伸手鉗住她的下巴。冷冷看她,忽而他咧嘴笑了,「不,不一樣。如今你在我手中,怎麼能一樣呢?」
寧春草皺眉看他,「你又在用命格的話,來招搖撞騙了?說到底,姜維,你不過是個騙子!你還算什麼?」
「騙子?」姜維立時眉毛倒豎,「我是騙子?我乃天兆最為年輕有能力的陰陽師,可通前世今生,能觀陰陽兩界,我是騙子?這話說的真是沒水準。」
寧春草搖頭,「你有本事不錯,你看出我的前世今生也不錯。可你卻說錯了!」
「我說錯了什麼?」姜維微微提高了些音調。
向他這般驕傲的人,最是受不了別人對他的質疑,尤其是對他所作出判斷的質疑。那好似一種挑釁,一種褻瀆。
寧春草笑了笑。「你說,我前世冤魂,遲遲不肯離開,乃是因為心懷怨恨,怨氣不散,眷戀人世乃是為了報復。錯了!不是為了報復。而是為了救贖!是為了避免災難,為了救應當得救之人。想來,像你這般偏激執拗之人,是不能理解的。」
姜維嗤笑一聲,「笑話,一個冤魂,為了救贖而不肯離開?這你又是從哪裡聽來的荒謬言論?牛齊子告訴你的?」
說完,他自己先搖了搖頭,他心中明白,寧春草如今大約是不可能再相信那些道士的話了。
「公道自在人心,我說過,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自然明白自己在追逐什麼。」寧春草毫不示弱的看著姜維,「所以,你說的什麼鳳儀天下,我根本不信,也不會有那麼一天,你拿來騙人的東西,早晚都會被人識破,再無立足之地。」
姜維回視著寧春草。
寧春草在他的視線中,面色越發堅毅。
姜維竟在一個小女子的目光之中,心生窘迫。
這感覺不好!很不好!
他霍然起身,「端王說的對,是該加快速度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姜維正籌謀之時,周家人也在籌謀。
周家的人接了別院之中的周靜姝,來到承安郡王府上。
景珏原本不欲叫周家的人進門,叫門房直接將人轟出去。可心念這件事一直扔在一旁置之不理,也是不妥,不如當面跟周家人說道清楚。日後再無瓜葛,一清二白的好。
這才叫人放了周家人進門。
周靜姝坐在馬車裡,心跳的很快,眼眶裡似乎一直有淚在打轉,但當著母親的面,她一直沒叫眼淚掉下來。
「待會兒見了郡王爺,你好好認錯服軟,好好說,自己乃是被人陷害了,身不由己。」周夫人一路都如此勸導,「會示弱,會哭的女子最是叫男人心軟。郡王爺心一軟,你不就留了下來了么?」
周靜姝無聲的搖頭,眼眶越發酸疼。
他不一樣啊,他的心腸是硬的,他的心是鐵打的,他的柔軟只為另一個女子。
倘若他會心軟,當初就不會叫人將她攔在郡王府門外,說什麼都不肯叫她進門了。
讓府中上上下下都好好的看了一場她的笑話。如今馬車行入郡王府,雖未下車,未見人,她都已經覺得坐立難安,渾身發燙,臉上窘迫了。
待會兒下了車,見了人,她只怕連頭都抬不起來。
他若是會心軟,難道不應當將事情遮掩起來?就算是為了搬倒二皇子,難道不應該先叫她進門再說么?
發生了這種事,要打要罰,她都任憑他。哪怕他當面罵她,她都一聲不回的聽著。
可他竟連一面都不肯見,家門都不叫她入。
今日母親接了她來。乃是瞞著景珏的,只告訴承安郡王府的人說,是娘家人來商議。倘若是提了她也在馬車上,是不是這郡王府的大門,她仍舊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