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知己知彼一
容碧影認為雲大夫所說的發燒是子虛烏有,夏氏和白果卻不敢怠慢,守著時間嚴陣以待,她樂得等待看他出紕漏。
子時--見證奇迹的時刻終於到了!
她開始發燒,溫度越來越高,甚至開始囈語。迷糊中她對夏氏百般粘膩,抱著她的腰靠在她胸前就是不肯撒手。感覺到在這熙攘的陌生人間,有媽媽在身邊,倍感滿足。
想她也能由著性子耍賴,還被溫柔寵著,睡覺都能笑醒。
有媽媽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媽媽在真好!她恨不能將原先世界虧欠她十幾年的母愛,一併汲取,又怕眼前的幸福不過是黃粱一夢,合上眼都要拉著夏氏的衣角,才覺得踏實安心。
夏氏心疼的厲害,不解衣帶的照顧女兒,她們現在相處的日子,是過一天少一天。有生之年還不知道能不能重逢,若能重逢,尚且不知道何年何夕。
只要一想到訣別,夏氏心中酸澀難安,豆大的淚珠就從眼角滾下,眼皮連著幾日都沒有干過,腫成核桃狀,不知不覺已經透支了有生之年所有的淚水。
晨光熹微,高燒果然褪去,如抽絲般輕巧,容碧影恢復了神智,見到夏氏憔悴模樣愧疚不已,勸說她回房好好休息。
夏氏已經累的直不起腰,關照她千萬不要下床,要好好靜養后,才被譚嬤嬤攙扶著踱回房。
等到容碧影凈了身子,換下汗濕的衣衫,重新躺在床上,已過了中午時分,白果眼尖手快給她後背加了個墊子。
「小姐,您就這麼躺著休息,要吃要喝你儘管吩咐。」白果眼見碧影精神不錯,臉上喜色流露。
「我剛吃了碗燕窩蓮子羹,還吃了三塊山藥棗糕,哪裡還能再吃。跟做月子似的,在床上哪都不能去。你們想讓我一口吃成個胖子不成。」容碧影慢吞吞說笑。
能說笑說明恢復不錯,白果甚感欣慰,噗嗤一笑,輕輕坐在床側,手中執著一面大蒲扇,給容碧影扇風。大蒲扇扇面一周用白色碎絹布裹著,針腳密實的縫了一圈,樸質中透著一絲平和素凈。
小姐目前所吃的,是自她踏進這個青嵐院那天起,最奢侈的食物。青菜白飯是家常便飯,好在她身子骨殷實,能吃飽就已經感激涕零了。葷腥得府里遇上節日喜事才沾上一回,小姐又挑嘴的厲害,拖累了身體。
然而,就在今天早上張管事送來兩竹筐食物,品種豐富的眼花繚亂,她眼睛都瞧不過來,心中大喜,喜滋滋的一併全收。
哪知還有更大的驚喜在後頭,張管事說以後每天都會送兩筐食物過來,叫她只管好生照顧小姐,要用什麼要吃什麼儘管提,沒有容府辦不到的。
徐徐風吹,碧影閉著眼睛,懶懶散散,有一搭沒一搭的問,「白果,你娘懷你時是不是特別愛吃白果,所以才起了這個名字。」
還沒到一天,她對白果這位貼身丫鬟了解不多,可也不少。有的人,了解一輩子都無法探知內心,有的人,一個眼神幾句話就已足夠。
說完睜開眼睛,眉毛挑的老高,等待白果的回答。
白果抿著嘴笑,點點頭,容碧影挑了挑眉,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小姐好像變的話多些了,兩隻眼睛也精神,閃亮光彩。
白果好奇的看著容碧影,嘴角的笑意一直掛著未減分毫,難得心情愉悅的談心,話匣子一下子就打開了。
「嗯……你看這個容家誰最厲害?」話鋒一轉,碧影看似無心的問道。
她琢磨著,記憶都有,可還沒完全順理成章讓她對這個容家知根知底,畢竟以前的容碧影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
她則不同,一個從小無父無母的孤兒,早就看清世間的冷暖,不敢說吃的鹽趕上她吃的飯,多出的那幾歲可不是痴長的。
白果先是一愣,隨後臉上帶著思索的表情,「要我說這個家裡……胡姨娘最厲害。」
「為什麼?」碧影眼睛微微一眯,和她的想法不謀而合。
「你難道沒有看出來?」白果丟給她一個你還小所以不懂的眼神,其實自己也不過長小姐兩歲。
「容老爺最疼愛的就是這個胡姨娘了,還不是因為她長的貌若天仙。」白果覺察到這句話可能會傷害到小姐,急急瞄了她一眼。
容碧影撇撇嘴,不以為意,「我爹和我娘的事我早就清楚了。」
白果眼中滿是瞭然,「我聽些年長的嬤嬤說,其實當年夫人剛進門那會,老爺對她極好,兩人舉案齊眉很是恩愛。為了讓你娘早日成為當家主母,儘快掌管中饋,老爺還跟老夫人頂撞了幾次。」
「只可惜好景不長……」容碧影接下話茬,從年齡上看,崔氏和胡氏的孩子應該和她差不多。
「是啊,」白果惋惜道,嘆了口氣,驟然又十分氣憤,「夫人剛過門半年,她的表妹胡姨娘就借探望表姐表姐夫的名義,來到容府。胡姨娘生的像個畫中的人兒,但天生不足,身子比較弱常年葯不離身。容老爺見著她,當時就驚為天人,殷情款待,還特地挽留胡姨娘住下養病,找城中最好的大夫給她治病。」
「她也就是空有一副皮囊而已。」又是一出小三上位的戲碼,容碧煙憤憤的說。
「要是那樣倒也省心,夫人以為老爺只是盡地主之誼,加上這位嬌客又是與自己的好姐妹,欣然答應老爺的要求。這胡姨娘平時和夫人聊天喝茶都沒好好的,可一見老爺就犯暈,跟算準了似的,每次都暈倒在老爺懷裡。下人們的閑言閑語可多了,說她是狐狸精,勾引老爺。」
「怕是她故意讓人撞見,引人悱惻,好讓爹維護她!」容碧煙說著聲音就高上去,手拍床面,人跟著坐直了。
外表看起來像朵聖潔嬌弱的白蓮花,實則就是一個妖艷賤貨,連情同親姐妹的表姐都要禍害。
白果放下扇子,伺候她半躺下,嘴巴也沒閑著,「沒過幾日,老爺就再也沒踏進青嵐院,夜夜留宿在胡姨娘那裡。夫人到牡丹院質問胡姨娘,結果胡姨娘跪著賠不是,指天發誓絕不會嫁給老爺,結果泣不成聲暈厥過去,病的比之前更重。老爺那時已經看胡姨娘比自己的命都重要,責怪夫人不懂事,揚言傾家蕩產也要為胡姨娘治病。」
「娘應該當時就提出離……離…..」古代有離婚這一說嗎?容碧煙急的嘴裡直打啰啰。
「合離?」白果低聲謹慎問道。
「對對對!就是合離,總比在容府受罪強。」
「因為夫人當時懷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