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如若便是重生了
引言——如若可以，我想做自己喜歡的，我想重新再活一回。
又是胃疼。柳依依皺了皺眉，喝了口熱茶。本身就是不習慣按時吃飯的，不曾想堅持刺繡以來，更加將吃飯這件事忘到九霄雲外。
每日小棠特意按柳依依的口味吩咐膳房，柳依依卻仍是嘗了幾口便匆匆忙忙回到房間，頭也不抬地刺繡。
小棠看著心疼得很，幾次三番想要告訴溫世玉，柳依依卻不許，說是溫世玉每日繁忙操勞，如若告訴溫世玉，只能令他徒增煩惱。
柳依依被胃疼擾得無法繼續，終究還是停下針線，喝了好幾杯熱茶，緩了緩，準備出府去逛逛。
乾城每年會舉辦一次刺繡比賽，規模大，參與人多。幾十年來，倒也都形成了一個習俗。
柳依依在街上閑逛著，確實看見前方人群攢動，好不熱鬧。柳依依不喜喧鬧，卻是想著興許人群中能尋著柳萋萋蹤跡，也是硬著頭皮擠進去。
這丫頭平日里最愛這些熱熱鬧鬧的場地，雖是同父母，姐妹兩人這迥然不同的性格倒也是令人驚奇了。
柳依依小心地避讓著人群，卻是被人群擠得掙脫不得。不得已上了前，原來是刺繡比賽在徵集報名。
聽旁邊兩個女子在議論著：「哎你聽說了么？此次刺繡比賽與往年不同，據說第一名可以在乾城各個驛館和酒館掛上自己的刺繡成品。好像是皇上為了宣揚我們乾城的刺繡文化，特意下派資金......」
「可不是嗎，據說評審官是皇上派的人，誰能拿了第一名，便能進入宮裡做宮廷綉女，為皇家做刺繡呢。」
柳依依未曾聽進去第二個女子說的什麼，只一直念叨著剛才第一位女子說的話，心想：「第一名便可以將自己的刺繡成品掛於各家酒館驛館。自己本想憑藉自己刺繡的流通早日找到柳萋萋，但是僅憑溫世玉的宣傳和一些達官貴人的定製使用，想讓自己的綉品流通整個乾城，不得不說，難度是非常大的。可是如果有了皇家的關係，更能在酒館驛館都看得見自己的綉品，找到萋萋的機會豈不是又大了許多？」
柳依依興奮得不行，連忙擠到報名的隊伍中，心裡早已樂開了花。過了幾柱香的時間，隊伍才排到柳依依這裡。
報名要求是提交一件自己做的綉品。柳依依直接撤下隨身攜帶的荷包，上面是自己繡的桃花，粉粉嫩嫩，惹人憐愛。
......
本來想回府與溫世玉分享這麼個好消息，卻是直到熄燈就寢，溫世玉都還未曾回府，柳依依失落得要緊，「許是生意太忙了吧。沒事，如果我能拿到第一名，再告訴公子，公子定會為我高興。」
刺繡比賽就是第二天開始。比賽分為初試和複試，初試自行發揮，複試由考官出題，在場十位評審進行投票，票高者勝。
柳依依知道這個比賽定是非常耗時的，怕小棠等得倦，柳依依騙她說是去了溫家商鋪，晚些回府。
許是自己出門得早，柳依依這樣糊弄，還沒睡醒的小棠卻是迷迷糊糊地應了下來。
柳依依依舊一身素衣，急匆匆趕去考點，卻是已排了長隊。
柳依依被分到第三組，每組大概二十個人的樣子。確認身上未攜帶舞弊之物，考官放柳依依進了場。
號聲一響，柳依依略加思索，便穿針引線，不慌不忙地開始刺繡。
此番柳依依繡的，是桃花。雖是桃花，確實與平日里不同，並非幾朵，而是一整片桃林。
讓人驚奇的是，本該是一朵朵粉色的桃花，柳依依卻全用了紅線，要不是看形態，誰也不知道那會是桃花。紅艷的一朵朵桃花，確是別有一番感覺，艷而不俗。
果不其然，監考結束，一位監考官留下了柳依依：「姑娘可名柳依依？」
柳依依不慌不忙地欠身：「是小女子。」
監考官看看面前這個媚眼如絲卻一身素衣的女子，問道：「姑娘繡的，是何花？」
「回大人，桃花。」
監考官奇怪道：「未曾見過這番鮮紅的桃花。桃花，不一般都是粉色嗎？」
「回大人，桃花是否有粉色，依依不知。但依依有一妹妹，喚為柳萋萋。萋萋自小喜愛紅色，穿一身紅衣好看得很。依依住的地方有滿園桃林，嬌嫩可愛，依依想和妹妹一併賞著滿園桃林，可惜與妹妹失散，便不得。依依想為妹妹綉出這一片桃林，如此這般，如若有朝一日妹妹可看見，那也是圓了依依的一個夢。依依又想到妹妹愛紅色，便突發奇想綉出這紅色桃林，想著妹妹如果看見，定是會更加歡喜。」
「原來如此。」監考官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柳姑娘，麻煩在此等候少時，容我與眾考官商議商議。」
「麻煩大人了。」
那位監考官與其他幾位監考官聚在一起，就眾位姑娘的綉品開始商議投票，柳依依同其他幾位等候的女子一樣緊張得要命。
一炷香的時間不到，主監考官走過來，面帶微笑，「恭喜在場的這十位姑娘，你們通過了初試，明日請按時到場參加複試。」
柳依依早就知道自己能順利度過初試，但還是激動萬分，想著明天複試一過，便可在驛館酒館掛上自己的綉品，柳萋萋便有機會看得見，如此這番，姐妹兩人見面的日子也就快了。
柳依依哼著小曲兒去到溫家商鋪，想著天色未晚，自己畢竟都出府了，不如去商鋪幫幫忙。
溫世玉正在查點清貨，一抬頭見到柳依依，卻是忘了已清點至何數，無奈地搖搖頭，乾脆放了賬本，招呼著柳依依。
聽見柳依依哼著小曲兒，溫世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轉而噗嗤一下笑出聲。
柳依依看見溫世玉這般，怪不好意思地停下了哼曲兒，惱道：「公子你為何笑依依？」
溫世玉止住笑，「依依，我不是故意笑你，就是覺得這樣的你和平日里不一樣，甚至......嗯......有些可愛。怎麼？什麼事情讓你這樣開心？」
「公子，依依去參加今年的刺繡比賽了，今日過了初試。」
「什麼？怎未聽你對我說起過？」溫世玉突然面色嚴肅。
柳依依搞不懂這麼一件喜事兒，為何溫世玉卻這般嚴肅，有些喪氣道：「依依昨日想告訴公子這個想法，卻未曾等到公子。依依......依依只是想通過這個比賽讓乾城的驛館酒館都掛上我的綉品，這樣能被萋萋看見的幾率也要大些。就容易找到萋萋了。依依......」
「依依，你可知，如果過了這個比賽，是必須要入宮的？依依，你就這麼想離開我，離開溫府？」
「進宮？不，不是的，公子，依依不是那個用意，依依不知道必須入宮......」
「那你說，如果你知道，你還不是會義無反顧地去參加考試？」柳依依很少見到溫世玉如此嚴肅的表情。
柳依依咬咬下唇，「對不起，公子。依依必須參加這個比賽，這是能找到萋萋的最好的機會。」
溫世玉無奈地笑道：「在你眼裡，你的心裡，永遠只有你的妹妹————柳萋萋。你的心裡可曾有我？」
「公子......」
「行了。柳依依，我對你的情意，我相信你也心知肚明。我不曾逼迫你，甚至還費心費力為你尋你的妹妹，可是你難道就不能在你的心裡稍微為我留點位置？哪怕一點也好......」
「公子，對不起，找到萋萋之前，依依沒有心思兒女情長。」
溫世玉苦笑道：「我就知道，還是你的妹妹最重要，為了找到她，你就算離開我也願意。罷了，你儘管去，我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什麼。」柳依依嘗到一絲腥甜，原是下唇已經被咬破。
柳依依無暇顧及，開口道，「公子的恩情，依依沒齒難忘。等到依依尋到妹妹，依依便會帶著妹妹回來報恩。那時候，公子想要依依做什麼我都願意。」
「呵呵，柳依依啊柳依依，我真心待你，你卻是將我看成了什麼人？」
「公子，你知道依依不是這個意思。依依自小喜愛針線活，做這刺繡，也是依依心甘情願的，況且還可能找到妹妹，依依真的很高興。依依感覺......感覺自己像是得到了重生。做著自己喜歡的事，還能在不遠的將來找到妹妹。依依想重新活一次，那麼如此這般，於依依而言，便是重生。」
溫世玉無力地倚著漢白玉柱，他早知道依依是個清冷的女子，卻未曾料到，依依也能對他說出如此令他心寒的話來。
溫世玉頓了頓，艱難地開口：「依依，你不用多說了，我都明白。我知道無法改變你的心意。早日回府吧，還要準備複試不是嗎？我最近在清賬，不用等我了。祝你比賽順利。」
「公子......」溫世玉轉身離開，不曾停頓。「公子，依依只是想說，謝謝你。」
......
「對不起，公子，依依如此自私。依依只想找回萋萋，依依想要重生，再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