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公主的計劃
自成親那天被辣眼睛以後，陸乾第二天就吩咐下去給程昱桃量身制衣，回門那天還沒做好，這次卻可以穿上了。陸乾看著改頭換面的程昱桃，壓下了心中難得的波瀾。這人還真是適合深色，只要不說話不笑，自帶一股睥睨天下的霸道帝王氣勢。
「夫人，奴家穿成這樣是不是不太合適？」程昱桃忽閃著眼睛窘迫地問道。剛剛的帝王瞬間變成受壓迫的小黑兔。
「很合適。」陸乾為他理了理佩玉的絡子。
「嘿嘿，那奴家以後都這樣穿！」程昱桃雙手捧著臉傻笑。
「嗯。」
門邊角落裡的青衣低著頭偷笑，儘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主子們感情好，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伺候起來才會輕鬆。
「夫人夫君，五公主府到了。」馬車外，車婦小聲說道。
青衣刺溜一下躥下去，擺好腳踏，陸乾下來後轉身把程昱桃牽下來，這動作讓附近同時間到達的一批客人撇了撇嘴，對著那樣的男人還能做到這一步，裝給誰看呢？
陸乾從前幾年開始就被五公主隱隱排斥在中心圈子外，這些人都是來抱金大腿的，自然知道陸乾雖然掛著「伴讀」之名，卻根本不得五公主青眼，所以她們也不會浪費那個時間來跟不必要的人說話。
陸乾對這些人也很是冷淡，除非必要基本不會去看她們，領著程昱桃就往裡走。五公主府的大管家迎了出來，這是個八面玲瓏的女人，不管對誰都是笑容親切，熱絡地將女人們往前廳帶，男賓則由一個內侍領去了後院。
陸乾走之前，看到程昱桃眼中的不安，上去握了握住他的手，「有事叫我。」
程昱桃長呼出一口氣，他心中害怕，可是他必須去，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他最愛的人！眼前的這個人！帶著上戰場一樣的心情，他嚴肅地重重「嗯！」了一聲，這才帶著青衣走了。
陸乾：「……」為什麼一副要去殺人的樣子？男人心真是難懂……
大管家將這四個女客人帶到前廳，那裡已經來了好幾位了，都是朝中份量不小的官員。
陸乾跟這幾個人一起向五公主行禮，然而五公主好像跟身邊的周登在說什麼很有意思的事情，根本沒有搭理她們，幾個人就只能維持著行禮的姿勢靜靜等候。
廳里的人都注意到這裡了，三三兩兩圍在一起對著她們竊竊私語。一起行禮的幾人目光忍不住往陸乾身上斜，都怪她，不受五公主待見還要連累她們丟臉，真是倒了大霉才跟她一起進來。
陸乾武功高，彎這麼會兒腰啥事沒有，但其他幾人可沒功夫傍身啊，平常都不運動的人，彎了這麼半天，已經有人在發抖了。
周登對五公主使了個眼色，差不多得了。五公主這才做出突然發現她們在場的樣子，驚訝道：「咦？諸卿何時來的？本公主正與周卿相談甚歡，你們怎麼也不提醒一下？倒讓諸卿等了許久，諸卿可不要生氣呀！」
這群人哪裡敢生她的氣，只會將一切不滿歸在陸乾的身上。而陸乾對於漠視的人，就更不會生氣了。
其實早些年兩人的關係還沒這麼差，六七歲剛做她伴讀的那兩年，五公主熊是熊了一點，但陸乾保持著一顆三十歲的心，怎麼會跟個孩子計較？所以那兩年兩人相處得到很是合協。後來大了一點，一些讓對方心底不舒服的小事堆積的多了，也就一個不待見一個了。等到五公主十二三歲腦子裡開了竅，跟程昱歌感情越發好了，知道陸乾和程昱歌從小有婚約，她就看陸乾不順眼起來，不停地給陸乾找事做，放任身邊其他人給陸乾找麻煩。這群人自然是被陸乾收拾了，所以她的名聲才變得那麼不好聽，從那一年以後，那些人也就學乖了，不待見她，卻也不會主動往她身邊湊，按陸乾的性子，這種情況反而挺自在。
直到半年前，王側君代表陸府向程府提出，陸乾和程昱歌這兩個孩子年紀到了，該成親了，然後陸乾就出事了，程昱歌進了五公主府。
陸乾有仔細想過，五公主不想讓程昱歌嫁給她，不能破壞程昱歌的名聲，就只能從她這邊下手。五公主沒挖到能讓陸府快速倒台的事，陸乾本身名氣也不好，所以無法在名聲上做手腳，只能把腦經動在陸乾本身上。在陸乾的馬身上做手腳，未必是要她死，只要她的腿斷了，再讓人傳出她殘廢，程家自然不會把兒子嫁給她。哪怕日後她腿好了，程昱歌也早被弄進五公主府了。
卻沒想到那匹馬立了大功，直接把陸乾摔得昏迷不醒，這下哪怕說她快死了都沒關係，而程府為了不讓自己兒子戴上「克妻」的帽子，必定會立即把程昱歌送過去。畢竟，有可能會登頂的公主側君和一個小小的金吾衛正君比起來，程府還是分得清孰輕孰重的。
本來這計劃看起來挺完美的，但是五公主卻沒有跟程昱歌說過，使得程昱歌以為五公主並沒有那麼愛他，所以暗自垂淚一番后，自己為自己謀划起出路。陸乾落馬昏迷不醒的消息傳來，他感覺老天都在幫他，怕陸乾死了自己會傳出「克妻」的名聲，第二天就著急忙慌地去了五公主府給五公主下了葯，生米煮熟，一切都不可逆轉了。
陸乾猜到的這些基本就是全部了，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五公主在葯勁過後將心愛的程昱歌大罵一頓，一好幾天沒踏進過他的院子！究其原因，除了她堂堂一個公主被下了葯，這件事傳出去十分丟人以外，程昱歌的自作聰明才是讓她最生氣的。
原本按照她的計劃，在陸乾落馬以後，她只要去求一求父君，程昱歌一個公主側君的位置是跑不了的。然而他卻自以為是地做了下作的事，搞臭了兩個人的名聲，父君恨不得打他一頓，哪裡還會讓他有個體面的身份？直接連一頂小轎都不給，那天之後就讓她把程昱歌關在院子里，直接納作低級的郎君。五公主以後若還想提他的位份，就只能等她將來榮登大寶的那天了。
程昱歌事後知道五公主的計劃后，悔得想掐死自己，可惜事情已成定局，自己作的死，只能和著血自己吞下去了。
廳中，客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五公主起身帶眾人去游湖。男賓那邊，據說由五公主的正君帶著在梅園作詩，稍後還會把優秀的試拿來讓女人們品鑒。
還沒看過程昱桃作詩呢，不曉得他作得如何，等會兒會不會有他的詩送來？陸乾一個人落在後頭暗暗出神，好像不知道大家都在孤立她。
五公主把人帶到湖邊的暖亭玩耍，她呆了一會兒就走了。大部分的人都去玩投壺、對對子等項目，少部分人則去燒烤、喝酒，人們三三兩兩聚成小團體，沒有人來找陸乾，她正好落個耳根清凈，閉著眼坐在圍欄邊養神。
「陸夫人……」
忽然有人小聲叫她，陸乾睜開眼，一個身著公主府下人裝的侍子正對她行禮。那侍子見她睜眼，焦急地說道：「陸夫人，陸夫君玩遊戲時不小心摔倒，不清楚身上有沒有受傷，您快去看看吧！」
「帶路。」
陸乾噌地一下起身，語氣冰冷隱含怒氣。怎麼會摔倒？有人欺負他了嗎？
那侍子領著陸乾越走越偏，縱然陸乾沒來過五公主府幾次，根本不認識路，也覺得有些不對了。
「站住！」陸乾不再往前走，也喝令那侍子停下。
侍子身子一頓，慢慢轉過身來抬起頭，然後對著陸乾背後的什麼人行禮說道：「大人，陸夫人已帶到。」
陸乾轉身看去，背後哪有什麼人！再回頭，那侍子已經跑開。
陸乾趕緊追上去，卻在轉了個彎以後追丟了。距離這麼近，附近必然有什麼密道！她在四周仔細尋找，卻沒有發現有機關的痕迹。
「本王不同意！公主這是……」
隔壁院子的屋裡忽然爆發一聲怒吼，接下來那人好像又說了些什麼，然而聲音已經弱下去，陸乾聽不清了。這聲音很生，陸乾沒聽過，但是話中「本王」和「公主」兩個詞倒是很清楚，這是五公主在密謀什麼事？
陸乾斂了氣息悄悄靠近牆根，藏身在灌木叢中。
「王爺先別激動，您仔細想想看，殿下如今年紀已不小，而聖人眼中卻只有太女，且太女手中的力量也日漸成熟，若我們不早日做準備，等到太女的刀斬向我們時，一切都來不及了。」
這個聲音陸乾熟悉，是周登。周登此人，長相平平，但是心卻十分狠毒，從以往做的那些事來看，手段很令人難以言喻，陸乾在某些事上還是很討厭這人的。
「本王當然知道未雨綢繆的道理！但本王的意思是做好充分的準備，穩妥地蠶食掉她們。而你們剛才所說的，哪裡是讀書人能做的出的？周登，你的書都白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