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寒冷怒江水
陸乾正要一刀抹了刺客的脖子,看到他掀窗連忙喊道:「關窗進去!」這一耽誤,那個刺客躲開了致命一擊,只在肩膀留下大血口子,閃身退到另外幾人後面了。
程昱桃見自己誤事了,嚇得砰一聲關上窗板,與錦華兩人對視幾息,隨後興奮地又笑又哭,「夫人來救我們了!我們一定會沒事的!」
外面,一個刺客被陸乾拍中一掌,向後飛去,撞斷了護欄,翻滾著掉進怒水河。
林子中傳出幾聲哨音,剩餘的三個刺客忽然加重了攻擊力道,其中一個在陸乾虛過幾招后猛地躍起,一腳踢在馬車頂上,車頂被大力踹飛出去!車身翻倒向護欄外!
陸乾反手在一個刺客的脖子上劃了一刀,力氣大到差點削掉她的腦袋,奔向馬車方向,然而另外兩個刺客抱著必死的心緊緊地纏住了她。
拉車的兩匹馬其中之一已經整個掉出去懸在半空,另一匹的前蹄勾在圍欄上嘶鳴,車廂的尾部被另一邊的圍欄擋住,這才使馬車沒有立即掉下去。沒了頂的馬車就像沒有蓋子的水杯,倒下后內部的「水」全都往外倒,叮鈴哐啷一下倒得只剩兩個大活人。程昱桃和錦華兩人緊緊地抱住固定在車上的凳子才沒有掉下去,他們一側頭就能看到腳邊陡峭的山岩和雪崩般的怒江水。
兩人嚇得叫都不敢叫,屏住呼吸。但懸在半空的那匹馬卻叫得撕心裂肺,激烈地掙扎使馬車緩慢地往山澗滑去。
陸乾弄死最後兩名刺客飛奔而來,馬車尾部終於從圍欄上滑出去,程昱桃明顯感受到下墜的失重感!
陸乾終於趕上!一手拉住圍欄,一手抓緊了車廂!
可是太重了,即使她已經用出了全部力量也仍然無法拉回下墜的馬車,咬著牙對程昱桃擠出幾個字:「拉住我胳膊!」
「夫人……」程昱桃知道這種時候不可以磨蹭,沒有時間說什麼「我不,你快走」的廢話,所以雖然擔心夫人的胳膊無法承受,也只能伸出手去抓她的胳膊。
正在這時,邊上突然伸出一隻手打掉了程昱桃的手,錦華用身體撞開程昱桃同時還狠狠推了他一把,自己撲上去抱緊了陸乾的胳膊,指甲甚至摳進了陸乾的肉中!
程昱桃被他推出了車廂,從空的馬車頂端栽倒下去,含著淚水的眼睛茫然睜大,無辜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緊接著就被翻滾著的雪白河水吞沒!
「桃!!!」
陸乾的怒吼回蕩在山間,她忽然背上一痛,抓著圍欄的手不自覺鬆開,車、馬、人一同掉進了奔涌的怒江水!
……
陰沉的、灰色的天空,雪白的、落滿積雪的樹林,清如明鏡、緩緩流淌的河水,組成了一副寧靜的畫,河邊的一個身影,卻破壞了這份寧靜的美好。
徹骨的寒冷使河岸趴著的人悠悠轉醒,陸乾上半身趴在潮濕的沙地上,下半截被冬日的河水泡得刺骨疼。背後左肩胛骨的位置插著一支箭,左胳膊無法使力,只能靠著右胳膊慢慢爬出水域。
起身過程中她就觀察了四周,目之所及處沒有一個人。她所趴的地方是一片河灣的沙地,面前和河對岸全都是掛滿了冰雪的樹,動物都沒有,更別說人了。
她呸了幾下,把口中的沙子吐出來,又清理了鼻腔和耳道,接著在沙地上盤腿打坐起來,用內力溫暖身體,好快點去找人。她潛意識裡認為,既然她都能或者,程昱桃也一定活著,她必須要快點找到他,不然他會哭的。
因為一心挂念著程昱桃,所以陸乾沒有發現此處空氣中所帶的靈氣濃度是華顏國的數倍。她只簡單讓內力在體內轉了一圈,腿部恢復知覺可以勉強走路便停下了調息。
陸乾決定先往下遊方向走走,半個時辰內要是看不到人就去上游找。至於錦華,那個缺德玩意兒肯定早就淹死在怒水河中了,要是僥倖沒淹死被她碰上了,那她不介意送他上路。妄圖弒主的東西,不殺留著過年嗎?
沿著清澈見底的河水往下遊走了半刻鐘,她剛剛把背上的箭拔掉,點穴封住了血流,就看到在河中有一塊露出水面的大石頭,邊上露出一隻黝黑的男人的手,從袖子口的花紋來看,赫然就是程昱桃!
那手一動不動,應該不會……
陸乾臉色極其難看,肯定不會出事的,那麼可愛的人啊,老天怎麼忍心帶走他!
她勉力運氣飛到石頭上,落地時腳下發軟還踉蹌一下,低頭就看到程昱桃臉色慘白,嘴唇凍到發紫,胸口以下泡在水裡,趴在石頭上不省人事。
陸乾拿手術刀解刨屍體,拿匕首殺人都不會抖一下的手,在這時顫抖了,她屏著氣將手放在程昱桃鼻子下,有氣!他還活著!
鼻子一酸,她差點落下淚,連忙伸手去拉人。這一拉卻讓昏迷的人悶哼出聲,五官緊緊皺起。陸乾不敢再動,仔細看他上半身,沒有明顯的傷口,她噗通一下跳進河水,潛入水下,入目所見讓她的心再次揪緊。
程昱桃的一條腿被卡進了石頭縫中,尖利的石刃劃破了他的小腿肚,斜著豁開的一紮長的大口子已經不再出血,邊緣被水泡得發白捲曲,他失血過多又凍得太久,再不救真的隨時會沒命!
陸乾雙手扳住較小一遍的石刃,用了大力也只摳掉一點小石片,這石頭太硬了。她只能用上內力,在石頭下方砸了幾拳,這才掰碎了石刃,將程昱桃的腿救出來。只是因為這幾下,那傷口又冒出血來,被河水沖走了。她知道這樣做會增加對傷口的傷害,可是程昱桃在水中真的泡太久了,她不能再耽誤下去,必須速戰速決。
陸乾浮上水面,抱住了程昱桃,帶他游回岸邊,就在沙地上給他體內輸送內力暖身子。過了一會兒,等她體力也恢復了些,她把程昱桃拖到樹下,自己坐在一根露出地面的氣根上,又將程昱桃拉坐起來抱在懷中,再次給他輸送內力。她瞥了眼程昱桃腿上的傷,血不再流了,她就暫時不管,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體內的寒氣,只要身體暖了,生機自然就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