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封神演義
卻說丁策用了十三個時辰趕到了碧游宮,只見那亭台樓宇,仙氣飄飄,紫意繚繞。奇珍異獸,於其中嬉鬧。
丁策定了定神,駕雲到宮門之前。門前的一個石墩動了動,化作個耄老之人,兩步擋在他面前,「道友自何而來啊?」
丁策恭敬的朝他拜了拜,「朝歌人士,丁策。為我大王求見教主大人。」
那老人打量了他一番,搖頭道,「自教主萬仙陣后歸來,早已潛心修鍊不理俗務。紅塵俗世,已與我碧游宮無關了。道友還是請回吧……」
丁策早早提前看過了那道絹布,聞言也不著急,「大王說了,他乃是以碧游宮聞仲座下親傳弟子帝辛之身份,獻於教主此物。萬望教主肯與我相見……」
老人搖了搖頭,走了兩步,又變回了一個石墩子。
丁策見宮門不開,也不好硬闖,留在門前,道,「教主,我王有要事相告!還望教主開門相見!」
宮門毫無動靜,丁策嘆了一聲,果然讓大王猜中了,他咚的跪在門前,「若教主不肯相見,策只能留守於此,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更遑論我王不顧生死得來的消息,實不忍教主蒙於鼓中……丁策願在此等候,等教主願意見我一見。」
碧游宮內傳來一聲冷哼,繼而通天的身影化作一陣霞光凝出,他冷道,「你這是,威脅本教主?」
丁策面上一喜,聽他此言卻不懼怕,「非也。教主此言差矣。」他抬手從袖中取出一份絹帛,要遞給通天,但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收了一收,對通天道,「教主,我王說了,您看此絹帛之前,且先為自己備上一份軀體,老祖給您三人每人一顆藥丸要你守約,大王憂心您看了這份絹帛,誓言就會生效……」
這話豈非是他心智不堅,隨便一張絹帛就能說動嗎?通天也是個直脾氣,登時怒了,「黃口小兒!休要挑撥離間!」
丁策抬手緩了緩氣氛,不慌不忙,「教主休要惱怒,只問我大王所言可有出入?」
自然是沒有出入的,否則通天此時哪還能與他逞口舌之快,如確定他是胡言亂語,以通天教主的性子,早一掌拍死他了。
通天冷哼了聲,「你以為我師尊的術法那般好解?」更遑論專門針對他們三師兄弟的法術……
丁策登時挑眉,這話的意思就是雖不好解但能解?難怪大王給他這絹帛時那樣的胸有成竹。哪怕絹帛里的字兒已清清楚楚說明了,大王知道鴻鈞老祖給這三位聖人每人灌了個守約藥丸,卻絲毫沒有憂心通天教主因此而不出手。
通天教主的本事不比元始老君差,而在這三人中,就屬他最為全才,對萬事都感興趣,也因此被他的兩位師兄斥責不務正業。後來闡人截教分,通天所追求的道,也與元始老子所堅持的正道越走越遠了。
通天相通道法自然,而元始則更重天資。
丁策自然不知道這三人之間的恩恩怨怨,只是聽得通天此言,二話沒說將絹帛遞給了他,通天對他哼了一聲,還是沒有如同他自己口中那般嫌棄的直接扔了,反倒接過去認認真真看了起來。
只是這越看,他的臉色就越難看,時至最後,他的手都氣的顫抖起來了!
那道絹帛從他的手上滑落,他眸色一厲,指尖一道電光打出,那道飛舞著還沒落地的絹帛登時化作了飛灰,通天咬牙道,「這些事可都是真的?」
丁策道,「是真是假?相信教主大人心中已有定論。」
姜晨也沒有多寫,不過就是將火靈龜靈金靈甚至聞仲被如何坑死的情景重複了一遍,又成功將申公豹的投奔扭向了玉虛宮陰謀論。另外加了幾句見解:截教不修擺動乾坤之術,不能辨別乾坤,逃移生死,難逃封神。
昔聞三教聖主共擬封神榜。商定,彌封無影,死後見明。
然事實闡教早已經算得了生死之局,每每避開。截教卻無此術,可見這無字神榜,乃專為碧游宮所設置的陷阱。
甚至幾位截教大仙,卻已內定為闡教受封之人坐騎,實乃奇恥大辱云云……
原本通天損失了這樣多的弟子,已然很是難過,結果還從姜晨這裡得了這樣辱人的消息,勃然大怒,連他的師父鴻鈞老祖都懟上了,「師尊未免太偏頗了!明明知三位弟子中唯吾門人不曉乾坤,還要吾等定下封神榜!那哪吒楊戩打殺吾這般多的弟子他都不曾出手阻止,如今吾不過是被門中弟子報仇,他卻還來壓我,當真偏心!」
虧的他當日隨師尊和解之時,聽得師尊的教誨,還頗以為然。以為自己殺氣太重,太傷萬民!結果呢,師尊他竟然就這樣看著他門中弟子被封神榜束縛著去給人當走狗坐騎?!
何謂殺伐!
莫非還要他同他那二師兄元始一樣,時時刻刻辦個與人為善的嘴臉!若真是與人為善,玉虛宮何能忍心欺他碧游至此!
更何況,通天也要不來那樣被打一邊臉后還湊上另一邊臉給人打的所謂善良,通天教育他的弟子,向來都是,誰讓你不痛快,就讓對方更不痛快!出了事師父撐腰!否則還有整個碧游宮的師兄弟姐妹!
可嘆這一次,卻著了元始的道了!擺了萬仙陣,卻將門中眾多弟子都坑進了封神榜!
真是好一個與人為善的元始天尊!丟臉丟到西方去了,原本只是教內恩怨,後來打不過他碧游宮,竟還找來佛門相助!
簡直目光短淺!簡直引狼入室!
如此這般狠絕,難道就因他追求的道異於他們的道?難道就因為他的徒弟們是廣成子那小兒口中不分披毛帶角之人,濕生卵化之輩!
他奉行的有教無類有什麼錯!他碧游宮萬仙來朝又有什麼不當!
這些人只道是徒弟們跟腳不好,可那些個闡教門人又是做什麼的!以多欺少!以老欺少!元始呀元始,虧得你還做了二師兄,竟憑了身份親自對子侄一輩下這般毒手!
同為長輩動手,師尊不談元始過錯,偏生說此事賴因他而起!
通天愈想愈氣,臉色都漲紅了,丁策就聽的他恨恨的聲音,「走!帶吾見他!」
丁策知道,大王交給的任務已經完成!
但此時姜晨的處境卻不大美妙,周圍蜂湧上來的周軍讓他心情煩躁。但他還是忍著心中洶湧而起的殺意,只是揮著刀,將那些小兵打到無力還手。別人越打越累,他卻是越挫越勇,殺紅了眼睛,最後他身邊都要空出一片,都沒人敢對上他的眼睛了。
他的瞳孔黑沉沉的,彷彿只要對上了,魂魄就能跌進去無盡深淵。
眾兵將沒有那麼好的心理素質,所以他們猶疑著,不敢衝上來。
楊戩飛掠而來,喝道,「呔!無道昏君!待我楊戩來同你決一雌雄!」
哪吒已被撤了先鋒之職,只能在大軍一側看著,不能於此時插手。
姜晨面色微冷,挑開了東南北兩個王侯的劍,又擋住了楊戩。「無恥小人!已是以多欺少還敢偷襲!」
楊戩的三尖刀刺到姜晨手中的長劍之上,咔啦帶出一串火花。
楊戩道,「我等乃是替天行道!殷紂昏庸殘暴無德,合該萬民討之!」
短短數個回合,雖有三位王侯在旁助陣,楊戩卻也只同紂王打了平手。
姜晨冷笑,「孤王頭一次見有人能將以多欺少說的這般冠冕堂皇!果是玉虛門下!」
楊戩自當聽出他這玉虛門下四字中的諷刺,他額頭天眼猛然睜開,怒道,「無恥殷紂!休要辱我師門!」
姜晨看得他天眼異動之時,正引著其他三個助陣的伯侯遊走,掐了個時機,踩著馬借力騰躍而起,躲開了。他天眼一開,正逢得此時南伯侯鄂順在姜晨背後刺來一把劍。
方才鄂順被姜晨有意無意擋在了背後,看不到對面楊戩的動作,待姜晨跳馬一起,楊戩的天眼毫無意外的打在可鄂順身上。
西岐眾人都傻了。
鄂順慘叫一聲跌落馬下。
姜晨飛身掠起,避過了楊戩的堵截,反手刺了身下馬屁股一劍,馬兒受驚衝出,正好接住了從空中踏過兩步落下來的姜晨。
明明廝殺了這般長久,他的身上卻沒粘上幾分血跡,依舊能幹乾淨凈。他穩穩的落在馬上,身姿挺拔,收住馬僵,回頭微微一笑,眸底的陰沉剎那就好像是散盡了,這笑意就如雲層間衝出的光一般讓人心頭一亮。
哪怕在這腥風血雨的戰場上,也猛然讓不知他底細的人只覺得,此當真乃君子如沐如風。
但是他這樣一笑,然後道,「成湯還未倒,何必急於自相殘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