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第一百九十四章
請支持正版,么么么么噠~他沒有其他親人,喪葬事宜只能交給周思甜這個親生女兒。
清河鎮上有個大祠堂,一般鎮上的紅白喜事都是在那裡辦的。只是這回,賀家人和楊家人早早將祠堂佔了。王愛娟不分日夜地在祠堂門口哭天搶地,口中大喊著「周德清殺了楊開建和賀志強。」
路過祠堂的人們聽在耳朵里,不管信不信,心裡總是留了痕迹。
破敗的房屋,許是太久沒有住人的緣故,即使已經打掃了一遍,屋子角落裡還是有不少蜘蛛網。這是周德清家的老宅,已是荒廢許久了,但清河鎮上除了這裡,根本沒有可以讓周德清停靈的地方。
和李強走的那時候不同,周德清的喪禮上沒有一個人來幫忙。即使是鄭家,鄭媽媽也只是讓鄭曉東來送了午飯。
「對不起,他們都不信我,我證明不了你的清白。」周思甜跪在地上,神情空洞。短短一個月里失去兩位父親,對這個本就缺愛的女孩來說,實在太過殘忍。
李錚抿著嘴站在身後,他不知道如何開口安慰自己這個便宜姐姐。周德清走的第二天,「周德清殺了賀志強和楊開建」的消息就在清河鎮上傳得沸沸揚揚,而鹽田縣公安局的反應最讓李錚心驚,他們逐漸將賀志強案的調查方向向周德清轉移,這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信號,他們要將所有的髒水都潑在周德清身上。
這麼做,鹽田縣公安局能迅速將兩件命案結案,表現他們優秀的工作能力;鹽田縣縣.委能對深南地區有個交代,不影響與外商的合作事宜;王、楊兩家也能把楊開建的事壓下來,給他留個好名聲。對幾方勢力來說,這簡直是三全其美的結局。
「姐……」李錚第一次明白普通老百姓面對權勢的無奈與苦楚,如果是前世的他,他們怎麼敢……怎麼敢!
「小錚,我沒事的,你回去吧。」周思甜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地上。
李錚靜靜地看了一會周思甜筆直的背脊,嘆了口氣,隨即慢慢退出靈堂。她現在大概需要自己的空間。
走出周宅不久,李錚就聽到了從裡面傳來的女子大聲哭泣的聲音。他揉了揉自己泛紅的眼眶,臉上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顧全大局?三全其美?除了將一個少女的人生碾壓得粉碎外,其他還真是「三全其美」。
李錚下意識地摸上衣口袋,摸到粗糙的棉料后,又是一陣苦笑,他有點想念尼古丁的味道了。
周思甜在祠堂裡面哭了一個晚上,哭到聲音嘶啞。李錚一直在門口站到半夜,看到快天黑了,才回家淺淺地補了個眠。在冰冷的寒風中,他終於意識到,在這個法制都不甚健全的年代,想要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人,只能讓自己強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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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就是,殺人犯的女兒。」
「不會吧,小姑娘長得挺水靈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周德清年輕的時候,不也長得挺受小姑娘歡迎的。」
周思甜和李錚走在路上,行人的議論聲不停鑽入兩人的耳朵,周思甜的面色越來越白,隨即快速奔跑起來。
「李錚,等等我」
李錚本想去追周思甜,卻聽到身後有人叫他的名字,轉過頭去,只見李朝陽快速朝他跑來。
李朝陽跑到李錚面前,扶著他的肩膀大口喘粗氣。
「哎呦,累死我了。」
李錚的嘴角抽了抽,大哥,你一共也沒跑一百米路……
「行了,自己站直。」李錚嫌棄地推了推李朝陽。
李朝陽撇撇嘴,「虧我還擔心了你一宿,你就這麼對我。」他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李錚的神色,繼續道:「思甜姐沒事吧,她可以請兩天假的……」
「她說,這兩天有一場模擬考試,她不想拉低班級平均分。」
「天吶,憑思甜姐的成績,就算閉著眼睛考試,也不可能考到平均分以下,她這幾天完全不必要來上課。」李朝陽誇張地說道。
李錚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李朝陽話中已經兩次提到讓周思甜這幾天不要來上課了。
「學校里,發生了什麼事嗎?」
李朝陽一怔,隨即撓撓頭,「我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周德清和楊開建的事情發生在我們學校里,自然是傳得沸沸揚揚了。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他們說話比較難聽,我怕思甜姐她受不了。」
真正到了學校,李錚才知道周思甜面露的處境有多窘迫。一個早上,饒是他都因為周思甜的關係被指指點點了好幾次,更何況是周思甜她本人呢。
這這種環境下,僅僅幾天,周思甜整個人就迅速消瘦下來,她面色慘白,神經崩得如一根隨時都可能綳斷的弓弦,李錚知道,若是一直這樣下去,周思甜一定會出問題。
「姐,我們離開吧。」李錚突然開口說道。
正在收拾書包的周思甜一愣,「離開?」
「對,離開清河鎮,離開鹽田縣,甚至離開海東省。」李錚已經想了好幾天了,原來不走是因為他不想影響周思甜的人生,周思甜的成績很好,按正常的軌跡下去,她完全可以考一個不錯的大學,出來後分配一個不錯的工作。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學校的同學,清河鎮的鎮民,他們的有色眼光幾乎壓垮了周思甜的神經,再這麼下去,別說是高考,周思甜的健康都會出問題。
離開嗎?周思甜眼睛中閃過一絲光亮,隨即又馬上熄滅。怎麼離開?李家的所有財產都在清河鎮,他們兩個未成年人離開,能活得下去?
「小錚,我沒事的,我們去學校吧。」她木木地將書包合上,強扯出一絲微笑。
「姐,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這樣笑起來很難看啊。」
李錚轉身從床底拿出當初張炳坤給他的那一疊錢,「我們去香江。這些錢夠我們生活一段時間了。」因為這筆錢對兩個未成年人來講,金額實在龐大了一些,所以李錚當時並沒有將它的存在告訴周思甜。
「香江?」周思甜喃喃自語著,眼中慢慢浮現了一絲嚮往。
香江啊,就像中世紀的華國之於歐洲,香江對於現在的華國民眾來說,似乎是遙不可及的天堂一般的存在。
周思甜遠遠在彎頭眺望過香江,可以看到那大樓頂部的旋轉餐廳,男男女女彷彿踩在雲端之上。
「你要去找媽媽嗎?」趙秋華就是去了香江,所以周思甜第一反應是,李錚要去找她。
李錚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他還真忘了趙秋華在香江這回事,他搖頭道:「不,我去找戴維,他還欠著我一點小東西。」
朱老師大概是看出了陳言的想法,開口道:「年輕人嘛,錯誤總是難免的。」隨口安慰了陳言一句,他轉過頭來饒有興緻地看向李錚。
「小同學不錯啊,知識面涉略很廣嘛!」
劉會英也沒想到李錚短短兩句話就改變了局面,還將陳言弄得如此狼狽。
而且李錚剛剛的話有理有據,什麼貝傑林克、溫德爾,就算是學校的老師也沒幾個人知道的吧。
「小錚你……」劉會英的心情說不出的複雜,但更多的是欣喜,這是不是說明李錚還是有救的。
「我只是平時愛看點書。」李錚撓撓頭,彎彎的笑眼看著劉會英,那眼眸里傳出來的溫度,使人彷彿置身於暖陽中。
劉會英面上露出一絲恍惚的神色,透過李錚她彷彿看到了另一張相似的面龐。
「愛看書好,愛看書好。不過小錚啊,你現在是高中,正是最緊要的時候,你把看課外書的時間用來看課本,一定能考上大學的!」只是一瞬,劉會英就已經回過神來,她抓住李錚的手細細地叮囑道。
「你劉老師說得對,愛看書是好事,但你要認識到高考的重要性,以後想在田裡風吹日晒,還是在辦公室里坐著辦公,就看這兩年嘍!」朱老師明顯對李錚的印象非常好,少見地多說了兩句。
這時,上課鈴聲響起
李錚快步走出辦公室,卻沒想陳言也跟著走了出來。當兩人前後腳走進教室的時候,李錚才意識到,原來這節是生物課。
陳言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大概還在想標準答案的事。
李錚進門,看到李朝陽帶著詢問的關切眼神,他對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事。
到位置上坐定,李錚翻了翻生物課本,都是一些非常基礎的生物知識,因為華國生物學起步晚,很多理論都是照搬西方。
而中西方語言差異的客觀存在,使得專業著作的翻譯十分困難,很多課本上的中文表述,在李錚看來完全是粗糙得一塌糊塗。
若是在上輩子,他的學生敢交這麼一份答卷給他,肯定被他劈頭蓋臉罵一頓。然而……他現在卻不得不好好背誦這本課本。
沒錯,就是背誦。否則一不小心寫出什麼生物史上大發現就不好了。
陳言站在講台上上課,心裡卻是像吊了一桶水一樣七上不下的,當他看到李錚弔兒郎當地快速翻著生物課本的模樣,心頭的火一下子就燒了起來。
想起路上聽到的那些傳言,陳言突然冷笑著開口道:「有些人好幾天沒有來上課,對著這幾張試卷大概不知道自己在學校里究竟屬於那個檔次。全校500多個學生,總分在250分一下的只有60個人。考出這樣的分數的學生,還有什麼臉面坐在東流高中的課堂里!」
李錚翻書的手頓了頓,他的總分貌似是249分來著……
講台上,陳言的演講還在繼續,「學習成績差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一個人的品德差!我們班裡很多同學都是漁民出生,都知道現在這個季節對漁民來說意味著什麼,我已經聽說好幾個家長這幾日沒日沒夜地出船,連休息一晚上都不肯,但是!」
聽到這裡的時候,李錚的眼睛已經眯了起來,他大概知道陳言想要說什麼了。不過才幾日,這流言居然已經傳到了隔壁鎮一個教書老師的耳朵里,這要說沒人推波助瀾,可能嗎?
「但是,我聽說,我們班上卻有人為了一己私慾,讓一條本該出海的船,被孤零零地鎖在了碼頭上!多一條船,能讓多少漁民少出一趟海,能讓多少家庭多吃一口飯。我沒想到一個接受過新華國道德教育的學生會做出這種事情來,這簡直就是道德敗壞!」
陳言講得聲情並茂,十分有感染力。班上許多漁家出生的同學面上也帶上了義憤填膺的表情,畢竟一次次沒日沒夜出海的都是他們嫡親的親人。
「說的是李錚吧。」
「可不是,聽說楊開建他爸都親自上門去做思想工作了,還送了老母雞,但李錚還是不鬆口。」
「真自私。」
「就是!」
窸窸窣窣的議論聲越來越多,許多同學看向李錚的目光開始變得不善起來。
李朝陽著急起來,「你們別亂說呀,李錚和我們一樣,就是個學生,那些大人傻的呀,他說不讓開船就不開船,肯定有別的原因!」他站起來,大聲說道。
「切,還不是那些人好心,說什麼他爸剛過世。他李錚的爸爸是爸爸,我們的爸爸就不是爸爸了,我爸前兩日為了多些收成,晚上出海差點就沒回來!」一個後排的小夥子突然站起來吼道。
李錚聞言,慢慢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轉身,突然向班級里的同學鞠了一個躬。眾人被李錚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心中被陳言話語勾起的怒火忽然就消了一半。
保持鞠躬狀的李錚嘴角微微勾動了一下,雖然上輩子他大部分時間呆在實驗室里,但二十一世紀的資訊哪是這個時代能比的。
在生物製藥領域,流傳這這麼一句話,美國的無賴,華國的太極,日本的道歉,那些個不小心發生藥物實驗意外的製藥公司就靠著這些手段,一次次獲得公眾的諒解。
美國的無賴是依託其強大的綜合實力,李錚沒有這個條件。華國的太極挪移技術,太過高深他還沒修鍊到這層次,唯一可以借鑒的就是小日本的道歉術了。
李錚的鞠躬保持了一段時間,見整個教室安靜如雞,他緩緩直起身子,開口道:「首先我要先說聲抱歉,因為我父親的突然去世,我一直沒心思去管船的事,也沒想過一艘船幾天沒出海,居然會造成這麼大的影響。」
李錚若一開口就是辯駁,正在怒頭上的同學肯定會先入為主,認為李錚是狡辯。但李錚先是一鞠躬,眾人不知所措下怒火消了一半,再加上他的道歉,以及話語中不經意提到的李父去世的事實,這使得眾人的腦子也清醒過來了。
李錚是和他們一樣,只是個高中生,換位處之,如果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恐怕也不能這麼無私地把船交出去。
班上的同學們互相看看,沒了聲響。
李錚話音一轉,銳利的目光緊緊盯住了在講台上因為李錚瞬間扭轉局勢而浮現驚訝神色的陳言,「陳老師,您剛剛也說了,您是聽說。在自己學生面前,大肆宣揚一條未經證實過的傳聞,您認為這是一個老師該有的行為嗎?甚至我覺得,你這是故意挑撥事端,蓄意引發群體性事件!」李錚厲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