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表白太粗暴會有心理陰影
「——為什麼是前男友?」信女問,「怎麼分手了?」
銀古:「他甩的我。」
信女:「為什麼?」
銀古:「因為我劈腿。」
信女立刻面無表情地抓了人家衣領,道:「老師都交給你了,你居然劈腿?!這個世界上難道還有比老師更好的男票嗎!!」
……信女,你能這樣認為,作為老師是很高興啦。但是為什麼一聽到老師的八卦,就像完全拋棄了自己的人設一樣,從私塾門口一路火花帶閃電地滑行到銀古面前呢……
松陽一時來不及作出其他反應——銀時自從踢到腳趾發出驚天慘叫后,就躺在地上再也沒有聲息了。他趕緊坐到銀時身邊,推了推他的身子,又拿了一根小鐵勺拚命敲他,發出清脆的「丁丁丁丁」聲。
……他可愛的小捲毛變成石雕了……!
一直被信女攔在門口的高杉也緩步走了進來。他一進私塾,整個和室的氣場就瞬間冷了八度,如果不是在門口被信女強行繳了械,估計此時他是徑直拖著刀進來的。
碧綠的獨瞳先掃了一眼那個被抓著衣領還在淡定抽煙的男人,又垂眸看向骨碌骨碌滾動著石雕銀時的松陽,高杉眼神暗暗的,慢條斯理道:「也就是說,跟我們家老師一刀兩斷了?」
銀古沒有正面回應,讓信女鬆開自己衣領,只是簡短道:「他值得最好的。」
原來如此,是這種類型。
鬼兵隊總督微微挑了一下眉尖。他見松陽還在滿頭飆汗地滾動著銀時,彎身從矮几上拿了一壺熱茶,徑直往銀時身上潑。
「……你個矮子搞謀殺啊啊啊!!」
「這種時候還有心情賣蠢?」
高杉涼涼道。
作為松門裡唯一的年輕女性,信女像是被發掘出嶄新的里人格屬性似的,抓著銀古硬要八卦他們分手的細節;朧雖然一直不做聲,但是松陽發現他在往信女那邊一點點挪坐墊——真是夠了。而松陽這邊,銀時和高杉眼看就要拉開架勢打起來了,桂儘管眼淚汪汪,依然記得跑過來幫老師調停。
一片兵荒馬亂之中,松陽捕捉到白髮男人投過來的一個歉疚眼神:沒想到會鬧成這樣,對不起。
松陽悄悄地避開了視線。
儘管始終無法回憶起蟲師相關的內容,但是松陽下意識沒有反駁「交往過」這個事實。他甚至有種被猝不及防單方面分手的鬱悶感——說起來,銀古寧願瞎掰是自己劈腿,也死都不肯說出當初他們分開的原因,松陽想破了腦袋都想不起是什麼。
到底為什麼要這樣欺負一個失憶的人啊。
他低著頭嘆了一口氣。
他替銀古收拾了一下私塾的客房,請他留宿一夜后再回去。他跪在塌邊把軟軟的棉被拍開,想起銀古還沒入冬就穿得厚厚的,估計是體寒,就又悄悄往被角里塞了熱乎乎的熱水袋。
塞完了一抬頭,看見歷盡風霜的蟲師倚在門邊,正抽著煙注視著他,神情複雜又柔軟。
只一瞬,銀古就重新露出禮貌的微笑來。
「謝謝,你也早點休息吧。你再不回房的話,我估計今晚會被暗殺掉喔。」
松陽被他逗笑了:「什麼呀。」
看看男人似乎不再打算跟他說什麼了,松陽只好慢慢站起身來,替他拉好客房的門,沿著迴廊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一進門,一二三四五,學生們整整齊齊地坐在他的房間里。
松陽第一反應就是後退關門,結果有人反應比他更快,「啪」地一聲合上了拉門,擋在了門前。松陽定睛一看,「朧?!」
被完全信任自己的老師用驚詫的目光注視著,朧儘管臉上都快綳不住了,但是身體依然堅如磐石,死死地堵在門口。
「老師,萬分抱歉。我也是那個……什麼去死團的團員了。」
「是師娘去死去死團!」
銀時義正言辭再次強調。他從背後一把抱住松陽的腰,把他牢牢固定在被爐邊上,拿出一副主持人的架勢,「誰先問?」
「什……」
桂立刻:「老師,那個男人說的話,有多少是真的?」
松陽試著掙了兩下,明白今天是無路可走了,只好坦白從寬:「你們問我也問不出什麼呀。我確實沒有記憶——」
「老師騙人。」
信女平靜地抬起眼睛,「從女性角度來看,那種熟稔程度絕對不是失憶狀態。我在意的是,他說的劈腿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我今晚就動手——」
「不不不小信女,不是真的……!」
銀時超生氣:「那你還說想不起來!」
「我的確……」
信女拔出太刀:「所以果然還是由我——」
「……不不不請住手!」
結果這場審訊,莫名其妙就發展成他想起來就會被逼問、想不起來銀古就會被砍的兩難局面了。松陽被銀時死死抓著腰,只覺得腦仁都在突突地疼,那邊高杉又在爆炸發言:「所以,老師準備就這樣無視我的表白?」
松陽忙道:「不是,晉……」
桂睜大眼睛:「你不說我都忘了,高杉晉助你個叛徒!!」
「我還沒找你麻煩,你敢自己找上門?!?!」
銀時抬腳就踹,被高杉輕輕鬆鬆地抽身躲開。他躲了銀時這一腳,卻沒躲開信女在後頭豎起的刀鞘,後腦勺「當」地一聲撞了個包。
鬼兵隊總督難得露出了不太華麗的姿態——他捂著自己的後腦勺,卷在地上默默忍了半天。
銀時咬咬牙,「事到如今阿銀也無所謂場合不場合了——松陽,跟我結婚吧!阿銀我、我會讓你幸福到每天都哇哇哭的!」
話音未落,一排毒針叮叮噹噹順著他的腿根邊上扎過去——大師兄……!下手不用那麼陰毒吧大師兄!!
桂在一邊煽風點火:「老師,怎麼看都是銀時最適合你!出門頻率也好,對被綠的遲鈍度也好,都是這條街上萬里挑一的存在啊!」
「……假髮你丫根本就是為了NTR吧!」
松陽頭大如斗。
大、大家這是集體喝了假酒了嗎……!
雖然多少知道學生們都有師控屬性,但是作為弟子控的自己來說,師控什麼的也超可愛不是嗎?
……但是師控和表白就是完全兩碼事了!
松陽還被銀時牢牢束在懷裡,高杉怎麼看怎麼膈應,乾脆一手抓著銀時的捲毛,一手把老師往外拽——他這一動手,這場戰爭就像是瞬間升到了地獄等級!
在學生們即將開始捋袖子動手動腳時,抱著松陽的銀時只覺得對方的身體一軟,整個人都癱進他懷裡了。長發教師突如其來就沒了聲息。
「老師?老師?老師昏過去了嗎!銀時都怪你!老師一定是撞到你的下巴才撞暈的!」
「……你當阿銀的下巴是殺人工具嗎喂!」
說是昏迷,其實是這具軀殼已經暫時處於無人接管的狀態了。
虛立在滿地的櫻花之中,淺色長發里掛著粉白花瓣,看起來似乎不像從前那樣魔王氣四溢。他淡淡回過頭來,望向自己用力捂著臉的半身。
(哼。無處可逃的時候才知道回來。)
儘管被無情嘲諷了,松陽還是捂著臉,站在那一動不動。虛提了提手裡的刀,踏過細碎柔軟的花瓣,剛要從松陽身邊經過,被松陽拉住了。
(……請不要。)
虛微微挑了一下眉尖,血紅瞳眸從眼角看著他,很輕蔑似的,又有點不爽。
(都被學生欺壓到這份上了,還在想著護崽?)
松陽:Q_Q
(……你沒救了,松陽!)
雖然好像是突然發火了,但是虛也沒再堅持要出去砍人。他倆都窩在意識世界里,也不知道外面的學生們怎麼折騰自己的身體了;等松陽再次小心翼翼地睜開一隻眼時,房間的燈光已經暗了下來,自己房間里的學生橫七豎八睡了一地,大概是鬧到了凌晨,終於耗不住了。
信女是女孩子,這會兒應該已經回去了。松陽悄悄地從被子下爬出來,摘掉腦門上的冰袋,又輕手輕腳地把貼了自己一胸口的敷藥給掃開,太陽穴上的醒神膏藥也撕下來,從亂七八糟的胳膊和腿中間踮著腳走出去,然後輕輕拉上了拉門。
所以,接下來要怎麼辦?
松陽穿著一層單薄裡衣,在庭院里滿頭冒汗地走來走去。他甚至焦慮到舊病重犯,解了腰帶就準備自掛東南枝,然後被一根小樹枝丟到了頭。
「……你冷靜一下……!嚇我一跳,還是第一次看見你慌成這樣……」
月光穿過櫻花樹的枝丫流淌下來,蟲師的白髮顯得更加潔凈純粹,翠綠的眼睛也像有月華流動似的。松陽定了定神,見男人穿著大衣,木箱好好地背在身上,似有所悟:「銀古先生,你要走了?」
「出什麼事了,松陽?」
先下意識地關切松陽的狀況,見對方為難地抿緊了唇,銀古淡淡地吐了煙,決定不再追問。
「唔——總之先謝謝你的熱水袋,多少也算是好好休息了幾個小時。反正冷到睡不著,索性到處轉轉。」
雖然知道銀古大概是因為什麼病而體寒,但是體寒到連被窩都沒辦法捂熱的程度,不會很痛苦嗎?察覺到松陽擔憂的目光,銀古無所在意似的,雲淡風輕地把話題帶過去:「我這次來找你,還是有正經事的喔。」
「是什麼事呢?」
男人伸了伸手,意思是讓松陽把手腕遞過去。蟲師只是略微探了一下他的脈搏,在松陽因為接觸的舒適感而微微眯起眼睛之前,就把手收了回去。
「……你給自己下毒?而且還在持續用另一種毒`葯來壓制毒素嗎?」
見身為光脈之主的男人遲疑著點點頭,銀古一瞬間露出似乎想要責備他的神情,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說了他一句:「胡鬧。」
松陽有點委屈。他本來就是為了壓制虛,才決心讓自己的軀體一直處於半毀壞狀態的,他自己也不想每天磕半打止痛藥啊。
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聽白髮男人淡淡道:「如果可以,我想跟虛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