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青春期就總是會有黏糊糊濕漉漉的煩惱
朝音一愣。下藥本來是花街常用的控制手段之一,拐到女孩子或者好看的男人後,不斷注射鬆弛劑和迷藥,並進行毫無間隙的調`教和侵`犯,輔以時不時的洗`腦教育,最終讓被拐者死心塌地留在花街。
松陽茶中的肌肉鬆弛藥物劑量不小,至少可以管用三個時辰,所以她才想利用充沛時間,好好吃一把豆腐。沒想到松陽的身體如此特殊,幾句話的功夫,一隻手就已經從藥物控制中解脫了。
「來人!」
見藥物不管用,朝音一把把松陽按倒在地上,厲聲喊侍衛進來。
松陽毫無反抗之力,長發和凌亂衣衫鋪灑了一地。但讓朝音介懷的是,對方神情里總有一種怪異的淡漠感,似乎花街的人怎麼對他都無所謂,囚禁他折磨他,甚至殺了他都無所謂。
微笑時是個好好先生,一旦斂了笑容,再溫柔美好的面容都沒法掩蓋骨子裡的薄涼。這個私塾先生,從前莫非殺過很多人?
朝音脊背一寒。
在層層拉門被拉開,守衛們衝進來同時,屋頂傳來一聲轟隆巨響。
銀髮的少年用刀鞘擊穿了橫屋的屋頂,一躍而下,腰間一道雪白刀光,長刀已經出鞘。
「退出去。」銀時腔調懶洋洋的,暗紅色瞳眸里是野獸似的凶光。
他用刀挾了朝音作人質,緩步退到松陽身邊。偷眼看到松陽正晃晃悠悠從地上爬起來,渾身上下水淋淋的,長發凌亂衣衫不整,鬆了腰帶的裡衣掛在肩膀上要掉不掉——少年立時收回了目光,神情一下變得又羞又惱,嚷嚷道:
「松陽你、你就愛瞎操心!都說阿銀這種老司機沒問題的!連開車都要手把手教你是天然保姆屬性嗎!」
好心來拯救失足少年,反而被念叨了的松陽委屈.jpg。
手腳的麻勁終於漸漸褪去,松陽撿了刀支著牆站起來,又在對峙的雙方中間慢吞吞穿衣服。
銀時幾乎要抓狂:
「……你快點啦!」
銀時現在只是14歲的少年,比起未來的白夜叉,作戰經驗畢竟不足。他挾著朝音時顧忌對方是女孩子,也沒敢太用力,沒料想朝音的和服袖口中落出一柄小刀,反手朝他腹部捅去。
松陽按在刀柄上的手微微一動,那把小刀就從刀尖碎裂到了刀柄。
「這樣會傷到小孩子的。」
不贊同地對她搖搖頭,松陽把朝音推向那群守衛。他一手抱了銀時,足下一蹬縱身上去,另一隻手牢牢扣住了屋樑。
「對了,我的鞋子好像還沒拿……」
「……什麼時候了你還管鞋子!!快跑路啊!!」
松陽動作利索地從屋頂上的大洞翻出去了。黑漆漆的花街被燈籠映照得猶如白日,橫屋周圍全是明晃晃的刀光,看來是捅了大簍子了。
銀時面上毫無波瀾,心裡到底是有點發毛。側臉看看松陽的神色很沮喪似的,他強打精神安慰松陽:「跟同你對練比起來,這點兵力算不得什麼。阿銀一分鐘就能帶你突圍出去。」
松陽難過地說:「那是我自己第一次編織成功的草鞋……」
……這人到底是在沮喪什麼啊啊啊!!
以虛傲天的實力而言,20秒之內,就能讓橫屋周圍沒有一個活人。但是松陽按緊了刀柄,不想讓虛通過他的手把刀拔`出來。
太不把別人的生命當回事的話,他同樣無法從殺人鬼的陰影中掙脫出來。既然決定嘗試用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就應該用普通人的做法。
他在屋頂拾了一兜碎石瓦片,輕聲道:
「銀時,抱緊我。」
「……哈??怎麼突然……是冷、冷嗎?」
銀髮少年漲紅著臉,繞著他走了一圈,總算確定了下手的地方,搓熱了手掌,抱住了松陽濕漉漉的肩膀。
下一秒,他就起飛了。
「Whaaaaaaaaat——」
松陽從屋頂上一躍而下。他將碎石當暗器似的藏在指間,目標是前進路上的燈籠。所經之處燈光驟暗,守衛們視野被遮蔽,刀身擊打在一起,一時亂成一團。
「這個你沒教我!」銀時瞪大了死魚眼。
「是是,回去教。」
含笑回了一句,松陽提著勁縱上了另一座房屋的三角屋頂,翻滾過屋脊,落到了花街外的一條巷子里,姑且算是甩掉了。
這樣一鬧騰,天色已經很晚了。這個時間再想走回村子去是不可能的,松陽摸了摸濕漉漉的衣服內,本來沒打算出來太長時間,忘記帶錢袋了,這下旅館也住不成。
沒辦法,只好在城鎮近郊的溪邊找了一處乾淨草地,燃起火堆來,烤著火露宿一晚。銀時在溪水裡用刀插了兩條魚,架在火堆上烤。烤著烤著,少年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往站在溪水裡洗澡的男人身上飄。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他反手甩了自己一個嘴巴,醒醒啊不能在這裡跌倒啊阿銀!阿銀可是未來要成為後宮之王的男人啊!是要繼誠哥之後第二個在天台戰鬥的男人啊!就這樣被鄉下老家的小白花迷住是要怎樣啦!【。
「銀時,幫我烘乾一下衣服。」
松陽洗乾淨和服上的甜酒,擰乾成團,朝銀時拋過來。銀時嗯啊地應著,手忙腳亂地把濕衣服往樹枝上架,餘光又忍不住去瞟站在水裡摸魚的人。
……沒有換洗衣服也就是說一直都在全`裸待機嗎!不要給阿銀這種殺必死啊笨蛋老天爺!救命啊誰都好拜託不要是松陽啊啊啊!
腦補歸腦補,銀時瞧見松陽一直站在溪水邊不過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不……不冷嗎?到火邊來吧,阿……阿銀去摘些香菇什麼的。」
其實松陽老早就想去烤火了,但是銀時畢竟不是能一起洗澡的年紀了,就算是同為男性,多少也有點迷之尷尬。聽見銀時這麼說,松陽頓覺到底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跟自己一樣真會體貼人啊(……)。
「別走太遠哦。」
叮囑了一聲,松陽帶著一身水汽走上岸來,銀時遠遠望了一眼,兔子似的竄起來就跑了。
結果直到衣服快被烘裂了,銀時都還沒浪回來。松陽穿了裡衣,披上羽織,把烤好的魚放在洗過的葉片上,等銀時回來。等著等著,就靠著樹榦睡著了。大概是火光溫暖的緣故,並沒有做夢。只是覺得自己的唇角和眼瞼被輕輕觸碰了一下,輕得像一陣微風。
一覺醒來,銀時就在身邊,居然抱著刀站靠著樹睡著了,估計是戒備了一夜。
松陽瞧著小少年被露水打濕軟趴趴的捲毛和眼底的黑眼圈,心裡嘩啦啦地軟成了一片。反正天色還早,不急著啟程,松陽小心翼翼地讓銀時躺下來,想讓他補一覺。
「!」
少年猛地睜開眼睛,紅眸里凶光畢露,一時看起來倒不像是松下村塾里懶洋洋的銀時,更像是曾經戰場那隻食屍鬼了。
他坐起就要拔刀,被松陽溫和地按了回去。
「沒事,我在這。」松陽一看就知道銀時做噩夢了,揉了揉他的捲毛,讓他躺回去,「抓緊時間補覺哦。等天色大亮,我們就要回家了。」
銀時還有點懵懵的,眨巴著死魚眼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順從地倒了回去。
「回家?」他很輕地嘟囔了一聲。
「嗯。」
銀時眼皮打架,躺下去沒一會兒就打起了呼嚕。
松陽脫下身上的羽織給他蓋著,又去溪水裡撈了兩條魚,在火上烤著。
等到天光驟亮,銀時在烤魚香味中揉著眼睛醒過來時,就看見面容溫柔的男人隔著晨霧坐著,肩上落了些露水和飛花。
「早安。」那人眉眼柔軟地一彎。
全世界的喧囂,都在一瞬間安靜下來。
少年的懵懂心事,也在這個瞬間,塵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