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兵分兩路
「蘭陵堂馬鹿子自幼嗜血無數,只要不是一擊殺死,生命力都是極其頑強的,想必能指引我們走個一百多里吧?」沈玉闕緩緩說。
「你以為他們傻呀,會給我們指路?還不知道我們是往哪裡走呢!」沈玉菲毫不客氣地說道,「二哥,我們走。」她叫上沈玉琪,策馬向東跑去。
這一次沈玉闕沒有阻止他們,只是淡淡地說道:「也好。」
沈玉闕帶著四弟和五妹沿著血跡走去,走到接近中午,血跡漸漸淡了,最終消失在了雪地里,可是血跡消失的地方卻不見屍體,沈玉闕不免思索原因。這時候沉默了一個上午的沈玉圭終於開口了:「哥哥,我餓了。」
聽到這一句沈玉闕真是啼笑皆非,同時他那死人般的臉上浮現了些許血色。「等等好嗎?一會兒哥哥就給你找吃的。」他說完又下馬仔細查看地面,什麼也沒有發現。
「這裡前不著村你后不著店的,哪裡去找吃的啊?」沈玉蛟無奈地說道。其實他也有點餓了。沈玉闕不免心一沉:縱使武藝高強,天下幾乎無人可近得身,可是基本生活問題卻難以解決啊。
正在這時,遠處似乎有幾隻羚羊在覓食。沈玉闕看看沈玉圭,說道:「五妹你能打一隻羚羊嗎?」沈玉圭咬咬嘴唇,搖搖頭。沈玉蛟看看悶壺一樣的沈玉圭,不免牢騷道:「你不就是捨不得你那幾十枝箭嗎,我來。」說罷,他策馬徐徐向前,反握三叉戟,看準一頭羚羊,沖它呼哨一聲,羚羊受驚奔跑。此刻沈玉蛟算好距離,蓄好力量,手中碩大的三叉戟彷彿帶著一股浪濤飛去——之後沈玉蛟拔出三叉戟,用戟尖挑著百十斤重的羚羊趕馬而歸。
暗黃的篝火光將沈玉闕的臉照的有了點活人氣息。沈玉圭端詳著自己的手指甲,一言不發。沈玉蛟警覺地環顧四周,看有沒有什麼異常。
半天也沒什麼動靜,沈玉蛟漸漸放鬆下來。他看看巋然不動的沈玉闕,問道:「大哥,這蘭陵堂怎麼從沒聽說過『長老』、『護法』,卻全都是『馬鹿』什麼的啊?」沈玉圭聽到,也抬頭帶著疑惑的表情看著沈玉闕。
「這個啊。蘭陵堂堂主高承歡是北齊大將高長恭的後人,而高長恭又是北齊皇室,北齊皇室原本是東胡人的後裔,幾百年來他們一直把馬鹿當成自己的圖騰,蘭陵堂既是幫派,又是他們的祭祀聖地,所以自然什麼東西都和馬鹿有關了。」沈玉闕向弟弟妹妹解釋道。
「好,好,好!果然是雪沉槍沈玉闕,滿腹經綸,什麼都懂啊!」一個中年人忽然不知從何處而來,拍手稱讚。
「什麼人?」沈玉蛟刷地起身,三叉戟在手。
中年人步步靠近,毫不畏懼。沈玉蛟頓時感到一陣恐懼,條件反射似的衝上前去。「四弟小心!」沈玉闕未及開口,沈玉闕便如同一個沉重的包袱「噗通」倒地。
「放心,我李仲也算愧為君子,除了罪魁禍首之外,不會傷害他人性命的。」中年人用很沉穩的聲音說道。
「可對於助紂為虐的,我恐怕就不會那麼客氣了。」李仲又對著手摁在落雁弓上的沈玉圭說道。
沈玉闕站起身,手執雪沉槍客客氣氣地說:「原來是豹韜衛中郎將李大人。你怎麼這麼不明事理啊?」同時他還示意沈玉圭不要輕舉妄動。
「沈玉闕,你謀刺新皇,鳳翔總兵因為識破你的計劃竟然被你滅口,你還把他的頭顱斬下懸挂在長安南門!蘭陵堂敬重你邀你赴宴,你居然將宴席上的三百二十人殺了三百一十七個,整個江湖的豪傑竟然被你如此屠戮!你說,你還算是一個人嗎?」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能聽出李仲此時激憤異常。
「所以呢?」沈玉闕說道。
李仲略一停頓,叱道:「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將你這個不仁不義罪孽深重的的惡人從這個世間除掉!」隨意他大喝一聲,周圍隱隱約約現出百餘騎兵。
「豹韜右衛精銳,弓馬嫻熟,戰力驚人。」沈玉闕暗自默道。他嘆了口氣,搖搖頭,說道:「五妹,上馬。」沈玉圭將沈玉蛟弄上他的那匹黔尾青驄上,自己隨後翻身騎上祥雲寶馬。沈玉闕招呼絳唇,以槍點地,一躍而上。「讓青驄伴隨左右,它皮糙肉厚,能抗住不少箭。」沈玉闕對沈玉圭說道。「可四哥——」「他現在又不知道嘛。」
「還有,別捨不得你那幾十支箭,拔出來還能用。」
「駕!」
馬蹄聲隆隆而起,沈玉闕不停地躲避豹韜衛射來的利箭,一桿長槍與馬齊平,逮住機會便猛刺而去,仗著坐騎速度快時不時爆人菊花,片刻間已將近十人刺翻下馬。
而沈玉圭打馬與豹韜衛周旋,拈弓搭箭,豹韜衛皆應弦而斃。
沈玉圭又射斃一人,卻不料一個騎兵手拿細刃長刀迎面攔腰看來。沈玉圭急忙調轉馬頭,躲過這一刀,卻被一支利箭劃破左頰而過。緊接著,剛才一刀削空的騎兵被沈玉闕一個對沖,捅翻落馬。
「沈玉闕納命來!」一聲暴喝,沈玉闕看見李仲騎著一匹汗血寶馬,拖著一柄長刀迎面而來。李仲大喝一聲,長刀輪轉如飛,隨即一道白光照面而來,沈玉闕忙用槍聲抵擋,「當——」的一聲,沈玉闕頓覺虎口發麻,再握緊槍身,二人已反向分開。李仲立即調轉馬頭,再度沖向沈玉闕。沈玉闕朝後看去,一時大意,被兩個騎兵堵住前面,絳唇前蹄揚起,一時停住。眼見後面一柄長刀砍來,前面兩個騎兵又橫刀砍來。
危急關頭,一枝赤翎箭彷彿帶著火焰飛來,一聲悶響,箭頭已扎入李仲坐騎左眼。這匹汗血馬雖然皮厚,奈何眼睛依然脆弱,再加上赤翎箭是集天地靈氣而製成的神箭,威力無窮,一時間疼痛難忍,竟然倒地。
沈玉闕看準機會,殺死面前二人,對沈玉圭打聲呼哨,沈玉圭極不情願地引著青驄馬跟隨沈玉闕儘力脫離戰場。
「別捨不得那幾十支箭,以後一般的箭照樣用。」沈玉闕說道。沈玉圭卻賭氣似的一口氣將箭全射了出去,又幹掉十幾人。
「這樣才好嘛。」沈玉闕笑道。可沈玉圭卻沒命的打馬,飛也似的跑遠了。
沈玉闕無奈地搖搖頭,用槍尾狠擊了一下璘駒的屁股,讓它背著沈玉蛟絕塵而去,自己又重返戰陣。
他再度左沖右刺,將一桿雪沉槍在馬上來回翻騰,以一人之力力戰個個武藝高強的豹韜衛兵。他捅死一人坐騎,槍身緊接著向後一甩,擊碎那人臟腑,繼而又將雪沉槍向前甩去,又把另一人從馬上打落……
沈玉闕從馬上下來,將雪沉槍向面前指去,說道:「可惜你受人蠱惑,又葬送了一群兄弟。」李仲面對著毫無懼色,說道:「沈玉闕,你分明就是一個惡徒,你到底做過什麼自己心裡清楚得很。今日我被你那娼妹暗算,要不然我現在就該提著你的頭顱去祭奠那三百義士了。」
「你說我妹妹什麼?」
「哼。」
沈玉闕將牙根咬裂,卻收起長槍,說道:「你回去吧,你遲早會知道誰對誰錯。」
沈玉圭坐在祥雲身邊,摸著左臉上的傷口面帶委屈。
「五妹,接著。」不知什麼時候沈玉闕出現,並拋給她一捆東西。沈玉圭拿在手裡一看,正是那四十五枝赤翎箭,箭頭擦得雪亮,好像從未用過一樣。她嘴角微微一揚,但看也不看沈玉闕一眼,就把箭裝在了箭囊里。
沈玉闕搖搖頭,把槍插在了雪地里,坐在了沈玉圭身旁。「你的臉怎麼?」
沈玉圭扭過臉對他毫不理睬。「五妹,讓我看看。」沈玉闕威嚴地說。她這才緩緩轉過臉,嬰兒般細膩的皮膚上被狠狠地刻下了一道兩寸的印記,瑩澈的眸子里顯然有了淚水。沈玉闕托起她的臉,仔細端詳了一番,開口說:「五妹,苦了你了。」沈玉圭低下頭,一句話也不說。沈玉闕又托起了她的臉,分明看見兩道淚痕。眼淚又滾落到傷口,又激出一股淚珠。
「唉,你啊,什麼事都悶在心裡,從來不說,你就不難受嗎?」沈玉闕一邊替她擦拭眼淚一邊說道。「嗯。」沈玉圭總算出了一聲。
沈玉闕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無奈地說道:「五妹你別生氣,十幾年了,除了你小時候在襁褓里哭過幾聲,我還真不知道你嗓子到底什麼樣的。」
沈玉圭死死盯著他看,說:「你的臉就像死人一樣難看。」正巧這時,沈玉蛟從馬上摔了下來,迷糊了一下醒了,喃喃問道:「什麼聲音?」沈玉闕不禁哈哈笑道:「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討厭!」沈玉圭捶了捶他的肩膀,掙脫開調轉了位置。沈玉闕則傍若無人的繼續開心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