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章借生生世世的愛情

我用太陽做抵押，跟你借生生世世的愛情。當然我是開玩笑的，我從不跟人借錢，決不讓錢看不起我！我把臉面看得比太陽高。

「你能再借我一些錢嗎?」他笑著說，那麼好看的笑，跟說出的話語那麼的不協調。

要不是因為有錢押在他手裡還沒還給我，我就想跟他提出分手了。

「我很快就把錢還給你。」借口跟上一回一樣。

我沒有多想，把剛開的資都交給他，兜里只剩些零錢。反正我的工作是供吃供住的。回家的車票也用不了多少錢。眼睛一開始就是黑色的，夜色是一點一點黑下去的，最後黑得像眼睛。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家?」

「沒倒到車，中途走回來的……」

「你為什麼不打車?」

「我一摸兜里只有1塊錢……」

我爸爸和我媽媽誰都嘆惜，不說話了……

有第一次日出，就有第二次日出，吵架也是。有誰能吵得過我嗎?那他得先帶好藥片。他和他的那些藥片一起上，也不見得能升起我的日出高度。

「我們不適合！以後不要再見面了。」我想了又想，吞吞吐吐地說。

「為什麼?」他跟上這一句，眼光里有淚光。

我不希望那些淚水流下來，我會不忍心，會推翻自己的決定，而這決定是我想了很久才做出的。

如果那些淚水流出來，我是不是要流出相等的淚水還給他才公平?我走遠，不敢回頭，如果他回頭，我是不是也要回頭，還他不舍繾綣？

花色襲人，寂寞卻不是賈寶玉，說著一些時而清澈時而渾濁的話語。寂寞會在下班的時間來敲門，也有著好看的微笑，如果它一直微笑，很快就會裝滿屋子裡所有的瓶子。

周末坐車到省圖書館看書。省圖書館門口的天橋，可以當帽子戴，如果能的話。門口有很多台階，走很多台階有助於對知識的消化吧！

我主是看一些詩歌類書籍。帶著日記本，把喜歡的詩抄寫下來。我的手抄本都很舊，有的頁碼被翻得快要從本子上凋零了。中午累了，就伏在桌子上睡覺。沒有夢，也許有夢，而我沒有抓住。圖書館里有很多人，把他們跟書連上線，這些線能織出好幾件毛衣。他們是安靜的，圖書館是安靜的，安靜得書頁合不上，安靜得我快要哭了。我想把書上的人摳出來，用復活藥水復活他們，陪我說說話，告訴我為什麼。在哪裡下車，就在哪裡等車，永運是對的，在哪裡分手，就在哪裡等青途，也是對的，但沒有等到，這麼多年我不能原諒自己。

回去，天色已黃昏，走在天橋上，黃昏有點冷，好想把天橋點著，有了火，一定很溫暖，有了火，不一定有愛，有了愛，不一定有尊嚴，但有了火，一定不用把一元錢攥得那麼緊。再冷，來時天橋邊上叫「俏江南「的飯店，此時還叫」俏江南」。

寂寞不會死人的，所以醫院裡沒有寂寞科。可是我很寂寞，精確到千軍萬馬！

「為什麼要黃了呢?如果以後能結婚，他會對你好的。」我媽媽說。但是如果我說他還要追求我，我媽媽一定說要拒絕他。我媽媽總要把我的想法扭轉一下，才覺得是可靠的，這是這麼多年來的牛燉定律，燉了我的喜怒哀樂。

我重新去找他的時候，他要我去跟他媽媽道個嫌。我心裡有點害怕。他說沒關係的。

「對不起，阿姨，以後我們好好相處。」

「你多能耐，你是幼師，乾淨人，我們油吃麻花的，配不上你。」她白了我一眼，然後扭過頭不屑於看我，用凍成冰一樣的語氣罵我。他在身邊不說話。我也不說話。時間停止了，用大喇叭喊也沒有用。櫻木花道遇到這種情況，也不會投三分球了吧?猴子遇到這種情況，也不會上竄下跳了吧?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她是一個小孩子，我可以給她一塊糖吃，還可以唱《捉泥鰍》給她聽，跳個青蛙舞……但是她是成年人，是他的媽媽。空氣都凝結了，掉到地上會碎。怎麼繼續下一句話呢?用哪個公式可以解開這個結?學過的知識哪一個能用上?書到挨罵時方恨少！回憶會記住一些精彩，也會記住一些空白。沒有空白，那些精彩就會太擠了。你踩我的腳，我踩你的腳，精彩太擠了，變形了，也沒意思。

「見秋，我哥等你呢，你們上樓吧！把菜帶上去。」他的妹妹說。我趕緊走在他身後。

「我媽媽生氣了，你也真是的。」

我沒說話。

我回家跟我媽媽說起這情形時，我的語氣是憤怒的。我們站在桃樹邊上，我想吹一氣，把桃樹連根拔起。

「她在侮辱你呀?！」我媽媽嘆氣道。

「也許以後就好了呢，事情已經這樣了。」

我不說話。

他給幼兒園買的西瓜，挺甜的，就不用像小學生寫作文似地大大地形容一番了，甜就是它本身，不用像這個像那個的。總之我是高興的。

第二天他在幼兒園門口等我，我們一起散步時，他說要跟我借錢。我沒說什麼，把錢掏出來遞給他，因為我吃了他的西瓜。

後來我又提出分手了，後來我又先主動去找他。後來我又提出分手了，後來我又主動去找他。後來我又提出分手了，後來我又先主動去找他。地球被萬箭穿心了！地球就要裂開了！地球沒錯，裂開沒錯，這就是分分合合、地球都搞不清的糾結。

記不清了。記清了就不叫糾結了。那麼最後一次分手是因為什麼呢?總之最後是分手了，是我提出來的。如果這世上存在愛情法庭，那麼我是要被審判的。

從此以後，走路就繞開他的那個小店了。他妹妹的孩子轉到別的幼兒園了。我姐姐並沒有感到可惜，她本來就不贊成我和他相處。

至於那枚乾隆古幣，我從來沒有想過從他那裡要回來。他欠我的錢，我都沒有往回要，。更何況是一枚從自家宅基地地下挖出來的東西，反天都是白來的，失去了也沒什麼，我就是這樣想的。古幣又沒有感情，又不會痛，不會癢，在誰手裡都只是一枚古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