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06
Chapter06
葉采葵抬起頭來,又是蔣天勝。
她皺著眉,立刻合起書。
「你怎麼又來了。」
「不歡迎我?」
葉采葵不說話,看了看時間道:「蔣老闆,這都快九點了,后廚的火都關了,怕是不能招待您了。」
「沒關係。」蔣天勝坐到葉采葵對面,神采飛揚的樣子,道:「我吃過了,今天晚上有應酬,剛忙完,過來看看你就走。」
……
看蔣天勝這志得意滿的樣子,大概是談成了什麼大買賣。
「怎麼樣,你想好給我的答覆了沒有?」蔣天勝問。
「我昨天不是已經回答過你了嗎?」
蔣天勝並不放棄。
「Maggie,現在跟從前不一樣了,我爸已經把公司交給我打理,你回來,我給你公司財務董事的位置。我們可以一起實現之前的理想。」
……
葉采葵無聲嘆息,真不知道應該說蔣天勝是天真還是愚蠢。
「你那麼有才華,難道就在這個小餐館里埋沒了?外面有一個大世界等著我們去征服。」蔣天勝凝視著葉采葵,難掩激蕩的情緒,道:「沒有人比我們更默契,我們是最完美的拍檔。」
葉采葵真不知道跟蔣天勝從何說起。
「我覺得我現在挺好,我就想過幾天安生日子而已。蔣老闆來光顧我歡迎,若是為了別的事情,我就要送客了。」
「安生日子?淪落到被變態跟蹤的地步,算什麼安生日子?」
葉采葵警覺起來。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前天有警察來找過我,要不然我怎麼會知道你現在在哪裡?」蔣天勝難掩氣悶地說:「當年你消失得那麼徹底,一點痕迹都沒有留下……」
原來如此,葉采葵是覺得很巧,怎麼什麼人都聚集在一起出現了。
本來以為老宋就是隨口一問,沒想到民警這麼負責,還真的去查問了啊……
「哦。我也沒想到他們真的回去找你。給你添麻煩了。」
「我們之前不存在添麻煩。」蔣天勝看著葉采葵,目光沉溺。「Maggie,真的,回來吧,我還是習慣有你在我身邊。」
葉采葵嘲諷地笑起來。
「蔣老闆,你這話要是被你的未婚妻聽到,怕是要出人命的。」
坊間傳聞,季小慧可是個超級醋罈子。
「你提她做什麼?」
蔣天勝提起妻子就有些不耐煩。
葉采葵挑挑眉,哭笑不得,不知道電器千金聽到未婚夫如此嫌棄自己,會作何感想。
蔣天勝卻忽然抓住她的手。
「Maggie,你知道的,我這輩子只愛過你一個人。」
葉采葵看著蔣天勝握住自己的那隻手,眼神冷淡。
「你要結婚了……蔣先生,你不覺得現在你來說這樣的話,對我過分了點嗎?」
把她當成什麼人了?
她是那種會做人小三的人嗎?
蔣天勝氣得有些發抖。
「我過分?葉采葵,是你先離開我的。」
蔣天勝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拳頭握得緊緊的。
葉采葵默然。
是啊,蔣天勝為了她不顧家族的反對,甚至不惜拋棄自己的身份,這才好不容易才取得了家族的認可。
可是葉采葵就在即將成為人人稱羨的豪門闊太的前夕,當了落跑新娘。
先放棄的人是她。
「我由始至終都沒有對不起你,是你先放棄我們的感情的。是你拋棄了我。」
蔣天勝的聲音里是難掩的痛苦。
葉采葵揉了揉太陽穴。
頭疼。
想過幾天安生日子怎麼就那麼難……
她重重地嘆一口氣,平靜地看著蔣天勝,無奈地說:「是啊,我都已經拋棄了你一次了,你難道還來求我拋棄你第二次嗎?」
蔣天勝不可置信地看著葉采葵,似乎不相信她嘴裡會說出這樣刻薄的話來。
這世上,越是溫柔的嘴唇,說出的話越傷人。
蔣天勝的眼裡有恨意,他冷笑了兩聲,搖搖頭。
「我真是蠢透了。葉采葵,你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冷漠的女人了。」
「大概是吧……」
蔣天勝憤而離去,開門的時候,許奕陽正好進來,兩人擦肩而過。
許奕陽回頭看了一眼離開的蔣天勝,不高興地皺眉。
「他就是你以前的上司?」
「嗯。」
「哦。」
許奕陽低頭,思索了片刻,決定不深究這個問題。
「怎麼了?」葉采葵問。
許奕陽抬起頭。悶悶地說:「我餓了。」
葉采葵笑起來,覺得許奕陽這副樣子,搞得真的像他是自己養的兒子似的,
「今天吃板栗燜飯好不好?」葉采葵笑眯眯地問。
「好啊。」
……
吃完飯,小梅留下來關店。
許奕陽開車送葉采葵回家,開的又是那輛悍馬皮卡。
「這車不錯啊。」葉采葵喜歡越野車,眼睛都在放光,又試探著問:「看來你們警察的收入可以啊。」
「我們收入不高。這輛車是我們的公務車,我上次用了還沒有還回去,明天就還。」
葉采葵驚訝無比,雖然知道有些特勤用車不會貼警用的標識,但是什麼特勤要開悍馬皮卡啊?
「你那天是執行什麼任務要開個悍馬皮卡?」
「就是那個電梯事故。」許奕陽回答道:「用來運東西的。」
葉采葵疑惑,電梯事故為什麼需要用悍馬皮卡來運東西?
她琢磨著,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那天拖著那個皮卡,該不是……」
葉采葵頭皮都發麻了。
「嗯,運那三十具屍體。」
……
「你可快別說了!」
葉采葵捂著胸口,一想到這輛車子運過屍體就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許奕陽也真是的,怎麼就開著運完屍體的車子跑去她那吃飯了呢?多滲人啊!
「怕什麼?」
許奕陽忽然發動車子,把車子開出去,速度快得葉采葵一驚。
「有我呢。」他說。
葉采葵現在是不怕什麼運屍體的車子了,她比較怕許奕陽。
這小狼狗開車怎麼那麼虎?
……
「你開慢點。」
「不怕。」許奕陽對自己開車的技術非常的自信,道:「一定把你安全送到家。」
小狼狗雖然開車很虎,但是車技還是很好的,雖然開得又快又狠,但是無驚無險地就把葉采葵送回了家。
葉采葵鬆一口氣。
看看時間,許奕陽有些不滿。
「你家怎麼這麼近?」
「近一點不好嗎?」葉采葵問。
「我想多點時間跟你相處。」
……
葉采葵無可奈何地說:「那你不知道開慢一點啊?」
許奕陽這才反應過來,興沖沖地看向葉采葵,問:「你累嗎?不累我帶你兜風。」
「這大冬天的兜什麼風?」葉采葵又看一眼這車子,膽戰心驚地說:「這個車子我一分鐘都不想多呆。」
葉采葵趕緊下了車,許奕陽也跟下來。
「你跟過來做什麼?」
「上樓。」
……
「我又沒有邀請你上樓啊。」
「我幫你檢查一下,確定家裡安全我再走。
……
說得那麼理直氣壯……
「哪裡有那麼恐怖了?」
「相信我。」許奕陽看著葉采葵,嚴肅地說:「這個世界遠比普通人想象得要黑暗。」
……
見葉采葵還在猶豫,許奕陽又說:「如果你做我們這一行就會了解,這世間到處都是披著人皮的惡魔在遊盪,你不知道不是因為這世上沒有壞人,是因為你幸運地沒有遇到。你不知道跟你擦身而過的人,是不是就是一個殺人狂。」
「行行行,你別說了!」葉采葵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再聽下去晚上要睡不著了,無奈地說:「讓你上去檢查還不行嗎?非要嚇我。」
「我不是嚇你,上個月我們就處理了一個案子,那個……」
「噓!」
葉采葵趕緊讓許奕陽閉嘴。
「再說不讓你上去了。」
「哦。」
許奕陽趕緊不說話,沉默地跟在葉采葵身後上了樓。
許奕陽也的確是個正派人,進屋之後目不斜視,也不磨蹭,馬上就去檢查屋子的各個角落,打開每個衣櫃和箱子,確定家裡沒有人之後又替葉采葵鎖好窗子,拉上窗帘。
確認了安全,他也不多停留就走到玄關處準備離開。
葉采葵見他這副樣子覺得有些好笑,這麼著急走,是怕她嗎?
「許隊長,你不喝口水再走嗎?」葉采葵故意問。
「好。」
許奕陽立刻又走回去,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上,等著葉采葵給他倒水。
「我喝白開水就夠了。」他補充道。
葉采葵哭笑不得,他還真的是一點都不客氣。
家裡沒熱水,葉采葵便讓許奕陽等一下,拿著小搪瓷壺在爐子上燒水,燒水的時候從草屜上拿起最後一個桃子,遞給許奕陽。
許奕陽搖搖頭。
「那我吃了。」
「嗯。」
葉采葵脫了鞋握在沙發上吃桃子,掀開桃皮,把吸管插進去。
許奕陽看著她的側臉出神,屋子裡很安靜,只有爐上燒水的聲音……
葉采葵吃了半個桃子,放下,滿足地撐著腦袋靠在沙發上,懶洋洋的模樣。
她抬眼,見到許奕陽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
「看什麼呢?」葉采葵挑眉,問:「我有那麼好看嗎?」
「有。」
許奕陽毫不猶豫,一臉正經。
葉采葵撲哧一聲笑出來,這個許隊長,說話太直接了,夸人都誇得這麼嚴肅,真的是讓人接不下去。
「我記得你原來就愛吃水蜜桃。」許奕陽又說。
「嗯,對啊。你還記得挺清楚。」
「你的事情我當然記得,每個細節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嗯……」葉采葵漫不經心地迎著。
許奕陽低著頭,看著桌上的水杯,似乎有些喪氣,語氣悶悶地說:「就算你不在乎,你當年對我的恩情我卻從沒有忘記過。」
葉采葵只覺得許奕陽太認真了。
小狼狗總是這樣,對什麼事情都過於鄭重,活得太緊張了,也不嫌累得慌。
「哎呀,多大的事兒啊,談不上什麼恩情,你用不著這麼在意。」
當年的事情,在葉采葵的人生里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不過是幫一個流浪的小孩子炒個飯而已,念念不忘、得意洋洋地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大好事,把自己當成人家的恩人,這是多不要臉的人才做得出來的事情?
葉采葵做不出來。
「你興許覺得無所謂,但是對我來說,你的一飯之恩我永生難忘。」
一飯之恩……
葉采葵哭笑不得地看著許奕陽,無可奈何地問:「許隊長,你是從古代穿越來的嗎?」
許奕陽不在乎葉采葵語氣里的譏諷,堅定地說:「我是一定要報恩的。」
葉采葵嘆息。
這年頭還真的有人鄭重其事的要報恩的呀?
真難得啊,葉采葵覺得人不得寸進尺就已經很感人了,知恩圖報這種事情她壓根就沒指望過。
她又看向他,挑了挑眉,故意打趣道:「那我們的許大隊長準備怎麼報恩啊?」
「你想我怎麼報恩?」
「做牛做馬、結草銜環就不用了……」
葉采葵站起來,忽然朝著許奕陽探了探身。
許奕陽緊張地綳直身子,目光卻依舊直愣愣地看著葉采葵,無法轉移。
葉采葵伸出雙手撐在他坐的沙發椅背上,緩緩地彎下腰,柔軟的長發落在胸前,膝蓋輕輕地放在沙發上,緊貼著許奕陽的大腿。
「不如你以身相許好了。」葉采葵說。
屋子裡燈光昏暗。
葉采葵喜歡暖黃色的光,所以客廳里只亮著一盞落地燈。
秋末初冬的日子裡,天氣很涼,室內燒著水,溫度升騰,玻璃窗上落滿了霧氣。
葉采葵與許奕陽的距離很近,她淡淡的香水味縈繞在兩人之間,像是一根勾魂奪魄的線將他們纏繞在一起。
爐子上的水壺叫起來。
葉采葵看著許奕陽的眼睛,神色迷離,她笑了笑,嘴角的弧度似乎帶著一絲輕蔑。
她笑起來,就像是福音故事裡跳七重紗衣舞的莎樂美。
美與罪同生。
「怕了?」
葉采葵撐著手準備起身。
「好。」許奕陽忽然說。
葉采葵的動作一頓,有些驚訝地看著許奕陽。
他還是那副一身正氣的模樣,臉上的神情是乾坤朗朗,沒有一絲陰暗猥褻,光明正大又理直氣壯。
「以身相許。」許奕陽毫不猶豫地說:「我本來就是這麼打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