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選擇

裝備沒有了，衛梧揮舞著垃圾劍砍了兩次，那凶獸噴出兩口火刃，當場將半截劍融成了一團鐵球……

火屬性？

衛梧看著手中的小鐵鎚，一臉懵逼：「放火比我還牛，這到底什麼玩意兒？」

凶獸裂裂嘴，怎麼看都像是在笑，它一聲不吭地站起來，蹬蹬腿兒，渾身火光大盛，半空中的雨絲受到炙烤，竟都化成了絲絲霧氣。

「玩兒火是吧？來來來，看你厲害還是姐厲害！」衛梧大樂，丟掉鐵鎚，運轉命火之力，雙掌推出一片火光，熾熱的氣息擴散。

「好氣魄。」晉陞撫掌讚歎。

然後，衛梧燃燒了。

真正的燃燒。那凶獸身上的命力遠勝於她，當場將她的命火吞乾淨，餘下的力量還點燃了她的衣裳……幸虧凶獸見到火格命的人類也覺得稀奇，只敢試探，沒有盡全力，而且衛梧火抗力比別人強，否則直接被燒成骨灰都不奇怪。

「啊啊啊——」衛梧掉頭就跑，一邊大叫一邊拍打身上的火焰，幸虧前方有個水坑，她連忙栽進去打個滾撲滅了火，這才僥倖擺脫裸奔的命運，然而半隻袖子和衣擺到底還是被燒掉了，頭髮也被燙得捲起來，手臂、小腿的皮膚被烤出了燎泡，一時被冰涼的泥水刺激，倒還沒覺得多疼。

確定對手不如自己，凶獸放心地追擊。

「這是火貔貅，」晉陞開始解說，「它又要放火了，小心左邊……行了威武，別跟它拼，你連一成勝算都沒有，快跑！」

……

衛梧卻不知，火貔貅並非凶獸，乃稀世靈獸，只不過帶有很重的凶性，它的命火之力堪稱修真界火屬性之冠，這隻火貔貅剛出生沒多久，能力很弱，如果它成年了，威力絕對不亞於高級凶獸，修鍊上萬年的火貔貅幾乎等於一個丹神境大修。

小火貔貅氣勢洶洶的衝過來，好似一團奔跑的火焰，它完全不理會旁邊的晉陞，只管追著衛梧，邊跑邊噴火燒她。

這火可不是鬧著玩的，衛梧估計自己再挨上兩下就跟進火葬場差不多了，頓時冷汗直冒：「喂喂，都是玩火的，打個商量……先停一停怎麼樣？啊啊別追我啊——」

晉陞無視她的狼狽模樣，點評：「反應不慢，太虛步法也用得不錯，但你不是劍修么，橫掃修真界的劍修就只會閃避？」

「你玩我吧？」衛梧叫，「劍都沒有，用個屁劍法！」

「沒有劍，就不能用劍法？」

他這麼一提醒，衛梧立時福至心靈茅塞頓開，彙集全身真氣，變掌為指，一道耀眼的火光衝出指尖，化成一柄漂亮的、威風的火劍！

然而，還沒砍到火貔貅呢，光劍就熄滅了。

對面的火貔貅大概覺得新奇，停下動作，疑惑地眨眼。

衛梧不甘心只酷炫兩秒，又反覆試了兩次，發現很難獲得想要的效果，不僅如此，她將所有精力都用來壓縮命火保持劍形，命火威力反而大減。

晉陞奇怪：「你在幹什麼？」

衛梧疑惑：「不是用真氣化劍嗎？」

「真氣化劍？」晉陞更奇怪，「氣始終是氣，倘若真氣就能代替劍，靈劍又怎會那麼貴？」他停了停，「等你跟我一樣厲害了，倒是可以用來嚇嚇小輩。」

小火貔貅彷彿聽懂了話，咧嘴，噴出一團火焰。

……小說都是騙人的。衛梧遁術、輕身術齊上，險險躲過攻擊，無奈服軟：「什麼東西可以代替劍？求指點。」

「這還用指點？」晉陞笑了笑，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她，「若是別的東西可以代替劍，還要靈劍做什麼？」

「你玩我是吧？」衛梧面目猙獰。

感受到她的怨氣，晉陞不再鄙視她，溫和地道：「你不必生氣，我這也是為你好。」他諄諄教導：「幻術不是萬能的，修真界始終是以修為為重，方才你若是厲害一點，劍術再高明一點，也不至於被一隻火貔貅弄得如此狼狽，花太多精力在幻術這類旁門上，乃捨本逐末之舉。」

「您說的都對，說的好！」衛梧跳著躲避火焰，喘著粗氣催促，「哎喲我去，您先收了它再說！」

晉陞不緊不慢地道：「為了讓你銘記於心，再等等吧。」

「草你！」衛梧氣急敗壞。

晉陞輕拂廣袖，雲淡風輕地道：「就你？」

這事兒還真不容易，衛梧已經筋疲力盡，眼看就要被火貔貅草了，她索性一咬牙，當機立斷，使出了看家本領！

尖叫聲中，一隻陰梟俯衝而下。

面對中級凶獸，小火貔貅絲毫沒有畏懼的樣子，它歪頭望天，帶著「老子就是狂」的氣勢拍出一團火球，將陰梟幻影擊碎，順便燒掉了那根帶著陰梟氣息的羽毛。

衛梧趁機喘了口氣，忙不迭地丟出一塊石熊骨頭，化成一隻石熊。

很快，石熊幻象也被火燒掉。

衛梧又丟出塊蛇皮，化為鐵松蛇。

……

她不停地丟東西變化，小火貔貅居然很聰明，上當幾次之後就不再理會那些幻影，直接撲倒衛梧。

爪下空空，那衛梧竟也是個幻影。

幾十個衛梧往不同的方向跑，這邊幹掉幾個，那邊又有新的冒出來。小火貔貅幹掉二十來個「衛梧」，發現幻影數量仍在以「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勢頭增長，它終於停住動作，望著那些虛影「呼哧呼哧」地喘氣。

見它要放大招的樣子，衛梧坐在泥水裡，警惕地望著它。

半晌，小火貔貅一甩尾巴，怏怏地轉身走了。

……

這邊，兩人四目相對。

晉陞默默地看了衛梧半晌，嘆了口氣，終於一改高高在上的態度，柔聲道：「好吧，我承認幻術是萬能的，不過衛梧啊，你有空也可以修鍊一下劍術的。」

這場學術之爭以衛梧完勝結束，勝利的衛梧爬起來，神氣地伸手：「我的東西——」

晉陞將裝備丟還給她。

衛梧小人得志，仰天賤笑：「能讓晉大神認輸真不容易啊，幻術的確不是萬能的，可它能救命哈哈哈……」

晉陞「哦」了聲：「所以呢？」

在磅礴的威壓下，一切都是浮雲。衛梧當場跪了，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所以，還是修為最重要。」

……

.

找到正確的教學方法，晉陞成功達到目標，用兩根手指拎起她，穿過火蘆葦沼澤，翻山越嶺，停在一個寧靜的小湖旁

「去洗乾淨。」晉陞丟開她。

「臟，真是太髒了！」衛梧低頭看看身上的乞丐裝，嫌棄不已，伸手就去摸他的長袍。

晉陞配合地將手遞上：「一起洗？」

算你狠。衛梧縮回臟手：「我要下去洗了。」

晉陞很禮貌地做了個「請」的動作。

這貨根本沒有迴避的意思，衛梧瞅他：「前輩你眼光那麼高，我這種姿色也看得下去？」

晉陞安慰：「你長得也不算太難看，何必妄自菲薄。」

衛梧道：「不瞞你說，這甄衛梧吧，也就外面看著還好，裡面早被我玩壞了。」

「裡面壞了？」晉陞似乎來了興趣，「我進去看看？」

卧槽！衛梧篤定這句話是有別的意思的，頓時冷笑兩聲，慢吞吞地道：「行啊，只要你看得下去，我要變身了，勸你保護好眼睛。」

晉陞微笑：「放心，你變成什麼樣我都不會嫌棄。」

口味挺重的。衛梧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兩眼，打個響指，迅速換了張俊美的男人臉，然後扭動身體擺出個「S」造型。

……

看著面前妖嬈的自己，晉陞沉默了下，轉過身：「行了，我不看，你脫吧。」

「哎喲，瞧這前凸后翹的身材，」衛梧報復得逞，賤笑不止，索性繞到他面前繼續凹造型，「怎麼樣，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晉陞扶額：「看來你是當真喜歡幻術。」

「那當然，」衛梧跟著他的目光移動，從左到右，再從右到左，以污染他的視野為樂，「幻術多有用，玩人唬人都一流，還防色狼。」

晉陞失笑，伸一隻手掰著她的臉：「你真以為防得住？」

幻影被真氣抹得乾淨，衛梧恢復了本來面目，將臉上的泥巴蹭到他手上：「若是前輩你，那肯定是防不住的。」

「你說我是色狼？」

「怎麼會，前輩是正經人。」

晉陞笑著變成了正經人，放開手：「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不勉強你，關於大幻術的事，你考慮這麼久，可有決斷了？」

他問起此事，衛梧早有準備，收起惡作劇：「差不多。」

「哦？」

被那平靜的視線鎖定，衛梧有點焦躁地踱了幾步，許久才嘆道：「不瞞你說，我琢磨幻術遇到了難題，是真的很需要大幻術。」

晉陞也不問她遇到什麼難題，只是再次確認：「決定了？」

衛梧「嗯」了聲。

晉陞微微蹙眉，到底沒說什麼，抬起手，手上憑空出現一卷古舊的書：「這便是《太初幻集》下卷，吳秋水想將它留與你，你既有了主意，就拿去吧。」

衛梧看著古卷，半晌，伸手將它推了回去。

晉陞意外。

「決定了，我不要大幻術，」衛梧哈哈一笑，「是不是覺得很意外，很驚喜？」

晉陞挑眉：「你不要？」

衛梧滿不在乎地揮手：「我自己也有幻術。」

見她視線還粘在書上，晉陞好笑，故意遞到她面前：「你的幻術如何比得上大幻術？幻姑昔日名揚修真界，你擁有它，同樣會獲得前所未有的榮耀。」

這誘惑！衛梧淡定地別開臉，仰望天空：「站在前人的肩上會看得更遠，可如果那是一個框，我不想把自己裝進去，難道沒有大幻術，我就練不了幻術？路是走出來的，遲早我也能創出自己的大幻術，我更喜歡走自己的路，哪怕它坎坷艱難，走不了那麼遠。」說到這裡，衛梧到底不甘心，順便踩他，「什麼名什麼利都是浮雲啊，此等人生境界，你這種勢利小人是不會明白的。」

晉陞不介意：「確定不要？」

衛梧沉默了下，一臉肉疼地問：「你確定，大幻術真的對修鍊有影響？」

晉陞大笑，將她整個丟進湖裡：「既已無緣，何必再問？去洗乾淨吧。」

做出這個決定的感覺，跟拋棄一座金山差不多，然而下一刻衛梧就顧不上鬱悶了，慘叫起來：「怎麼這麼冷！」

晉陞解釋：「此湖有玄冰，寒氣極盛，在這種地方鍛煉命火，事半功倍。」

聽到有好處，衛梧便不再多言，只是叫苦不迭，這湖水實在冷得有些過分，也冷得不正常，陰寒的氣息猶如尖針般扎在身上，直往骨髓里鑽，入水不過數秒，衛梧就覺得真氣滯澀。

說也奇怪，溫度這麼低，湖水居然沒有結冰，還是波光粼粼的。

衛梧沒多少見識，覺得晉陞這麼做必定有道理，她也算能吃苦，咬牙死撐，運轉命火抵抗寒氣，如此，身體仍控制不住地發抖。

岸上，晉陞倒沒有看她洗澡，收了書卷，隨口吩咐：「一個時辰后再起來。」

「一……一個時辰啊？」

聽到微弱的、顫抖的聲音，晉陞這才發現不對，連忙抬眼看。

衛梧泡在湖水中，臉色青白，嘴唇發紫，眉毛頭髮上竟然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