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人的地老天荒(下)
看著程頡單薄的背影消失在國際安檢口,我長吁一口氣。全新的工作,全新的房子,全新的電話號碼,全新的華裳,全新的南非游——但願能夠換回一個全新的程頡。真高興再痛楚程頡也沒忘記升職加薪,謝天謝地女人們漸漸學會為自己保有著最後的底限:維持一定尊嚴的地位和金錢。
電話響,是個陌生號碼:「黃安安小姐?打擾了,我是程頡的朋友。」
我微笑起來,呵程頡3年的扎掙終於有了總算不太壞的結果。
儘管態度焦慮,對方的聲音仍然好聽得魅惑:「她告訴我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我已經有快1個月找不到她了,不得已冒昧相擾——」
我笑容可掬:「請問您找她有什麼事嗎?也許我可以試著代為轉達。」
那邊忽然聲音沙啞:「我公司的相當資產在我太太名下,我只是不想讓我的事業平台陡然狹窄……我一直在努力做的,你知道,我是真的愛她。」
大概真是真的。已經很難得了,兜兜轉轉找到我這裡。我笑得愈加燦爛,一字一句:「不好意思,我與她相交數年,從沒聽她提起過閣下。」
那邊大概是一噎,靜默良久,咔噠一聲沒了聲息。
如果是3個月前,程頡陡然離開,我想我會瘋掉,你要我每天辛苦工作10小時后與秦華誠關起門來大眼瞪小眼嗎?蜜月以後,我們之間最熱烈的交流是,今天晚上吃什麼?
但是王最……我從沒見過一個男人有他這般威武而明澈,他從沒見過一個女人有我這樣聰睿且天真。我知道情人之間的私語是不宜於第三者聽的,肉麻不是一項人道的給予,所以當程頡有些憂傷:「可是,你和王最還沒有度過蜜月。」我只是兀自含笑。
在向秦華誠提出離婚之前,王最與我一同設想了101種可能及其借口。正式攤牌前的那個夜晚,桃花淵,王最一杯接一杯地喝軒尼詩:「安安安安,要是他堅決不肯……我能做點什麼嗎?」
我微笑:「你就不要添亂了。」畢竟4年夫妻,從此沒有人記得提醒他須要按時吃飯的胃炎,和至少2天一換的襯衫……我揚臉去看那冶艷的瑪瑙桃花。
秦華誠笑起來:「也許你是對的。那麼房子折現加存款一人一半,那台Dell筆記本之外,其餘資產歸你。」
我覺得口乾,吞一大口水:「華誠,老實說,你是不是先我有此意?」
秦華誠別過頭去:「如果你有一個太太,走過你時像繞開一袋兒面,從沒耐心聽你說完一席話過,多年來得到她的惟一首肯是做飯還不難吃……你覺得有意思嗎?」
我瞠目。我一直以為自己至少面目周正薪資不菲很使秦華誠面上有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笑的時候可以稱得上英俊:「我知道,所以更覺得沒趣。」
我尚有一點不明白:「那你為什麼不先向我提出?」
他捋亂我的頭髮,像從前一樣:「我不想抹去你眼底天真的光。」
有什麼熱熱地哽上來:「華誠——」
「當心你那敏感性皮膚,不要再拿臉當試驗田。」
「你是說,他什麼也沒說就簽字了?」桃花淵的燭光總是很暗,我看不清王最的面色,但聽得清他訝異的聲音。
我向椅背靠去,抱肘微笑:「是。」
許是背景音樂間歇,整間吧忽然十分靜謐——然而只是一瞬吧,王最歡快地叫起來:「那太好了!安安,嫁給我,嗯?」
——秦華誠是個好人,而好人不多了。
——我知道,所以如果可能,我願為他做一切事情。
——包括回去?
——哦除了。
——所以不要輕易說太過決絕的字眼兒,我的孩子,比如你和王最。
——王最……是啊,他也是個好男人,除了需要一名全職保姆。
——你是說——
——是的,他不擅也不可能參與任何家務。
——但是你們可以雇保姆。可惜自來僱到一位好保姆比娶個好太太還難。
——所以我們決定結婚了,但不是原計劃的9月。
——還好。我恐怕要到國慶節才回去。
——南非美嗎?
——美極了。在這裡,你可以獲得一些美好的東西,而不僅僅是昂貴的。
——幸好這個世界上除了愛情,還有許多很美的別的。
——是的。不過安安,越洋電話很貴的,你又不肯打給我,還是等我回來我們再好好談吧。
——好,那麼願你美麗快樂,一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