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翅膀・飛翔(11)
奧斯卡又來了,一年一度才有的東西大約應該是個好東西吧,在這個有著許多無奈的時代里,他至少會給我們一點盼頭。
往常我們稱為歐洲電影支柱的三大電影節風光已經不在,藝術漸成空談。
戛納的金棕櫚海灘已經明顯被商業的原油污染,威尼斯與柏林表面的繁榮其實也很難掩飾事實上的尷尬。
我們說美國人一般不屑於拾歐洲人牙慧,卻偏偏在今年打破慣例,也就怪不得哈莉·貝瑞在奧斯卡的領獎台上痛哭失聲。
想到一首很老的歌——不是我不明白,這個世界變化快,也許真是這樣。
得意人過於得意,鎂光燈就已經足夠他們享受了,而我想到的是那個失意人——妮可兒。
當初我想,如果奧斯卡的評委們像所標榜的那樣在票房和人情味中尋得平衡,那麼他們就應該把這個已經被無數次充當人情的、不甚值錢的影后給妮可兒。
但是我們忽略了電影界一向濃厚的政治意味,對於落架的鳳凰,人們樂於施與道義上的同情和名義上的讚賞,可一旦牽涉到實際——就如同現在我們所見的,必然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了。
一直以來我們在電影中捕捉到的概念都是絕對化的,好人與壞人的絕對差別,公理的必然存在。
於是對於電影本身,多年來我們就習慣於藝術與商業的對峙,像在兩極世界的冷戰里,依然可以過得從容不迫、各取所需。
可是情況忽然變了,當我們分不清唯美與媚俗、特立獨行與嘩眾取寵,那道柏林牆轟然倒塌了,我們才發現原來黑白之間還有許許多多不同的灰色。
如果說政治的巨變只是改變了現實世界,那麼電影的變化才是精神家園的徹底轉換,只是對於藝術與商業這兩極的交融,前途未卜,沒有結論可下。
也許,這會是死胡同,又或許,只有走到了盡頭,我們才會發現柳暗花明的另一重天。
2002年4月6日晴今天的經歷使我第一次脫離了固定的模式、並且還可以得到一貫正統的家庭的認同。
這一個星期連我自己都覺得成長了很多,似乎進大學以來的單調到今天才變了顏色。
首先是「長歌飛天」
,這是一個由我牽頭搞的活動,忽然由冰點飛奔到沸點——原本兔兒和我都不抱希望了,接連三天綵排,最後一個晚上下來仍舊是漏洞百出。
那個時候才意識到進學生會兩年以來積累的還是太少,於真正挑大樑還是無補。
偏生這個時候,雪上加霜,老師面孔黑黑,更有種種流言飛過來,風起雲湧般砸得我滿眼金星。
事到臨頭只有硬著頭皮上,本來倒是擔心著,孰知效果與反響都出奇地好,讓我有劫後餘生的慶幸——難道是觸底反彈,前一天晚上的事讓大家有了同仇敵愾的動力?然後便是今天江蘇文藝台的DJ選拔決賽。
忽然從數百人裡面殺進二十個人的小圈子,看見夢想觸手可及,我又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生活在南京,幾乎不可能沒有電台情結;那些苦讀的晚上,正是這些浮動的暗香給了我堅持下去的勇氣;當那些聲音從電波變成真實,當自己的聲音也有了成為香氛的可能,忽然想到了那首老歌,「長大后我就成了你」
,有點蕩氣迴腸的感覺。
結果是由六個感嘆號帶出來的——先是8個入圍獎,沒有我!
然後是6個優勝獎,還是沒有我!
接著是3個季軍,依然不是我!
那一瞬間的心態現在想起來很值得玩味,我竟然是不希望自己得冠軍的!
哎,真是懦弱,好像是懼怕那種一個人走到台前的感覺一般,成為唯一的焦點太奪目,反倒會讓我手足無措——於是這也是一種如願以償啊,亞軍。
意外之喜是,在熟悉的人和事之中耽溺久了,常常會忘記怎樣和陌生人溝通;目下情狀,逼迫著自己在生疏的環境中摸索,更容不得一點行差踏錯,似乎也便適應過來、融會貫通。
似乎這才符合我入學前對大學生活的設想,原來精彩不是人給予的,也不是可以爭取得來的;埋頭苦幹的時候,心思太靈動只是自尋煩惱,能做的只是靜觀其變,在餡餅砸下來的那一刻伸出自己燒制的盤子。
2002年4月11日晴天又晴了,伴隨著清冽的冷風,陽光像似冬季高緯度地區的感覺。
拎著一堆CD從校外一個人盪回來,耳邊是校台主持人的呢喃,前面一個女生走了5分鐘一直在打手機,那至少花了3元錢了。
體育館竣工似乎真的遙遙無期,貨車裡的裝修材料堆積如山。
體育場上的男生不知疲倦地在籃下彈跳,永遠裸露著四肢,無論數九寒冬抑或現在。
宿舍樓前的矮冬青很綠,櫻花落盡之後,櫻樹葉子一夜之間又冒出來,都很綠,綠到了青翠欲滴、綠油油的這些詞都不足矣形容我的感覺。
看到了這些綠,真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文藝理論老師曾經有一次說,反對那些被規劃得整整齊齊的行道樹,看到之後就有悲哀和「噁心」
的感覺。
為什麼呢?大約我們這代人不太接觸自然,能看到已經算是有幸,不太糾結於形式。
買回一張劉若英的雙張碟,終於發現聽了那麼多歌,摒除風塵氣、煙火氣、時尚氣之後,發覺還是劉若英的聲音最能打動我。
我向來聽歌很雜,像個面對世界各地大餐瘋狂饕饕的食客,漠然、機械,缺乏感情;然後有一天,我忽然在某個時間有個想哭的衝動,就是《很愛很愛你》。
我仍要想起高中時站在籃球場上,做廣播操前,一旦她乾淨、純澈的聲音響起,我就覺得場上其他人都不存在了。
天地之間,只有她傷感的旋律,那時候真有點委屈,有點鬱悶,於是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有想哭的衝動。